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廉赶回京口时,却发现陈子华府上已经在打点行装,府里一派忙碌的景象,便径直入府拜见陈子华,陈子华正忙着和底下人交待事情,高廉便凑上前来向陈子华行礼。
“我从外面来,见将军府上正在整肃车马,将军这是要远行吗?”高廉上前问了一句。
“啊,是高廉啊,你从江陵回来了?这不,叔父上给天子的奏疏已经得到御批,天子敕封我为虎贲中郎将并做合围广陵的前军先锋,这几日便要动身,这一次围攻广陵是场硬仗,恐怕并非一两日可以克复,所以我已经命府上的人都开始收拾了,把冬衣什么的都多备了些以备不时之需。高廉啊,你从江陵过来,子高为什么没有一起回来啊。”陈子华看到高廉一个人回来倒有些疑惑和担心。
“属下奉命护送韩先生达到江陵后,韩先生就被鸿胪寺的人接手,由禁军照拂,不准外臣接见,所以臣就没再见过韩先生。”按照韩子高之前嘱托的,高廉瞒着陈子华韩子高与自己会面的事情。
“那你应该在江陵等着啊,如果子高有什么危险怎么办?江陵那个地方凶险的很,每个人都不是什么善茬,子高这次少年得志,恐怕会遭了一些人的忌恨,祸福难料啊,你怎么能轻易返回京口来呢?”陈子华言语中透露出对高廉的愠怒,确实让韩子高一个人在江陵确实危险了一些,京城这种地方在寻常百姓看来也许是烟柳繁华之所,但是在官员们看来确的的确确是个虎狼之地啊。
“将军恕罪,属下是打探到了机密的消息,不得不告知将军才没有来得及顾及韩先生的安危的。”
“是什么消息这么紧急啊。”陈子华侧着眼睛看着高廉。
“属下打探到西魏太师宇文泰这几日密诏了荆州刺史长孙俭入朝面授机宜,投降西魏的昔日的义阳郡守马伯符曾向天子密报西魏有进犯江陵之心,可是天子却不以为然,所以属下以为江陵岌岌可危,特来禀告将军。”高廉向陈子华说起自己搜罗到的情报。
“西魏要进攻江陵,快取地图来我看。”陈子华听到高廉奏报的消息,便让高廉把地图取了来看“西魏出兵必从长安起,渡汉水、沔水,攻克江津断江陵东路,如此江陵真的就岌岌可危了。”陈子华看着地图紧张起来。
“所以属下认为兹事体大,必须来向将军汇报,请将军早做打算。”高廉向陈子华再次提出了要早做打算的想法。
“这件事必须马上禀报叔父,备车,我要去驻军将军府。”陈子华唤手下的人备车,刚走出两步却又听了下来。
“怎么了?有何不妥吗将军。”高廉见状上前询问。
“这些消息都是从内廷得到的,多半都是机密若我提前知道了,必定让叔父以为我早就对江陵加以窥探,他就会怀疑我别有用心,更何况马伯符的消息传过来,天子已经知晓但是却不相信,而我却向叔父禀报,这是在挑拨叔父和天子的关系,恐怕难以让叔父信服。现在西魏的兵祸还未至,但是北齐的兵祸已经到了,陛下已经下令我和叔父的兵马围攻广陵,陛下让我们这些管好东边的事,现在插手西边的事,会让天子认为我们多管闲事,更会让臣公们怀疑我们有操控天下的野心。至于防卫西边的事情,不是还有衡州刺史王琳和广州刺史萧勃呢吗?这两个人都是有能力的大将,只要他们在,西魏的兵马就进犯不了江陵。目下还是东边的战事紧张,所以我看这事情我还是不向叔父奏报的为妙。”陈子华仔细的忖度了一下,便想要放弃向陈霸先报告的想法。
“即便将军和陈兴国将军都不宜过问江陵的防务,但是总要先通知陈霸先将军做好防备,至少把在江陵的亲属撤出来吧,您可别忘了玉华小姐还在江陵呢。”高廉听了也觉得有道理,但是还是提出了最好撤出亲属的意思。
“玉华……”此时也许高廉并没有注意,但是陈子华此刻的心情确实十分复杂,虽然自己对玉华的亲情在,但是陈玉华这个人的存在本身就是个大威胁,特别是她对自己和韩子高的事情的干涉,只要陈玉华在,陈子华与韩子高的事情便一日不能完成,想着想着陈子华面露凶光,看样子他是打算借着西魏的兵乱让陈玉华死在江陵了。“我刚已经说了,有王琳和萧勃在,江陵应该不会出事,更何况天子现在在江陵,如果真的有什么事情,天子是不会不管陈府的,所以这个事情我们就不必担心了。”陈子华低着头说道。
“可是,将军……”高廉有些不解。
“行了,这个时候如果贸然让叔父把玉华从江陵接出来,会被人说成是咱们陈家动乱军心,真正详查起来,叔父和我都难逃问责,所以这件事还是缓办吧,更何况若真的出了事,天子和皇室都能牺牲,难道我们陈家还不能牺牲一个女儿吗?”陈子华的语气变得强硬起来,高廉虽然不知道陈子华倒地是怎么想的,但是还是感觉出了陈子华的决心,便不再多说话了。
翌日,陈霸先在京口城外十里搭建了高台誓师用兵,陈子华以前军先锋的身份带领五千骑兵奉命突进广陵城郊外围。
“前军情况如何?”陈子华冒着箭矢到前方勘察战况,毕竟这前军突进的速度确实不怎么快。
“将军,咱们的突进军全是骑兵,兴国将军给咱们的任务是奇袭广陵城郊的几个藩镇,只是目下似乎是走漏了消息,广陵的宝应、高邮两县都伏有重兵,这两个地方又都有关隘山川,易守难攻,我军极难攻克。”前军校尉赵敢向陈子华禀报着。
“既然是突击,就是要打的敌人措手不及,既然敌人已经有了防备,再想突袭已经不可能了,既然如此,就先把弟兄们撤下来,不能让弟兄们白白丢了性命,这样冒着箭矢行军,不是让我们的骑兵成了活靶子吗?”陈子华向军阵中的探看了一番,有些痛心地下令把进攻的攻势先撤了下来,立刻在宝应和高邮之间的地方安营,召集前军将官共同商议如何攻克宝应和高邮。
“将军,正如将军所说的,我军是突袭军,既然突袭不成,再这么耗下去也不是办法,况且我军兵力有限,不如向陈兴国将军回报,请求援军吧。”前军校尉赵敢最熟悉这里的战况,他是一线的指挥官,自然他最先说话。
“荒唐,像你这样一遇挫败就退缩,那就永远都大不了胜仗,你突袭不成就要向主将要援军,这不是推卸责任吗?我看啊,宝应和高邮之所以没有突袭成功,多半也是你优柔寡断造成的。”京口驻军计室参军李冉素来看不过赵敢,便上前与他理论起来。
“放屁,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来前军试试,我们这里哪个不是浴血奋战的,倒不像李大人,连军帐都不用出。”赵敢自然忍受不了他的羞辱,也与李冉吵起来。
“行了,行了,我叫你们来,是来解决问题的,不是让你们来斗嘴的。”陈子华眼见得两人大敌当前还不顾大局,在这里因为个人的恩怨吵架,便气不打一处来。
“子华将军,两位将军都是在为国事分忧,有所争执也在所难免,将军不必介怀,只不过目下宝应和高邮两县互为犄角,首尾相继,依靠我们这点兵力,恐怕难以有所进展,所以属下建议应当增兵。”前军左司马冯叶青站起身来向陈子华说道。
“我为先锋军,初战未捷,便要向主将求援,这样的事情传出去不仅我的颜面,诸位的颜面都难堪啊。”陈子华听到增兵的话便有些气愤。
“属下所说的增兵,并不是向陈兴国将军借兵,而是向别人借兵,这古来的士兵,有可见之兵,也有不可见之兵,披坚执锐者为兵,山川河流草木皆可为兵,如今高邮和宝应两县均在江畔,只需掘开上游之水闸,不仅宝应、高邮将成一片汪洋,广陵城也会被淹没半个,到时候将军可以不费一兵一卒,席卷整个广陵。”冯叶青笑着说道。
中军帐里,一众将军正讨论这冯叶青的话,突然听到外面一个声音清脆地传了出来“冯将军你献这样的计策,如此涂炭生灵是何居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