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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难逃一死

2016-10-27发布 3242字

那些被遗忘的过往,都不值得被原谅。

程明沛第二次看见言葵的时候,她正站在工厂外面被工头训话,风刮的很大,她也只是低着头,绞着通红手指头,一副卑微软弱的模样。

时隔三年,在这种鬼地方碰到老同学是一件挺让人尴尬的事,别人还好。但对于言葵他拿不准,当年她被学校勒令退学那件事,风头闹的大,风言风语的让人很难对言葵有什么好印象。

“叫程明沛是吧,跟我来,这是你以后工作的地方。“工厂里嗡嗡作响的机器和满天飞舞的灰尘让人感觉喘不过气,一时间他有种错觉,这才是真正的社会,只是他被风尘迷住眼睛迷了太久,才会没有看见。

程明沛被安排的是体力活,一天十个小时,从早挑到晚,只有中午有两个休息的时间。有时候挑累了,他也懒得吃饭就在休息室坐着,看着别人有说有笑的。

在纺织厂的一群女工里面,他一眼就看见了不起眼的言葵,其实言葵长的很漂亮,只是不像别的姑娘一样爱打扮,面无表情的混在人群里,眼里的死气,像是对这世界的绝望。

这样的姑娘注定是不讨喜的,很快男人们一哄而上争抢的要请姑娘们吃饭,这里面自然没有言葵。她只是默默的打了饭菜找一个空置的位置,他打赌她看见他了,因为她看见她的眼睛闪烁了一下。

“不介意我坐这吧?”言葵坐在了他对面,从头到尾都只是默默的吃饭,没有抬头看他一眼,他自然也不会自找没趣要说什么。过程漫长而安静,他一直盯着她,看她默默的夹一口菜又夹一口饭,一铁盘子的饭菜到最后还留了一半。

“你是程明沛吧,我还记得你。”就在言葵起身要走的时候她看着他说了这样一句话。

在这样一个不见天日的地方,谈及往事的这种感觉很奇妙,虽然他不想承认,但是还是在接下来的日子里面会不经意的去看她,或许是因为是好奇,或许因为是相识,但无论如何都不会是朋友。

再看见言葵的时候,她在和一个女工争吵,女工拿着东西往她身上一顿狠砸,她也不闪躲,只是眼睛通红不停的说:“我没有拿,就是没有拿。”女工也火了,当场眼泪掉下来就要跑上去抡她。围观的有很多人,但是没有一个上去帮忙的。

他看见言葵被狠狠扇了几个耳光,脸都红了,那副无助模样和许多年前一样重叠了起来,他跑上前去,一把拉开还要打人的女工,“你怎么回事?怎么能随便打人呢?”

“你谁啊你,这事跟你有什么关系,你给我走开,我今天非要她给我道歉。”女工一个劲的推他,伸手要去抓言葵,他回头看她惊恐的眼神,那么孤独而绝望。

“好了,有什么事说清楚再说。”程明沛突然很烦这种蛮不讲理的女人,一把推开她。“这个小贱人拿了我的手表,要知道这块表是我男朋友花了一个月工资买了送给我的。”女工尖着嗓子说着,好像言葵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事情。

程明沛回头看她,看着她低着的头和不停颤抖的身体,别人不知道为什么,他知道,她肯定是想起那件事了,“我没有,我真的没有。”女工怒了“她说谎,这块表明明是在她柜子里面发现的。”

一时间程明沛也不知道相信谁了,但是作为同学也不能看着她这样被人打,他从裤兜里掏了三百块钱塞在女工的手上,扯着言葵离开了这个地方。

“你什么意思,以为拿两块钱就能够打发我了,有本事你们别走啊。”女工在后面扯着嗓子喊,言葵回头,分明又看见了女工那胜利外加嘲讽的微笑。

程明沛扯着她不知道跑了多远,最后言葵甩开了他的手,一脸悲伤的模样,“程明沛,你信我,我真的没有拿。”他就站在拿直直的看她。

三年前言葵就是因为偷拿室友东西被全校通报批评离校的,他还记得在班上所有人都对着她指指点点的样子。“言葵,我相信你。”她不说话,只是坐在火车的轨道上坐了很久,冷风吹乱了她的头发。

他想起了那个与人格格不入的言葵,那么脆弱而倔强。跟我走,我带你去个地方,程明沛也不告诉言葵要去哪?只是默默往前走,因为他知道言葵会跟上来。

“老板,给我拿那块表,多少钱?”程明沛带言葵进了钟表专卖店,指着一块白色烤瓷表问价。言葵看着他“程明沛,你还是不信我,我不是那种人,我不需要这种东西。”声音说的不大,却难掩语气的愤怒。

“我知道,我只是想要你知道,别人有的东西你也可以有,不过是一块表而已。”言葵不知所措的站在那里,看着程明沛为她戴上一块崭新的手表,这是第一次有人送她东西,从小到大都没有。

后来偷表的事情又有了另外一种说法,说是女工把表曾借给了别人,言葵和女工的工具箱挨在一起,放错了而已,不管怎样。从始至终,都没有人跟言葵道过歉。

只是言葵有时候会来看他,给他带点东西,但也只是放下东西走了。久而久之,工厂里面就闹起了绯闻,传他和言葵的事。年纪最大的刘大爷打趣他“好小子,莫不是和人家好上了。”程明沛不知道怎么说,他对言葵有感情,但不会是爱情。

“没有,我只是看她有些可怜而已,想帮帮她。”一回头就看见言葵拿着东西愣愣的站在那里,那句话她应该听到了。“言葵,我……”言葵头也不回的走了。

言葵再次出现程明沛视线里的时候,已经快认不出她了,穿着白色的长裙,一直披散的头发扎了起来,挽了个简单的发髻,显得别有风味。厂里的工人们都呆呆的看着她,看着她脸上简单明媚的微笑。

那天晚上言葵来厂房分配的宿舍找他,夜已经很深了,他一开门就看见言葵一副慌张的样子,“程明沛,能不能让我在你这留宿一晚,求求你。”他误会了她的意思,毕竟已经有好几个女工用同样的方式想要投怀送抱了。

他拒绝了言葵,他不想误了她的清白,大晚上留在男人房里传出去不好做人。

“你们听说了吗?我就说她是个狐狸精到处勾三搭四的,这不想搭上程明沛,人家看不起她,又把主意打到厂长身上去了。”

“是的是的,看她打扮的那个骚样,我还看见她手上戴着一块名表了,指不定哪来的?”女工们凑在一团叽叽喳喳的样子,程明沛听了,走过去把头上积了灰的帽子往女工中间一砸,往纺织间走去。

“怎么回事?说出来我帮你解决。”程明沛问,言葵避开他,当做没看见的样子,继续工作。“程明沛,我不要你可怜我。”

期间见到言葵的时候,总是见她身上带了伤,程明沛不放心,抽了一天晚上故意跟在言葵后面,跟着跟着就看见年纪四十的厂长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把抱住言葵,凑在她颈间嗅。

言葵拼了命的争扎,换来不过几个耳光,“别动,让哥好好抱抱,哥保证不会亏了你的。”程明沛不知道当时脑子里想的什么,或许压根儿什么都没想,一口气冲上去,对着厂长脸上就是几拳,厂长的捂住鼻子的鲜血,一脸阴鸷离开了。

言葵蹲下来捂着脸哭,“程明沛,你能不能别对我那么好,我怕我受不了。你知不知道?”这是他第一次看她哭,当年在学校被勒令退学,同学老师指责她的时候,她没哭。被人围住殴打的时候,她没哭,可是这次她却哭了。

“程明沛,我告诉你,我从来都不怕委屈,可是我害怕没有希望,我努力改变自己,只是为了让你多看我一眼,可是你只是可怜我罢了!”言葵哭的一塌糊涂。

“我们家很穷,我为了融进所有人,以为我只要再忍让一点点就好了,所以不管别人怎么对我,我都觉得,回过去的,只要熬过去就会和以前一样了,可是为什么会这个样子,会变成这个样子,我已经很努力了!!!”程明沛听言葵说了很多很多。

我亲爱的姑娘,你并不软弱,你高傲倔强。程明沛要怎么开口告诉她,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有点喜欢她了呢?

显然厂长没有放弃,半夜来厂房里找了程明沛,一脸张狂的模样,扬言要是再去找言葵,他就对他不客气“要知道,对付你这种一没家庭背景,二没实力的新员工我还是很有办法的。”厂长长笑而去,似乎对这种掌控着他们这些人的命运很是开心。

但厂长料不到的是,恰好是他这种一穷二白的小子,所有无所畏惧。他会每天都送言葵回家。

但程明沛没料到的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厂长不知道从哪儿得到了言葵房门的钥匙,悄悄摸进了她的房间,他从来不知道她有那么勇敢,拿着床边的台灯对着厂长的脑袋就是狠狠猛砸,血流了一地。

“程明沛,你带我走吧!我什么都不要了!”言葵站在他的门前大声地喊,他这一次没有拒绝,也没有一丝的犹豫,牵着她的手顺着火车轨道不停不停的跑,生怕后面有人会追赶过来把他们重新拖回地狱的深渊。

问世间情为何物?我愿去问那下凡的仙子,亦或是孤月中的寒星。

只是不想他们还是被人抓回来了,以别样狼狈的方式,只是这次再也没人保护的了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