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朝霞映红了半边的天空,臧爰情将飒爽的朝天髻盘成圆髻,她本是绝美,这一番装扮上的改变,别有一番成熟的女人滋味。
“姑娘,早起啊。”何无忌倚在马厩柱旁,看着臧爰情喂马。
“嗯,公子早。”臧爰情继续喂着马,态度平和。
“这刘府的丫鬟可就是不一样,一名陌生的男子与其打招呼,能镇定如此,真是不简单啊。”何无忌展开泥金折扇,轻摇着说道。
“哦,那你以为我该有何反应呢?”臧爰情微微抬起螓首,清晨的雾水与额间的细汗打湿了她两鬓的细发,犹显得女子的娇弱。
好一位妩媚的美娇娘,那一抬头的温柔,恰似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何无忌不自觉地停止了揺扇,呆呆地看着臧爰情。
好一位俊俏的少年郎,这轻摇泥金折扇的姿态,别有一番贵公子的风流韵致。臧爰情默默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温柔地注视着对面的男人。
“爰情,爰情,干什么呢?”
“哦,姐姐啊。”臧爰情回过神来。
“爰情,大婚刚过,你怎么喂马来了。如今你姐夫与道成也都是朝廷的官了,以后这些粗活不需要你亲自干了。咦,何公子也在啊……”
“原来是嫂夫人啊,嫂夫人刚才说什么,这位是……”
“对了,望了给你们介绍,这位是我的亲妹妹臧爰情,昨天与道成成婚的就是她。这位是你姐夫与道成的朋友,他是北府大都督刘牢之的外甥。”
何无忌当听说臧爰情昨天已经成婚,他的心中不啻于晴空之中炸起一声惊雷,他的脸色瞬间白了----这好好的一朵鲜花,倒便宜了萧正峰那小子。
“嫂夫人,臧姑娘,那在下冒昧叨扰了,告辞。”何无忌抱拳向着二人拱了拱手,匆匆离开了马厩。
“爰情,你已经是有夫之妇了,以后抛头露面的事还是少干为妙,毕竟道成现在才是你的夫君……”
“姐姐说哪里话,小妹心里有数。”臧爰情继续给马厩添加草料。
“我知道你心比天高,打小就想嫁给某个王公贵胄,好重振我们臧家昔日的辉煌。可是世事难料,多少富贵荣华,都如过眼云烟,被岁月销蚀殆尽,惟有你身边人,才是你今生最大的依靠。”
“姐姐,小妹也没怎么地,你又开始说教了。”臧爰情显然有点不耐烦。
“不是我说教,实在是知妹莫若姐,如果哪一天你辜负了道成,姐姐说不得要站在道成这一边的。”
“好了,好了,怎么会呢。就怕萧郎辜负了我呢。”臧爰情用手背推着臧爱亲,催促她离开马厩。
“你呀,”臧爱亲一指轻轻点在臧爰情的额头,“真是不让人省心的丫头。”
萧正峰睁开双眼,感觉身边没有了人,没来由心里一慌。他倏忽坐直了身子,感觉昨晚的表现尚可,应该还让对方满意,这才放下心来----也许是去出恭了。他咋了咋嘴,穿戴好衣服,向着后院茅房走去。
“一天到晚悠游的鱼呀……”萧正峰哼着小调,借力出恭。
“歘----”茅房的墙面倒了一片,萧正峰在间不容发之间,提起裤子,闯了出来。
两条人影战在了一起,萧正峰定睛望去,一头乱发,笑脸如花的蛋花正提着一根丧门棍与四条壮汉对峙着,而战斗的其中一人正是狗蛋。
“都给我住手----”萧正峰向着交战处大喝了一声。
两条人影瞬间分开。
“好身手!”池重喘着粗气,脸色通红,显然吃了点暗亏,但输人不输阵,他仍然有礼地说道。
“承让了。”狗蛋微微抱拳说道。
“嘿嘿,道成,真的是你呀,我就说嘛,刚刚那白白的屁股,我是不会看错的。”蛋花提着丧门棍向萧正峰走了过来。
“五位兄弟,这两位都是我的故友,自己人,不是敌人。”萧正峰有点尬尴地说道。
“既然是这样,卫主,属下们告退了。”池重与其余四人同时向萧正峰拱手一礼,迅速退了下去。
狗蛋默默地望着五人离去的方向,眼眸深处透着精光。
“蛋哥,看什么呢,人都走远了。”蛋花挠了挠胳肢窝,笑着说道。
“花子,以后见到这五人,你可要小心了。”狗蛋若有所思地说道。
“嘿,道成不是说了嘛,是自己人。”
“跟他是自己人,不是我们。”狗蛋怒目望着萧正峰,眼中似要喷火。
不知道为什么,萧正峰打一开始见到狗蛋,他就有点怕狗蛋。现在,他心里更加怯了,“呵呵,是狗蛋兄弟啊。”萧正峰摆了摆手算是打招呼。
“嘿,道成,挺能耐啊。既能得圣姑宠爱,还能娶到一位小娘子,真行啊。”蛋花拍着萧正峰的胳膊,兴奋地说道,“我看那刘家的丫头也不在那王婧小娘子之下嘛。嘿嘿,只是,这漂亮的女子,可最容易给男人戴绿帽子啊。道成,你可要看紧了,就像我们圣姑……”
“呃----呵哼……”狗蛋重重地咳嗽着。
“哦,对了,这是圣姑让我们给你带的信。”蛋花从怀中郑而重之地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包裹,从里面拿出一条丝绢,递给萧正峰。
刺绣上绣有一朵水仙花,旁边还刺有几行小字:暮春四五月,萧萧吹白杨。金谷多欢宴,佳丽正芳菲。春风一夜入闺闼,峰沉影落入水家。含情出户脚无力,满目峰山泪沾臆。秋去春还双燕子,萧萧正峰插天碧。
“圣姑日夜思念你,茶不思饭不想的,愿你好自为之,不要辜负了她的一片心意。”狗蛋正色道,蛋花在旁边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哦,那你们还回去复命吗?”萧正峰弱弱地问了一句。
“不了,圣姑说,让我们跟着你保护你的安全。”狗蛋不容置疑地说道。
“你们在我这里是否是要探知朝廷的情报啊,可是你们跟着我,又怎么向道主告知朝廷的动向呢?”
“我们自有我们的办法,这个你不需要知道。”蛋花骚骚地在萧正峰身上挠了一下。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狗蛋瞪了一眼蛋花。萧正峰则是淡淡地笑了笑。
“怎么地,难道你不把道成当做自己人,他可是我们男人中的骄傲。”蛋花挺了挺胸脯。
“好了,好了,狗蛋,蛋花,你们都是我的好兄弟。好兄弟讲义气,但是亲兄弟之间也还有秘密,有些话你们不必要说,我也不问。你们说了,我也只当没听见。”
“道成,如果不是各为其主,我想我们应该可以成为好兄弟。”狗蛋脸色郁郁地说道。
“嗨,什么各为其主,这朗朗乾坤,以后是谁的天下还说不定呢。像我们这种小人物,随遇而安,活着比什么都好。”萧正峰打着哈哈,“走,我把你俩介绍给刘裕,这样你们跟着我,也方便行走。”
刘裕对萧正峰身边突然多了两位壮士不足为奇,他稍稍试了试两人的武艺,更是喜上眉梢,现在是多事之秋,正是用人之际,像狗蛋与蛋花这样的能人,当然是多多益善了。
萧文寿老太太起先被狗蛋与蛋花特别的长相吓了一跳,后来听说他们都是萧正峰的跟班,也就不以为意。不过他们人长得丑了,名字可不能含糊,所以老太太一起意----既然你们都是跟着萧正峰的,那么狗蛋就改成萧且,蛋花就改成萧也吧。
狗蛋无可奈何地接受了新名字,不过蛋花着实高兴,现在有姓有名,实在比那个蛋花强多了,蛋花姑且可以当做个小名吧。
数天过去,萧正峰要奔赴建康上任了。临走之前,萧正峰来到马厩旁,想要为自己选一匹马作为自己的坐骑。
马厩中,一位女仆梳着平髻,低着头掏马粪。
“你在干什么?”萧正峰非常好奇地问道。
被掏马粪的马儿灰褐色,蜷曲着腿,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冷冷地扫了一眼萧正峰。
“回姑爷的话,灰子吃坏了肚子,奴婢正在给灰子清理肠子呢,”女仆一边说,一边将手伸到盛着芝麻油的锅里,搅了搅,又继续向马儿的肛门处塞去,
“这个法子倒很稀奇。”萧正峰啧啧称道。
“我们这里没有专门的兽医,只能用一些土办法。”女仆微微抬头看向萧正峰,由于掏马粪,马儿倔强,累得女仆香汗淋漓,一丝发梢散到了额头前,小汗珠从发梢际轻轻落下。
“你叫什么名字,像这种脏活累活还是让男人干吧。”
“姑爷叫我秦氏就可以了。”
“秦氏,你成亲了?”
“嗯,去年成的亲。”
“哦,你男人呢,这种掏马粪的活,还是让你男人干吧。”
“呵呵,姑爷大概不知,这种掏马粪的活,只有奴婢这样的女子能干,男人干不来的。我家男人手大,弄疼了灰子,反而不好了。”
“哦,那也是。”萧正峰凑近了些,看着秦氏小手掏进掏出的,这男人的大手还真是不好干。
灰子“聿聿”地叫了几声,也不知道是畅快还是痛苦。一股股灰褐色的粪便被秦氏掏了出来,散发着恶臭味,萧正峰捂着鼻子,欲图走开。
就在这时,一个惊天的巨响喷涌而发,灰子奋力站了起来,“噗”的一声,肚子里杂七杂八的东西一股脑儿地喷了出来,萧正峰由于躲闪不及被喷了个满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