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紧紧关上,所谓的书房,隔着一个暗道,才是真正的“书房”。
男子,一袭白衣, 与门外天空的颜色,显得格格不入。负手而立,王者的威压,渐渐蔓延至每一个角落,他是他们的主子,亦是黑暗帝国的主宰者——冥帝。
“数日之后,启程回京。”
男子的声音,有一股怅然。书房中的烛火,明明暗暗,映得他的脸,柔柔合合。冷硬地面部,生生冻结了温暖,逐渐的,被严寒取代。
“在此之前,江南的总督府,是个不错的选择。”
意思,不言而喻。他们,要对江南总督,动手。
“皇上既然命令本座务必办好差事,本座自当尽心尽力,协力共助,以及,彻查到底!”语气,不轻不重。
彻查到底。
皇上心安理得的享用他们的成果,而他们,出于对皇上的尊重,回礼,是必不可少的。
刘余?扬州城的巡抚,区区从五品的官职,不足挂齿。或许,是许多平民百姓穷极一生的也无法达到的高度,在朝廷,官大的,比比皆是。不知刘余当官当得太久,脑子犯糊涂了,他,不过是在替人办事儿,别人手中的一块烫手山芋,扔到他的手边,不收,自寻死路;收了,死路一条。两难的选择,背后之人的势力,刘余他,照样惹不起!
八人跪拜,书房正首,位于中间,理应接受如此大礼,不单单是因为主子为他们的主儿,他们的主子,有睥睨天下的上位者的风范。
尊主子之命,行主子之令。
“刘余无用,帐薄到手,他的小命,难保!”
“依主子看来,要送他一程么?”
“不必,刘余生性善良,多年的最底层的摸滚打爬,促使他走了一条歪路,官场的尔虞我诈,才使他转了性子,变得狡诈多疑。刘余,对本座,毫无用处!”
谁说朝廷险恶,江湖,也是吃人不吐骨头,收起此为为怀的善良,假仁假义才是生存下去的路径,莽莽草夫,在意的是身份和地位,与利益相比,只要不犯冲突,皆可。若是相撞,舍弃的,必定不是名利,而是被世人所称赞的——品德。
“不日,须得要好好拜访拜访总督府。相信,不会令本座失望而归!”一字一句,刻意地在“拜访拜访”四字上有所停留,着力的加重。
他要的,不是表面的风平浪静。
“魔宫,近日如何?
似乎是许久不曾见面的老友,相互间寒暄几句。
“启禀主上,并无异常。”暗云上报,欲言又止,“可……正是因为没有任何动静,才会不同寻常。”
“哦,此话怎讲?”
男子挑眉,这些日子,忙着谋划刘府,忘了一夜崛起的魔宫。魔宫,是个麻烦的存在,极其神秘的江湖组织,其真正的宫殿无人知晓,纵使动用暗阁最精锐的情报网,依旧无从得知,查探的消息,真实度太低,不可用。
“自寻欢楼一事,魔琴被姑娘无意间夺得,魔宫曾一度派出精英搜集姑娘的资料,皆被暗阁拦下阻止,加上有意抹去姑娘踪迹的痕迹,魔宫,是查不出什么的!”
“怪异的,魔宫反而收手,与暗阁,没有交锋,安安分分地潜藏在暗处,再无动静。”男子接过暗云接下来要说的话茬,“本座说得,可否一致?”
眸色的诧异一闪而过,暗云默不作声地低下头,主子的每一句话,都是他开口之言。
“魔宫,本座倒是一探究竟。”男子皱皱眉头,“但眼下,不是时候。”
“很多人,仅仅凭着感觉,就能断定此人是深藏不露还是大智若愚,无须掩饰什么,自然流露的,是真。你们,可懂?”
男子一番话,拨开云雾见青天,点醒了为此伤神的一干众人。看向男子的眼神,更为崇敬。
男子是在告诫他们,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老练丰富的细作,往往从一言一行中察觉不时地小心谨慎,而不懂内情的,却很容易接近暗定的目标,就是不作假,平日里什么样子,当了细作,依旧是什么样子。这类人,待得时间长久,活得时间也长久。
他们的主子,心中清明,知他们所知,想他们所想,念他们所念。试问,他们有何理由不尽心竭力地为男子办事?有何原因不恪尽职守地为男子效劳?主子的命令,重比圣旨,若有天与皇上旨意相悖,他们也毫不犹豫地选择站在主子那边,即使抗旨,绝不后悔!
“你们,退下吧。怎么做,心中了然,此事警告一次,本座要的不是过程,而是结果!”
“是。”
空荡的书房,转眼间,剩下男子一人。
烛焰摇曳,闪闪晃晃,投下的光影,慢慢交织。男子的眸色,复杂不定,是在抉择,亦或在,压抑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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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春在前领路,身后的夭夭急不可耐,一路上尽是催着暖春快些走,暖春表示理解,理解女子对于食物的一种偏执的热爱,见怪不怪,不敢怠慢,脚下生风,仿佛跟着的不是女子,而是一匹匹的的泛着绿光的恶狼。
“姑娘,前堂已到,婢入内,于理不合。”弯下身子行了礼,暖春解释道,“姑娘,请——”
“罢了罢了,话还是真多,不是这儿不对,就是那儿不许。左一口规矩,右一口规矩,规矩招谁惹谁了,天天被挂在嘴上,本姑娘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
夭夭不明白,又是规矩,人间的条条框框规划地一清二楚,不得越矩半分。活着,多累;为奴为俾的,更累;做牛做马的,岂不是连死的心都有了?
清香阵阵,夭夭抛去了杂念,挥挥手道:“暖春,你站在外面打搅了本姑娘用膳的兴致,你,先行告退。”
“是,姑娘。”
正好,主子有要事在议,她本就打算借此离开,既然姑娘先说了,她不如顺着她的意思,就离开吧。
行礼告退,疾步而走,在夭夭视线之中,消失。
环顾四周,确定无人。夭夭放下银筷,深深呼吸好几口,才喘过气。
她,刚刚在演戏。瞒天过海一招,成功了。
其实不尽然,夭夭瞧得暖春行色匆匆,眼珠之间的距离不似寻常,定然知晓她必有急事,索性给了她离开的机会。果不其然,她中招了,幸亏暖春尚未多想,否则必会怀疑,她此番所举,意欲何为。
魔琴,今日出现。
她在进入大悟的那刻,看到了魔琴。
弹琴之人,似她,又不像她。
依旧是红衣,但眉心之间,是一朵盛开的桃花,灼灼其华,妖冶美丽,噬魂夺魄。她的顾虑唯有一点,等待时机成熟,她眉心处的桃花,会不会也是一朵绽放的桃花?光华夺目,耀眼璀璨。
清丽的双眸,多了几分凌厉,几丝的忧伤,又叫人真真切切地心生怜惜。一如幻化的仙境,女子周围薄雾茫茫,轻纱拂面,是轻盈的蝴蝶,欲要展翅飞离。
看不真切女子的悲伤,听不真切女子的呼唤。那又为何,她的心,会隐隐疼痛?她,不是尊上仙君的那个“她”,那她,是谁?为什么出现在她的眼前?夭夭迷茫的望向远方,身后的男子,只当她沉醉一时的美景之中。
素手芊芊,琴音动人。
独特的琴身,繁杂的纹理,古朴的气息,夭夭能够清晰明了的感受到。不是偶然间,是一种天性,一种本能。魔琴和她,有太多的牵扯不清,熟悉的,却又陌生,夭夭徘徊与两者之中,无形的牵引她,去找寻她要的答案。
境中女子,模模糊糊,萦绕耳边的,是一曲琴音,诉说天人相隔,离人之殇,至死不渝。
肝肠寸断的情殇,她怎会不知?!
画面,归于平静。
女子,消失;琴声,皆无。
仿佛发生的一切,是她自己所幻想的,而事实的确如此。她仍在欣赏莲花相偎相依,仍在羡慕一池荷花,仍在看着鱼儿嬉戏歇息。她耳畔回响的,是浅风低吟,自然的最奇特的声音,高山流水,莫过于此。
诡异,不同寻常。
夭夭陷入了沉思之中,她总感觉,自己肯定错过了什么关键性的一点,即使,渺小细微,但很有可能,是解开她心中迷惑的致命性的一点。
桌上摆放的香甜可口的饭菜,散失了热气,渐渐变凉。都是夭夭素日爱吃的,此时此刻,她失去了对美食的热衷,只觉得,平平淡淡,没有味道。
迷雾散去,留下的真相,或许,是她最不愿意面对的,亦是她最不敢想象的结果。
以后的事情,谁都不会预料,总有脱离掌控的时候,而那时,她唯一要做的,就是改变原本应发生的轨迹,重新留一条路给自己。
她,似乎,真的有些饿了。
猛然察觉的她,从猜想中回到了现实。狼吞虎咽般的往嘴里塞东西,小嘴才嘎吱嘎吱嚼了几下,忙不迭地又夹起盘中的美味佳肴,吃得津津有味。
什么魔琴,什么女子,远不如吃的来得重要。
香味飘飘然,坐于中间,左手右手停不了,天大地大,美食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