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子秋山浩带着陈烬在镇子里七拐八拐的乱转着,一边走一边给陈烬介绍这村镇里的人文风景,拄着一根木杖踩着一双木屐,嘎登嘎登的迈着稳健的步子,村镇的地势是北高南低,秋山浩带着陈烬走的方向正是由南向北,陈烬背着一身沉重的装备跟在秋山浩身后走得哼哧哼哧的,没一会儿就满头大汗了,秋山浩却是越走越精神,颇有一股竹杖芒鞋轻胜马的味道。
陈烬可就不同了,身上背着步枪弹药、手枪军刀、零零碎碎的刺刀和手雷,背后的挎包,加起来至少二十多公斤,而且还披着一张伪装服,走起来身上丁玲桄榔的响着。
“这里是野比家,他们家那个臭小子非常的淘气,总是喜欢搞一些恶作剧,才十一岁的小屁孩就开始这么调皮了。”
“这里是宗社,供奉先祖灵位的地方,是整个镇子里修建的最坚固的房屋。”
“这条街就是整个镇子最繁华的一条街,往日这里到处都是商铺和小贩,只是战争开始之后就都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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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头子的精神头好的出奇,等到陈烬跟着他走到秋山家的门口时,天色已经开始变暗了下来,秋山家的房子相比起其他平民的房子显得很别致,走进门就可以看见一个宽阔的院子,院子中间种着一颗绽放的樱花树,树下则是一个小小的池塘,池塘内的水都是从山上引下来的活水,一个竹筒不断的盛接着山泉水,接满了就叮咚一声敲在池塘边的石头上,将竹筒内的水全部倒进了池塘,池塘边上种着许多花花草草,整个院子看上去显得时分别致清雅。
陈烬此刻的目光却不在这一番雅致的景色上,他此时正看着一位坐在樱花树下穿着和服的年轻女子,女子坐在树下认真的捏着一根针在绣着什么,专心致志的面对着一池春水刺绣,几片樱花落下落在了她的身上,她却浑然不觉,甚至连家里来了一位陌生的客人都不知道。
“咳咳,尹慧,还在刺绣吗?连家里来客人了都不知道吗?”秋山浩故意咳嗽了两声,语气宠溺的说道。
“呀!”正在刺绣的姑娘一听便将目光转向了陈烬,而陈烬也在看着她,两人愣愣的对视着。
眉眼如画尽显娇弱之美,这是一个很柔弱的女子,在陈烬眼中她就像是一只大兴安岭丛林中的母兔一般,柔弱的让人生不起任何恶意,只想保护她。
陈烬的脸皮早就被他抛弃了,所以此刻的陈烬就像是一个闯入家门的强盗一般肆无忌惮的盯着她看着,脸皮薄的姑娘不出三秒钟就被陈烬看的满脸通红,像一只受惊的兔子一般,逃之夭夭了。
不过这种柔弱的美并不符合陈烬的审美观,陈烬盯着她看纯粹只是一种好奇而已,这令他不经怀疑起了这位少女的身份,看着老头子叫的这么亲热,是秋山浩的女儿吗?可能吧,才这么小的姑娘,秋山浩这么老,难不成这老头子还真是深藏不漏老当益壮?还是金屋藏娇,老牛吃嫩草?
想着想着,陈烬忍不住将怀疑的目光投向了秋山浩。
“让你见笑了,实在是我管教不严呐,孙女,秋山尹慧,今年才二十四岁,尹慧的未婚夫还没来得及与她成婚就上战场去了,她父亲也是在军中服役,因为战争爆发,城市里面不安全,就把她们母女送到乡下来了,让我这个老头子来照顾她们。”秋山浩的脸上满是浓浓的溺爱,就像是舐犊情深的老牛一般。
老头子的话一语多义,意思就是提醒陈烬别想多了,这是我孙女,而且还订了婚,她老爹和未婚夫可都是当兵的,你可别乱来!
“没关系,我们还是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吧。”陈烬没有去理会秋山浩话中的深意,心中却骂道:老匹夫,老子来你家是来混饭吃的,你有个孙女害怕我干啥,老子是那种人吗?要是惹毛了,当心我我把你们全家当成敌将家属给抄家了!
老头子带着陈烬走过几条回廊,回廊上挂着许多毛笔书写的大字,落款都是秋山浩,拉开了一厢木门,脱下了木屐走进了客厅,客厅内的文化气氛很浓厚,四周的墙壁上都挂着一幅幅字画,上面都是用汉字书写的诗词,陈烬很明智的没有去问秋山浩这些东西是什么,要知道自己那点国学底子还是别拿出来丢人了,这可是国外呢。
陈烬大大咧咧的穿着满是泥巴的军靴直接走了进去,踩出了一串黑黑的鞋印大马金刀的坐在老头子下首处一团榻榻米上,看着身前空空如也的桌案不满的嘀咕道:“秋山阁下,这就是你们日本人的待客之道吗?至少也得先端两杯茶弄两盘点心上来先填填肚子再说吧。”
秋山浩此时正嘴角抽促的看着房间内干净的地板上那一串刺眼的大鞋印子,不知道该对陈烬说点什么。
“这个.....哈哈......好几天没洗过澡了,靴子脱了,那味道怕你们受不了!”陈烬挠了挠头,却发现头上还带着钢盔,尴尬的看着那一串鞋印只能是打着哈哈。
“无妨,无妨,少尉先生开心就好,老朽不在意。”秋山浩无奈的说道。
陈烬一坐下来就先把身上披的伪装服给卸下来,钢盔也摘了,整齐的叠放在了身后,步枪放在了身侧触手可及的地方,一些零零碎碎的玩意儿都给去了下来,压在了伪装付下,身上就只剩下了腰间的一把手枪和腋下的尼泊尔军刀,看上去也不是很显眼。
毕竟跑别人家里去吃饭,身上还背着步枪,胸口上还挂着手雷,自己是当兵的不在乎,可主人家就不一定了。
看着陈烬卸下了身上那些乱七八糟的古怪玩意儿,秋山浩看着陈烬的眼神也温和了不少,看着陈烬也顺眼了一些,只脸上那层花花绿绿的野战油彩还是有点违和,于是乎便问道:“少尉先生要不先下去洗个澡,再开饭?”
“不必麻烦了,先吃饭吧,早就饿得不行了。”陈烬已经一整天没正经吃过东西了,野战口粮和罐头的味道已经成为了陈烬心中阴影,若不是作战需要陈烬绝对不想再去吃那些工业品了。
“好吧,老朽出门前就已经嘱咐过会带客人回来了,晚饭片刻就到。”秋山浩缕着颌下的长须,就像是一个能掐会算的老道士一般。
“秋山阁下先等一下,我出去向手下交代一些事情,免得他们扰民了。”陈烬听到就快开饭了便跑了出去,跑到了院子门外,吹了一通哨子。
不小片刻一个个衣衫不整的兵痞们从一个个院子里面慌忙的钻了出来,手忙脚乱的整理着身上的装具,一个个慌慌张张的顺着哨音传来的方向,赶到了陈烬面前。
陈烬看见人到齐了,便嘱咐道:“晚上九点,除巡逻警戒的人员外,其余人全部在这座院内集合休息,都明白吗?”
“明白,长官!”众人应道。
“很好,解散吧!”陈烬挥了挥手急匆匆再次赶回了客厅内,准备开饭。
当陈烬重新坐下之时,房间里面多了两个女子,一个是之前见过的秋山尹慧,老头子他孙女。另一个穿着和服的美艳少妇陈烬就不认识了,这个女人看上大约三十岁左右的年纪,脸上化了点淡妆,漂亮成熟的脸蛋上显得娇艳妩媚,尤其是那深红似血的一张红唇,让人一看便忍不住心头一跳。
陈烬心中不禁想到,难道自己真的没猜错,这老不死的还真是金屋藏娇?想着想着,陈烬就不自然的将怀疑的目光再次投向了秋山浩。
秋山浩被陈烬这么一盯,顿时满脸通红,人老成精的他哪能不知道陈烬此刻心中想的是什么,顿时便重重的咳嗽了两声:“咳咳,这位是我的儿媳,雅子,这位则是途径此地被我请来作客的陈烬少尉。”
秋山尹慧低着头轻轻鞠了一躬,没有吭声,显得很是羞涩。而他母亲雅子则十分大方的注视着陈烬,点了点头,疑惑的问道:“少尉先生脸上的泥巴需要洗一下吗?”
秋山家似乎是家学渊源,汉文化气息很浓厚,连儿媳都会一口纯正的汉语,一点口音都不带,说得比陈烬的口音都还好听。
“哦。这不是泥巴,这是一种伪装,避免被敌人发现。”陈烬摸了摸脸上的油彩,很自然的解释道。
“哦,是雅子孤陋寡闻了。”雅子脸上露出了一缕明媚的笑容,红唇微张露出两颗洁白的牙齿,看的陈烬一阵失神。
“咳咳。我们还是先开饭吧。”秋山浩这个老家伙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儿媳当着自己这个公公的面和别的男人眉来眼去的,这算什么事?本来这场饭局是很正式客宴,是不允许女人上桌的,可自己还是鬼迷心窍的把家里两个女眷拉了出来,想给陈烬这厮提个醒,打上一针预防针,却没想到成了这副局面。
秋山浩的咳嗽声让陈烬想起了自己的主要目的,肚子都还饿着呢,哪还有心思去想别的?于是乎陈烬便将目光投降了眼前的饭桌。
一小碟蒸鱼片,蒸的还是干巴巴的咸鱼,一小碟咸菜,一小碟天妇罗,一小碗米饭,两个小巧的寿司卷,以及一碗酱汤,几乎全是小碟子装的饭菜,量少的可怜,但却做得十分精致,明亮洁净的瓷碟搭配着精致的食物显得造型美轮美奂,就像是精密的仪器一般细致入密,让人看上去不忍下箸。
陈烬伸手一摸,发现菜还全都是凉的,陈烬的心也跟着彻底凉透了,这到底是来吃饭的还是来鉴赏艺术品的?
“怎么了,少尉先生,菜式不合您的胃口吗?”秋山浩低头喝着酱汤,慢条斯理的动作让人不禁想起了那些中世纪的贵族。
“少尉先生,毕竟现在是战争时期,物资紧缺,菜式不比以往精致了,还请您多多见谅。”雅子也挺下了筷子,带着歉意的说道。
能够做出今晚的一桌晚饭雅子已经用尽了家中所有的食物了,勉强拼凑除了一桌客宴,再要她拿出点什么也是枉然,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呀。
“没有,很和我胃口,不用再精致了,再精致就成就下不了筷子了。”陈烬从自己身后翻出了一个挎包,扔给了雅子,挎包里面装了一条压缩饼干,三四个罐头和四袋单兵口粮。
沉重的挎包扔过去雅子差点被包给带翻了。
“不好意思,在军中扔东西扔习惯了,包里面装了些食物,你那去热一下吧,这么点东西实在是填不饱肚子,见谅啊!”陈烬抱拳拱手不好意思的朝着秋山家的人说道:“随便热点就行了,剩下的就当是我上门送的礼吧,礼尚往来嘛。”
秋山尹慧和雅子一看陈烬窘迫的模样顿时忍不住嗤笑两声,秋山浩眼睛一瞪,笑声顿时止住了,雅子拿着东西到厨房去了。
“尹慧,你去厨房帮帮你母亲吧,我和少尉先生有事要谈,顺便帮我把那坛子窖藏酒拿出来!”被陈烬这么一搅和,秋山浩也没有继续吃饭的兴致了,便招呼孙女去拿酒并且把她打发到厨房去了。
陈烬一见这架势便知道这老家伙要谈正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