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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智激守将

2016-09-20发布 3369字

依照朝廷的礼制,国使回国复命,应在国境边城停留,向中书请旨方可入江陵复旨,所以韩子高在京口的国宾驿停留了几天,目下中书的旨意下来了,意思让韩子高到鸿胪寺复旨。韩子高正好按照旨意要求离开京口前往江陵,又刻意将宿预作为中途之地,事先知会了宿预当地的地方官员。

按照规矩,韩子高没有复旨前仍然是皇帝的亲使,所以所到之处仍然要盛情接待,韩子高的车驾到达宿预城外的时候,晋陵太守杜僧明、晋陵别驾、宿预执事韩建早已经率领城内文武官员在接驿亭迎接了,韩子高自然要在驿亭和来的一众文武中官职较高的些的人饮宴畅谈,这里为了防止外人干扰,杜僧明也只带了韩建和几个中从事在内里与韩子高对饮。

“听闻尊使是皇甫楠先生的关门弟子,那可就是当今陈兴国将军和侯安都将军的同门了,真是英雄出少年啊,前些日子我和侯瑱大人、候安都将军在一起谈论时还觉得自己在他们之中算是年轻的一辈了,到目下见到先生,倒觉得自己垂垂老矣了。”杜僧明谈笑着。

“还没请教大人是?”其实韩子高早就知道杜僧明的名号,而且杜僧明的名号在大梁乱世之时也算是响当当的,只是最近几年也不知道是因为家财广了便不再乐于拼命了还是怎么的,总不见杜僧明再有什么大的建树,因此也就出现的少了太多。

“哦,尊使,这位是晋陵太守杜僧明杜大人,您年纪轻轻便平步青云,自然可能没有听过杜将军的大名,他老人家可是我大梁响当当的大人物啊。杜僧明、侯瑱、候安都那可是陈兴国将军手下的三杰啊。”韩子高这么一说,倒让杜僧明好不尴尬,还是韩建最早反应过来,便上前来为杜僧明打圆场。

“啊,原来是和候安都将军和侯瑱将军齐名的啊,那两位的大名我可是如雷贯耳啊,我这一路来,连茶馆酒肆的伙计都知道他们两位的名字,杜……杜将军,想来您也是响当当的人物,子高年少无知,多有得罪,还望大人海涵。”韩子高这样说其实是有机巧的,他这么一说,听着似乎是在说自己经历地少,但是却实实在在是给了杜僧明一个耳光,若真的是因为韩子高年少没有见识,那候安都和侯瑱可是和杜僧明是一代人啊,为什么韩子高就听说过他们。

“尊使说笑了,尊使出身皇甫先生门下自然见识广博,大抵是候安都和侯瑱两位大人在陈兴国将军面前出现的多了,尊使才会更加关注罢了,唉说起来还是在大将军身边的人好啊,像我们这样远离中枢的都要被忘到脑会咯。”杜僧明说笑着,语气中带着怨怼的气息。

“依我看来,这才是大人您的福气呢,如今候安都和侯瑱两位大人虽然都做了将军,官职在将军之上,他朝封侯虽然也大有可望,倒不及大人这样自在,做个富贵闲人的文官不是更好吗?”韩子高笑着说道。

“尊使,尊使,杜僧明大人并非文官,他是朝廷亲封的平北将军。”韩建在一旁轻咳了一声,凑到韩子高的耳边说了一句。

“哎呀,死罪,死罪,我竟又说错了。”韩子高已经注意到了杜僧明的脸色已经变得很难看了。

“来人啊,把我那件银甲拿来,杜将军,这件是我出使北地前,候安都将军送我的护身银甲,现赠于将军,望将军勿要推辞。”韩子高命人取出了一件亮银的铠甲来,亲自交给了杜僧明,就算是自己刚才失言的歉礼了吧。

驿亭毕竟不是长待的地方,杜僧明便把韩子高迎接进了宿预安置在了国宾驿里,韩子高到了国宾驿便令人通知高廉,按照计划行事。

杜僧明那边回到帅府,便命人将那件亮银色的铠甲放在了自己的珍宝阁里,正打算回房休息,路过廊下,却听到两个奴仆正在窃窃私语。

“你今天看到了吗?陛下亲使送给咱们家大人的那件亮银甲可是件宝物啊,听说穿上它,刀枪都不如呢。”

“嘿,那有什么用啊,咱们家大人虽说是个武将,也是个不打仗的主儿,再好的铠甲也之只能放在珍宝阁里,等着它生出虮虱来。”

“是啊,是啊,真不知道咱们大人现在是怎么了,你看看人家别的将军,一个个都在战场上建功立业的,咱们将军却躲在这宿预小城里不敢出去,今天韩大人还像人家亲使说咱们将军是什么陈门三杰,你看那个亲使的表情了吗?他好像根本就没听说过咱们大人呢。你说咱们大人要是个文官也就算了,他一个武官出身的,不打仗,那不就是尸位素餐吗?”

“你懂个屁,咱们大人这是明哲保身,战场是世上最凶险的地方,不打仗的将军才能保住性命。”

“你可真是猪脑子,不打仗的将军虽说一时半会儿的是得到了好处,能不上战场不受伤,但是这不个长久的法子啊,你听说过卫青的故事吧,那卫青领兵打仗的时候,那可是三军的大将军啊,在汉武帝那里是荣宠至极,等到他不打仗了,霍去病就超过了他,卫青便再没得到宠幸,做了个大司马的虚职。这做将军的若是离的战场越来越远,那可离安全越来越远,哪一天陈霸先将军都记不起咱们将军了,那咱们将军这地位可就不保咯。”

“有你说的那么玄乎吗?”

“废话,如今陈霸先要打广陵了,动用了那么多的兵马,唯独咱们将军这里一动不动,你说真要是陈霸先那边收拾完了广陵论功行赏了,天下的州郡就那么多,封给谁哪里还不是按照功绩来算吗?说不定咱们将军这个晋陵太守到时候就会被人给顶替了,然后给他安个不大不小的虚职让他颐养天年。所以我说啊,咱们将军就该现在多置办些家业,他又不能在战场上封侯,也就只能靠给后人积累点银钱什么的了。”

“哦对了,你还记得那个老徐不?就是以前和咱们一起在府上打点园艺的那个老徐,他现在发达了,他自从跟了候安都将军,皇帝、陈兴国、王僧辩还有各级官吏给候安都将军家赐的赏的多得像繁星一样,他也跟着受益,哪里像咱们啊,还是这么吃苦受累的,所以这人啊,还真的是得跟对了主子。”

“别说了,人家候安都会打仗又得陈霸先将军的信任,咱们将军可没法跟候安都比,所以咱们也就别跟人家老徐比了啊。不过我听说,候安都马上要封散骑常侍了,下一步可就是要封侯了啊。”

“别瞎扯了,好好扫你的地吧,要是被咱们大人听见了,又要挨鞭子了。”

“这倒是,咱们大人打敌人不行,打下人还真是有一套。”

杜僧明站在廊下听了许久,羞得不敢出声,他不是不生气而是不敢出去,这样的议论,他不是没有想过,只是他没有想到会是如此的激烈,连自己加的下人都快要看不起他这个不打仗的将军了,再回想起今天韩子高对自己的态度,他心里顿时觉得有一股气堵着无法畅通。

“将军,您这是怎么了?”韩建来府上拜访,看到杜僧明一个人坐在正厅里。

“韩将军,你说我是不是老了啊?”杜僧明见到韩建,便垂头丧气地问了一句。

“将军年方四十,正是将军风华正盛之时,怎么能用老形容呢?何况当年廉颇年八十犹能披甲,黄忠七十仍能定军山斩敌将,将军何必言老啊。”韩建听了忙着上前劝慰。

“是啊,廉颇老矣尚知报国征伐,你说我这个将军是不是做的太过安逸了啊。”杜僧明紧接着问了一句。

“亲使大人不是说了吗?这正是大人的福气呢?他们侯瑱、候安都想这样还不行呢。”韩建在一边说起了韩子高的话。

“你不提那个亲使还好,你说起来我更心烦了,他那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还听不出来吗?这哪里是说我好福气,这明明是指责我占着将军的位子,不做事情罢了。倒真是福气,眼看着候安都和侯瑱一个个马上都要封侯了,我还在这里歇着,真怕歇着歇着连兴国将军都忘了我这号人了。”杜僧明叹了一口气。

“不会的,将军这把宝剑,陈兴国将军是用过的,他知道你的锐利。”韩建还是在劝慰着。

“这刀剑和人一样,只有常见到了才能记得,恐怕我这把剑被束之高阁的时间久了,他也只记得候安都和侯瑱这两把剑顺手了。”

“那将军的意思是?”韩建继续问着。

“我想我这把剑还得亮一亮了,你把这几日的军情拿过来。”杜僧明突然起了兴致,向韩建索要起军情来。

其实韩子高在来宿预之前就已经安排能接近韩建的人,在酒宴上不动声色的向韩建透露了北齐大将王球在彭城的消息,还把王球是如何的愚蠢,如何的轻敌散漫一五一十的告诉了韩建,目下杜僧明突然问起了,韩建自然把王球的情况告诉了杜僧明。

“真是天助我也,若是能在陈霸先将军围攻广陵之前,先打他个胜仗,便是为陈将军广陵之战造声势,这样一来,我可就不是不打仗的将军了。”杜僧明听了韩建说的王球在彭城的消息,高兴的拍着大腿说。

“可是王球并无来袭宿预的意思,彭城易守难攻,奔袭彭城绝不是上策啊。”韩建仍然有些担心。

“上兵伐谋,其次伐交,最下攻城,我自然不会去攻打彭城,既然这个王球骄纵喜功,那就派几个流民到彭城去,就说宿预守将畏葸废战,城无防备,这王球必然生轻敌之心,他必然率领轻骑奔袭,我们在望鹤山山麓设下埋伏,便能打他个措手不及。”杜僧明仔细的规划着,便又令韩建召集宿预的将军们共同商讨设伏攻击王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