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漫无目的的黑暗中,我看到了他的背影,我伸出手。他却连看都不看我一眼,任凭我使劲呼唤他的名字,最后大海将我吞噬。泪水和海水融为一体,身体渐渐的下沉,脑袋昏昏沉沉的……
“墨楼青!——”
我惊吓的坐了起来,额角布满细汗。原来是噩梦,脑袋就像是灌了铅似的。安奇走过来摸了摸我的额头,说温度稍稍退了一些。
她眼眸中就像是有千言万语,我失落的看着床单。两个人都没有说话,许久之后,门外传来了男人的声音。
“果然我们还是去吧,冉冉!”安奇说着,从桌子上拿过两张飞机票给我。
我摇了摇头,这时男人咚咚咚的跑了上来。
仁修抹了一把汗,慌慌张张跑到我面前:“你没事吧?”
“你怎么来了?”我皱了皱眉,他忘记昨天对我做过什么了吗。
“是我让他来的。”未安奇说。
她把机票放回桌子上,抽取了一张,说既然我不想去那么她自己去。
我哭笑不得,安奇总是在我的情感上格外上心。回忆当初,与墨楼青相遇的时候,她便警觉的提防他。现在仿佛重新上演,她开始提防仁修。就像是一只小刺猬,只有她认为安全了,才会试着接纳别人。
“冉冉……”仁修捏住了我的手,我想要抽离却被他攥的更紧了:“让我陪着你好吗?”
没等我回应,安奇静悄悄关上了房门。
我下定狠心,使劲一抽,把手从他的大手掌中抽离:“别闹了。”
“我是真的喜欢上你了,虽然刚开始没有对你产生非分之想,但是往后慢慢了解你发现你真的很需要我一直在你的身边保护你,疼爱你。”
他深情款款,动情的说着那些情话。而我的心早已飞去英国,不知要如何去面对现在复杂的局面。
“冉冉,你和他离婚吧。和墨楼青离婚,我娶你。我会给你更好的生活,你和他在一起太累了。他是集团总裁,你和他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仁修略带激动的神色说。
……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们曾以为,一个是编辑一个是作者,我们会和其他人一样过着幸福美满的生活。我们曾在一起讨论文学,研究文字,谁都没想到,最后他会接手公司,为了家庭放弃自己的追求。
“他这么做都是为了我,他放弃自己当作家的梦想,是因为我他才接手了公司。”我说。
仁修闻言,伸出手迅速推了一下我的肩膀,将我推倒在床沿。
“仁修,你做什么。”
“我喜欢你……”
看着他愈来愈大的脸,我啪得一声挥了过去。火辣辣的巴掌在他脸上印下红色的痕迹,他捂着脸看着我。
“你清醒一点!”我低吼着。
不论如何,我会一直等他。
等他跟我解释清楚,我深信他有说不出的苦衷。我坚信他是爱我的,他爱这个家,爱着我和我们的孩子。纵使全世界都说他正在背叛我,纵使所有人都告诉我现在在他身边的人不是我,我也不能动摇。
爱情要怎样做才能不会失去;我总是想着如何做才不会失去他,却忽略了如何做才能让他更深爱我。
手机里是对他拨出去的第八十七个电话,依旧是无人接听。满心期待,总是在一次次失望中结束。
“我累了,你回去吧,谢谢你来探病。”我吸了吸鼻子,红着眼。
仁修转身之后,我泪如雨下。
墨楼青,你快和我解释解释啊!
你快告诉他们,你的老婆是我,你已经跟我结婚了啊!
你快告诉他们,你早已有两岁半的儿子和一岁的女儿啊!
……对你来说,我究竟是变成了什么。
我不敢去开电视,更不敢出门,仿佛全世界都在流传着我的男人和玛丽梦雅订婚的消息。
我把自己封闭起来,彷若一个与世无争的人。
每天都盯着手机,每天都看着邮箱,哪怕是一点点消息也好,我都不想错过。垃圾邮件忽然传过来,不管干着什么事情我都会第一时间跑过去看看是不是他回复了我。
可是没有,一点动静也没有。
忽然有了距离感,他就像是跑到了另一个世界。这种突然离我而去的空洞,开始变得寝食难安,一靡不振。
我好傻,傻到以为他一周就会回来了。他离开时,也没有说要我跟着,他助理将他接走的时候我就应该跟着。我给他放了那么多的衣服,他说就好像是在赶他走。他是不是早已知道这一走就不知何时会回来?
我想到这里,跑进书房,找乱了所有的抽屉,找到了一封文件夹。
上面有还没及时撕下来的邮寄地址,寄件地址为英国。我颤抖着双手打开了文件,里面是一封很长的家书。
大致内容就是讲他父亲生病了,希望他能连同英国的公司也接手。一笔带过中间的关心话语,最后是谈到了他结婚的事情。他们觉得我不适合他,认为他应该找一个更加门当户对的女人。尤其是在事业上能够帮助他的女人,最后是他母亲的落款。
我早应该想到书房,早应该摸清楚他这次去的目的。都说生了孩子的女人会变笨,大概我的智商都给了孩子们吧。我捏紧那封信,重新放回去但很难塞进去,发现里面还有一张纸。
原来他有回信,大概写的就是,父亲身体怎么样,他在这里很幸福,希望父母能成全他。
可是他为什么会改变主意,转而飞去英国?
我有些不解了,我们的婚礼,他父母根本没来,也就是说墨楼青并没有告诉自己的父母他已婚。
突然感到一阵酸楚,我对他来说算什么。
难道与我结婚,结为夫妻是很丢脸的事情吗?他深爱着我,说不管将来有什么事情我们一定一起面对。绝对不可能丢下我一个人孤独无助。但是墨楼青啊,曾经你和我说过的这些话,都是骗我的吗。
书上常说,两个人在一起,彼此的神秘感越多,越会互相吸引。结婚就是爱情的坟墓,一个男人如果对你没有了新鲜感,便会逐步远离你。
越来越多的负面情绪将我压爬,同安奇不一样,压力越大我越会变得承受不住,安奇却越会上进。
“你在做什么!墨王八蛋!你每日都忙着和玛丽小姐亲亲我我吗?连个信都不回,你眼里心里究竟还有没有这个家?你知不知道冉冉一个人无比恐惧和不安,在这个硕大的公寓里面等着你回来!你的爱难道就是不断地打击她,给她施加越来越多的负担吗?”门外传来河东狮吼一般的声音,是未安奇的破口大骂。
我从书房走出去,发现她正在二楼的走廊上来回渡步。
我刚想要叫住她,张妈走到她身后,悄悄的对她说这件事不要告诉墨太太。
她点了点头,将视线从手机上移开,一下子便看到了我。
两个人对视了一下,目瞪口呆。
“冉冉你怎么跑出来了,快好好在床上躺着去。”安奇跑过来扶住我。
我又不是什么大病,小小的感冒罢了:“你们刚才说什么不能告诉我?刚才是墨楼青的来电吗?”
我说的有点儿神经质,眼睛很干涩的瞪大,看着她们两个人。
她们一定有事情瞒着我,为什么每个人都不告诉我事实。
“是这样的冉冉,他现在不方便和你通话。所以给我打过来了,他说希望你在这里好好的。”
好好的?没有的他的生活能好好的?
“你把手机给我!把手机给我。”我压低声音,即将怒吼。
他宁愿和别人通电话也不愿与我交流吗?
他自信我就真的会完完全全信任着,等待着吗?
“不如我们还是直接去吧,我们出国去找他。”
我不要去,我不去,不知道怎么面对他。去了又能怎么样,要我抱着孩子在他的订婚宴上撒泼吗?
安奇总是这么冲动,我拉住她的手说:“你们究竟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安奇,就算全世界都不告诉我,你也应该告诉我。没有什么是我不能承受的,现在的我——”
“他父亲去世了。”
话音未落,安奇说了出来。
我手指发凉,顿时没了力气。软瘫在地:“怎么会这样……”
“突发心脏病,心肌梗塞。昨天抢救无效,去世了。他父亲的遗言是想看着他娶玛丽梦雅为妻,所以大概只是逢场作戏罢了。满足他父亲的遗嘱,冉冉,你好好的等他回来。”
未安奇说完,将我扶起来。
还好,我没有去找他。还好,我克制住了自己。压抑在内心的某些情绪,终于像崩坏的项链,哗啦啦洒满了心头。
那一天,我终于能沉沉的睡着。不再做噩梦,不再半夜惊醒。半个多月,终于有了一点踏踏实实。
圣诞节来临,街头璀璨耀眼,一对对情侣无比幸福的肩并肩走在一起。我从下班的路上,给两个孩子买了礼物,从珠宝店挑选了一条项链,包起来准备送给未安奇,于小鱼说她一直想要一只昂贵的钢笔,我给所有人都准备了礼物,唯独没有给自己准备。
这个平安夜,没有他。
他走后,我的整个世界都灰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