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我裹着一条毛毯,三番五次的给他打电话,可回应我的永远都是冰冷的机械音。我望着远处的风景,靠在落地窗旁。胸闷,喘不动气。手指捏紧毛毯,骨节泛白。
视线收回到房间里,在那张双人床上,还有他没能来得及叠整齐的睡衣。莫名的恐惧感袭来,我好怕,好害怕再次重新颠覆先前只能抱着他的睡衣入梦的日日夜夜。
楼青啊,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很忙吗。沙发上,那件和这个家显得格格不入的黑色外套,异常刺眼。我将它叠好装进袋子里。
突然,手机响了起来。
我立马接起,听到了久违的声音。
“冉冉。”他这样唤我。
我答应着:“嗯。”
他说的很快,语气着急:“对不起,这么晚才给你回电话。这边有点忙,公司很多事情,我父亲病倒了。”
“什么?你父亲怎么了?”我赶忙问。
“不是什么大病,你不要担心,我先挂了。”
墨楼青说完,咔嚓一声挂断了手机。
我耳朵中,回荡着滴滴滴的机械声——
手慢慢的放下电话,他连和我说话,都变得这么简洁了吗。我还没来得及问,你吃饭了吗,那边天气冷吗。甚至是最想问的……你什么时候回来?都没有机会说出口。
我打开电脑,给他发了一份电子邮件。
我想,他办公肯定看电脑,一上线就可以看到了。
我反反复复,周转反侧,睡不着。如果平时他在我身边的话,不到五分钟我就能熟睡。已经第六天了,每每都是夜长梦多。从前,噩梦袭来,我吓得手舞足蹈,他会很快苏醒并且将我揽进怀中。让我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安心沉沉的入睡。
睡梦中,朦朦胧胧有个瘦弱的身影钻进了我的被子里。我下意识的咂咂嘴,继续睡。隔天睁开眼睛,才看清楚是未安奇。她半夜偷偷摸摸跑进了我的卧室。
“早啊,睡的还好吗?”她在我身旁,撑着脑袋看着我。
她背后的阳光有些耀眼,我眯起眼睛用手挡了一下。“嗯,你呢?什么时候过来的。”
“昨天听到你和他打电话了,你好像很累,很快就睡过去了。”
“嗯,他父亲在英国那边好像生病了,所以他才一直没给我回电话的。”我起身换下睡衣。
安奇帮我拉开窗帘,让更多金灿灿的阳光迸射进来:“那就好,别担心了。”
“我睡了多久?”
“都已经中午了,你这两天一定没好好休息,一下子睡的这么沉。”安奇说。
大概是,接到他的电话之后,内心平稳了,我才会睡了这么久。
糟糕!我今天貌似上班,我惊吓的爬起来慌忙化妆收拾自己。
“这是什么?”安奇拿起沙发旁边的一个粉色袋子,还没等我回答,擅自看到了里面的物品。“这不是墨楼青的东西吧?”
我从梳妆台转身,眨了下眼睛,“啊,嗯。不是他的,是仁修的。”
“仁修?医院白大褂那个男的?”她回忆了一下,问道:“你怎么会有的衣物?”
我向她从头到脚彻彻底底解释了一遍这件黑色风衣怎么来到我手上的,可费力说完之后,她还是半信半疑。
被她盯的就仿佛要着火,我摆了摆手坐下继续化妆:“哎呀,你别瞎想了。”
她坐到床角看着我忙活:“不是我说你,冉冉,你是已婚女士,如果墨楼青突然回来看到这件不属于他的衣服,他会有什么想法?”
“我们只是普通朋友。”我说。如果因为一件外套就对我起疑心,墨楼青还没必要这么小气吧?
安奇顿了顿,似乎是被我堵住了。
“你别和我解释了,快拿去还给人家。”
这外套我本来送去干洗店了,整理好了之后昨天才收到的。不需要安奇说,我也正打算拿到医院还给他。
我拿着袋子出门,和墨尘露还有墨格嘉打了声招呼。安奇跟着我走了出来,我把她又推回了房子,帮她裹了裹围巾:“外面这么冷,你怎么总想往外面跑。”
“你还不也是一样,明明可以在家做富贵太太,非要去工作。”
“赚多少是多少,他公司又不能保证一辈子都富裕。”我笑着说,司机很准时的到来了。
我钻进车厢,司机从车镜中看着我说:“太太今天气色不错。”
因为一个电话顿时变得有气色,他已经让我牵肠挂肚到这种程度了。
圣诞节快要来了,街边过节气氛渐渐浓烈起来。傍晚下班的时候,我正好顺路走着去了仁修工作的医院。
他是个很准时的人,我挂了电话不到几分钟就跑过来了。
“给,这是上次的外套。”我吐着湿气说道。
“太冷了,要不要去喝杯咖啡。”他说。
“不用了,家里还有孩子。司机已经在那边等我了。”我婉言拒绝了仁修的邀请。
他看起来略带失落感:“好吧,那你注意安全。”
我转身欲走,手臂突然被一股力量扯了回去。顿时!整个人跌进了他的怀中。
我用力推,眉毛紧蹙:“你做什么?!”
“冉冉,我喜欢你。”仁修在耳边说着,舌头舔了舔我的耳垂。
我浑身一颤,使出全身气力一把将他推开。捂着耳朵,瞪大了双眼:“你干什么?”
“……我只是抱抱你。”他一副委屈的表情,屁股坐在地上,没有要起来的意思。
四周路人的眼神若有似无的看着我,脸上火辣辣的,我伸出手生气的说:“快点起来啊,丢人。”
他嘿嘿笑了两声,握住我的手站了起来。
“对不起,我不应该在大街上对你这样。”
“再见!”
未冉冉!你到底是怎么了。
我摇摇头,坚定,我要坚定。内心一阵阵绞痛,我捂着心脏,抿嘴。
“太太?您怎么了?”司机缓慢的停下了车。
兴许是刚才我痛不欲生的表情把他吓到了,我勉强道:“我没事,到家了吗?”
“已经到了,太太,墨总有说什么时候回国吗?”
我说不知道,司机点了点头,下车帮我开门。
他说不定明天就会回来了,我这样安慰自己。
“冉冉?冉冉回来了?”我将钥匙插进卡槽,还没打开门就自己开了。安奇一脸所有热都得罪了她的模样,拉着我的手没等我换下鞋子就进了屋子。
“什么事啊,先让我把鞋子换下来好不好?”
张妈抱着嘤嘤啼哭的墨尘露,小格嘉泪痕未干,见到我回家了迅速跑过来抓着我的裤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妈妈!妈妈!爹爹不要我了么?爹爹不要我们了么?”
这一幕令我不知所措。
张妈摇头叹气,眉毛紧锁:“唉,太太,我先把孩子领屋里去。”
“走!我们去机场!”未安奇进屋提着早已收拾好的行李箱,拖着就要冲向玄关处。
我拉住她,“安奇!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不知道?”她不可置信的说:“你不知道墨楼青在英国发生了什么事吗?!”
我一脸疑惑,摇了摇头。他有什么事肯定会告诉我的,但是他并没有打电话或者发邮件回来。
“你自己看!”安奇打开电视。
“……今日爆炸性新闻:墨氏集团新接班人将与青梅竹马签订婚约。两个人自中学时期开始恋爱,并且感情非常稳定,墨老总称希望看到有情人终成眷属,订婚宴将与xxxx年xx月xx日举行。”
电视上,是那抹熟悉的身影,笔直的西装,举着酒杯面无表情的面对摄像机。玛丽梦雅笑的合不拢嘴,手挽着他的臂膀,脸贴在他身旁,无比般配。各界媒体的闪光灯和提出的相关问题,她面对的游刃有余。
我大脑一片空白,耳边翁名声不断。
画面一闪而过,接着进入了广告。电视被安奇关掉,楼上还能传来孩子的哭闹声,茶几上放着一堆厚厚的报纸和杂志。封面也好,内容也好,大致都是同样的。
我旁若无人,平淡的拿起一份杂志,封面上的他变瘦了。
“冉冉!别看了,到了英国再好好看!”她说着拉起我的手,力气大的惊人。
“你们都知道了?”我淡淡的说,“你们都知道了,就我不知道吗?”想起仁修今晚上奇怪的举动,想必他也看过新闻或者报纸了吧。
未安奇把行李箱拖到门口,打开门,大雪纷飞,残雪一阵阵刮进来。就如我现在的心情一样,杂乱无章。
内心说不出什么滋味,我甩开安奇,做进沙发里:“我相信他。”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相信他?”她冷笑。
“什么时候我都相信他。”我斩钉截铁的说。
嘴硬,我相信他一定有说不出的苦衷。我红着眼睛,愣愣的发呆。听着孩子们弱小无助的哭音,心如绞痛。但我还是选择相信他,时候到了他会亲自告诉我的,一定会的。
“未冉冉!”
安奇一屁股坐到我身边,大红色的嘴唇,苍白的脸。好久没看到这样的她了,我冲她傻笑了一会儿。
“你不用担心我,我们有孩子,他不会出轨的。”我安慰她。
发生了这样的事,居然是我在安慰别人。
大概是未安奇的情绪太激动,像是连同我的一起发泄出来了一样,我本人竟是如此的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