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夜的傍晚,下起了鹅毛大雪。我关节疼的要命,腰部的老毛病犯了,是司机搀扶着我走进屋子的。安奇做了一桌饭菜,这些天她跟着我学的手艺全部展露。
我把送给她的礼物拿出来,给她带在了脖颈间,闪闪发亮的水蓝色钻石,衬得相得益彰。她这么完美,如同高冷的女王。
她陪我吃过晚餐,说PSA乐队巡回演出刚好第一站就是这里,她吃完饭就要赶去现场。我低头沉默了一会儿,许久对她说道:“路上小心。”
安奇,我好孤单。
墨格嘉原本正在看电视,听到我啜泣的声音,跑过来。小手摸了一把我的脸颊,“妈妈,你为什么哭了?妈妈,妈妈你哭什么……妈妈……呜呜呜……妈妈别哭啊……”
安奇刚走到玄关处,立马折了回来。
我抱起自己的儿子,“没什么,妈妈高兴。”
“可是,妈妈高兴为什么要哭?”
“你怎么了?”安奇连鞋子都没换就走了过来,“不如和我一起去吧,去看我们的巡回演出。”
我点了点头,给孩子换了一件更保暖的外套,抱着儿子和她一同离开了这个如同空房子一样的家。
安奇给我安排了最前排,我坐在中间,她的演奏,乐队的表演,就如同只为了我一个人。墨格嘉坐在我旁边,小受在空中一挥一挥,怀中的墨尘露,虽然不懂这是在干什么,却看得津津有味,眼睛如同黑葡萄一般目不转睛。
安奇就如同我的女神,总能在我最脆弱的时候出现。
我们带着孩子吃了夜宵,外面的雪逐渐变的稀少。我们在广场旁边堆了一个雪人,一起合了影。
“妈妈!妈妈!我要吃这个!”小格嘉拉着我的小拇指,指着烤地瓜的三轮车。
“好,妈妈给你买。”
还记得去年的这个时候,我一边吃着烤地瓜一边走回我们的四层小楼,格嘉的父亲为了跟踪我尾随其后……我总是触景生情,他见我盯着烤地瓜不吃,小手拉了一下我的裤腿:“妈妈,你怎么不吃?不好吃吗?”
“好吃……很好吃……”我狠狠咬下一口软绵绵的地瓜,咀嚼两下吞下去,可是怎么咽都咽不下去。堵在嗓子眼,下一秒泪水夺眶而出,视线被模糊。
我赶紧擦干眼泪,吸了吸鼻子。安奇怕了拍我的肩膀,叹了口气,不知道如何安慰我。
内心如同打翻了油盐酱醋,就连幻想的圣诞节,也一并幻灭了。
我几乎忘却了当初,他对我的所有承诺。
我尝试给他写了无数的信,信纸越来越厚,叠加起来寄出去,但始终没有收到回信。
再也受不了等待,我就如同挣脱牢笼的野兽,我扔开了烤地瓜,蹲下对还不懂事的小格嘉说:“妈妈要去找爸爸,你想跟着吗?”
“找爸爸?找爸爸!”小家伙就好像很久没有听到爸爸两个字一样,扑进我的怀抱中,吵嚷着。
安奇似乎很意外我的决定,抱着墨尘露问道:“你要去?你决定了?”
我坚定的说是,从路上打了个出租车,“这段时间,墨尘露就拜托给你和张妈了。”
“放心吧,冉冉。一路顺风。”安奇捏着小尘露的手冲车子挥了挥。
我摸了摸儿子的头:“告诉妈妈,你想不想爹地?”
“想!”小家伙顿时喜笑颜开,咧着小嘴,趴在车子的后车窗里,看着飞速流逝的车辆和人群。
我从钱包里抽出那张金卡,这是他临走之前塞给我的,说无限透支,想买什么就买什么。没想到我会用这张卡买机票,有够讽刺。
下车,我抱着小格嘉,在安静的候机室等待登机。离开了这所满是回忆的城市,我如同一个被遗弃的妇女一样。飞机上,小格嘉安安静静的睡在我身旁,我喝了三杯咖啡,勉勉强强撑到了目的地。
英国。
这里已是清晨,太阳在天边露出了半个脑袋。
我给小格嘉带上帽子,联系了一辆出租车,我英文并不流利。对他比划了很久才说明白要去英国墨氏集团,那人见我还带着孩子,满脸怀疑的问我去人家的公司做什么。
我听不懂,拿出金卡指着说:“多少钱?Money?”
司机看来很识货,一眼认出了金卡。忙下车绅士的给我打开车门,我抱着孩子坐进去。
这是我第二次来英国,复古的小街道,古铜色的店面。教堂前,白鸽飞起,公园的中央喷泉。每一个地方,都有我和他的回忆。在车里走马观灯一般,仿佛哪里都有我们甜甜蜜蜜的影子。
我不禁冷笑出声,所有的记忆如同过眼云烟。
来到那栋熟悉的大楼前,这栋写字楼跟总公司的写字楼没有多大的区别,上面印着墨氏集团四个大字。我突然望而却步,这样不打招呼就进去真的可以吗。
我深吸了口气,小格嘉指着公司的大门问到:“妈妈。爸爸在这里面吗?”
“是呀,妈妈这就带你去找爸爸好不好?”我在和孩子对话,就像是也给自己打了气。
迈出沉重的步伐,我走向这栋陌生的大楼。
正如我所想象的一样,刚走进去,便被门卫拦了下来。
“小姐,您找谁?”
我和孩子对视,说道:“我找我的男人。”
两个门卫看了看我,还有怀中的墨格嘉,问道:“请出示您的证件。”
“我没有证件”我把孩子放下来,小格嘉拉着我的裤子,我从包中取出钱包。里面有我和墨楼青的合影,照片和他临走前我塞进他钱包的照片一模一样。
“对不起,没有证件我们无法让你进去。”警卫冷酷无情的说道。
还真是毫不怜香惜玉啊!
我抽出那张照片,举着给他们看:“你们看!这是我老公!可以让我进去了吧?”
我天真的以为他们会放我进去,没想到两个人看清手中的照片之后,大声笑了出来!
“哈哈哈,你说你老公该不会是这墨氏集团的总裁墨楼青吧?”一位看起来二十多岁的保安说道。
我跺了跺脚:“就是他,怎么了?”
“你在开玩笑吧?墨总前几天刚跟千金大小姐玛丽梦雅订婚啦!我们怎么没听说过他已婚?而且……”话音未落,保安把从视线从我身上转移,盯着墨格嘉接着说:“更没听说过他还有这么大个儿子!”
“就是就是!快滚!公司门口岂能容你这个疯女人胡闹!”一个大叔模样的保安突然冲过来使劲推了我一把,将我狠狠推在了冰冷的水泥地上。
小格嘉见状,攥起拳头跑过去。“你敢打我妈妈!你敢打我妈妈!我打死你,打死你!”
我的膝盖跟地面摩擦,蹭出了鲜血。流了一地,我颤颤巍巍的站起来,拉住儿子。寒风吹过,把不小心丢在一旁的照片随风刮了出去。我赶紧跟着跑,小宝贝跟在背后不断的喊妈妈。
那是唯一一张能塞进钱包的照片啊!千万不能丢掉!
我弯着腰噗通一声抓到了差点飞去公路上的相片,这时,一双高跟鞋迎面而来,恶狠狠的踩在了我的手面上。
我吃痛闷哼一声。
“Oh my god! What is it?(我的天啊!什么东西?)”
一句流利的英文顺口而出,令我熟悉又可恨的声音。是她,是玛丽梦雅。
“What's the matter? Mary.(怎么了,玛丽?)”
墨楼青温柔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瞬间抬起头,撞上了他的视线。
显而易见,他表现的比我还吃惊。他穿着笔直的西装,旁边有几个地中海发型的中国男人,身后跟着几个保镖。他背对着阳光,深邃的眸子里倒影着我的不堪。
没等他把我扶起来,我便要强的自己站直,揉着被玛丽梦雅细长高跟鞋踩到的手背。
“冉冉?你怎么……”他上前,话没说完,便改了一种语气,将原本的温和变得陌生:“你怎么在这儿。”
“爸爸!爸爸!”小格嘉见到他,兴奋的跑过去,却突然被他身后的保镖揽住。
保镖毫不犹豫的揽住格嘉,小宝贝够不到爸爸,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我见状不妙,低吼道:“你们干什么!放开我儿子!”
人高马大的男人听不懂我在说什么,墨楼青皱了皱眉说道:“Put the child down!(把孩子放下来。)”
男人一扔,我险些没抱住孩子。小格嘉在我怀里伸出手想要父亲,他眼中仿佛带着寒冰,比英国的温度还要低。他身后的几位员工正在窃窃私语,我杵在原地不知所措。
玛丽梦雅冷哼了一声,抱臂转身站在墨楼青身旁用英文对身后的人解释了几句,那些人嘟嘟囔囔的率先走进了公司。
我揉着快要炸裂的膝盖,等他先开口说话。
“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你们去咖啡厅吧。”她说道,说完,很亲昵的将修长的双手搭在他肩膀上小声说道:“Don't forget the agreement between us!(别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
“我和她没有什么话要说,不必了,你和我直接去公司吧。”他说。
我悬着的心顿时跌入谷底!
什么意思?和我没有话要谈?一个多月,他知道我是怎么走过来的吗。度日如年,我每天都在等待他的电话,期待他能给我解释清楚。当见到他,他连一句话都不肯对我说?
“墨楼青!你知不知道你这叫重婚!”我嗓音提高了八度,引得四周路人纷纷围观。
他眉头紧蹙,揉了揉太阳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