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香汤虽好,但是萧正峰已经无心欣赏,在经过一番思想斗争后,萧正峰对杀人一事决定淡然处之----杀人也就杀人了。在这个世道,你不杀人,人就杀你。
问题还是存在,现如今自己脱离了政府军,又加入了长生军,不知道在这个社会,自己以后的路该怎么走。
“哗啦”一声响,还没等萧正峰往深里去想人生之路,他就被水淋淋地包裹在了一床锦被里,被两个粗壮的婢女抬着,不知要到哪里去。
七拐八绕,萧正峰被抬到了一座超大号的金丝楠木大床上。床里面一女子斜倚在床边,裹着轻纱,軃着香肩,几缕秀发披散在肩上,这让萧正峰不觉心中一荡。
抬头看时,萧正峰不禁苦笑一声,原来是圣姑小姐,“杏奴,你好啊……”
……一番云雨过后,萧正峰气喘如牛地累倒在了床上,当他再次睁开眼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正午时分了。
香烟缭绕,氤氲的烟气中混着食物的味道,萧正峰一个鲤鱼打挺,三两步来到桌面,他也不管是什么食物,一顿狼吞虎咽后,终于打了个饱嗝。
旁边传来一阵轻笑,“萧郎,吃得好威猛啊!”不知道何时圣姑孙妹妹来到了萧正峰的后面。
萧正峰没有睬她,端起桌上的茶盅咕隆了两口,敢情昨晚把这小娘们伺候好了,对自己的称呼就由“杏奴”变成“萧郎”了。
不过萧正峰对这种身份的改变嗤之以鼻,他自认为他并不需要凭借着床上功夫而获得身份的提高。
“圣姑,圣姑,不好了,道主要治杏奴的罪了。”丫鬟小翠匆匆跑进房间,向孙妹妹喊道,小妮子还不时地偷瞄几眼老神在在的萧正峰。
“怎么治啊?”圣姑轻笑着说道,眼角眉梢全没有担忧的神色。
“听说要受极刑,菹醢什么的,小婢也不太懂……”小翠用眼角瞟了一眼萧正峰,没有继续说。
“菹醢啊,这可真是极刑!”圣姑摆了摆玉葱般的纤指,眉睫轻动,撩了一眼萧正峰。
望着萧正峰虽面上依旧淡定从容,只是那微微握紧的拳头,已经说明他开始紧张了。圣姑在心里默默地笑了,这个男人还知道怕,那就不怕他不跟着自己。
“祖海,难道要把我拴一麻袋里,扔到祖海里去。”萧正峰故作白痴地说道,脸上的茫然表情,能让别人既轻视又心疼。
“什么啊,是要把你剁成肉酱,给上次阵亡家属们尝尝鲜呢。”小翠的语音有点高,也不知道是故意吓唬萧正峰,还是好心提醒萧正峰。
萧正峰眼角的青筋跳了跳,“野蛮啊,这都什么社会了!在战场上,士兵失去了战斗能力,他投降敌人,作为俘虏,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怎么自己这一种合情合理的行为,长生军的兄弟们就那么不理解呢。”
“咳咳----咳咳----嗯!”就在萧正峰百般无奈,为自己小命担忧的时候,圣姑清了清嗓子,“萧正峰是我的人,道主要治他的罪,就得先治我的罪,反正治他的罪就要治我的罪,我与他同罪。”
“是呀,我们都有原罪啊,谁叫我们偷尝了亚当夏娃的禁果呢。”萧正峰小声嘟囔着,稍稍有点心安。虽然他知道和圣姑搅在一起,卢循不会放过自己,但是先过了眼前的这一关再说吧。
萧正峰被带到了道主堂,眼前的一口大鼎让萧正峰感到一丝丝的熟悉。
没有想象中的暴怒和训斥,孙道主和颜悦色地接待了萧正峰,“听说,你是圣姑在此鼎中发现的?”
“嗯,也许吧,我也不太清楚。”萧正峰似是而非地答道。
“此鼎名为轮回鼎,不知道你在轮回当中,有没有看到世事变化。”孙道主循循善诱地说道,脸上干巴褶子这时却显出异样的光彩。
“哎----当时头脑昏昏沉沉的,一时间真不知道从何说起啊。”萧正峰揉了揉太阳穴,似乎在努力回想当时的情状。
什么,还轮回鼎呢,这破玩意劳什子,我恨不得把它砸的稀巴烂,不过轮回一说,让萧正峰倒有点相信,不然他怎么到的晋朝呢!萧正峰在心里默默地忖道。
孙恩沉吟了半晌,突然问道:“你是什么时候人?”萧正峰心中一阵警觉,看样子外界传闻孙恩是天王下凡,知道世间的前因后果,难道是真的!
“你不用怕,当年,我也曾经授业于长王陵中的长陵子道长,有幸见到一位师伯曾经用过此鼎,想必你就是那位师伯的后人吧,不然他也不会将轮回鼎这种宝物传给你的。”
萧正峰长长地舒了口气,哦买疙瘩,以为这老家伙是知道了自己的来历呢,原来是认师兄弟来了。萧正峰沉吟半晌,胡诌出自己是蟾蜍子的弟子。当初蟾蜍子欲谋害自己与阿瑶,现如今拿他当挡箭牌也是理所应当。
孙恩虽不知道蟾蜍子的大号,但是依旧与萧正峰认了师兄弟。另外,他还给了萧正峰军职,任命萧正峰为军中谘议参军,随军继续北伐。萧正峰本以为大难临头,没成想却因祸得福。
隆安四年,长生军在蛰伏一段时候之后,与高雅之大战于余姚。高雅之大败,军队丢盔弃甲,高雅之本人也被长生军活捉。
朝廷听闻败报,急忙加封刘牢之都督会稽等五郡军事,请他出兵对付孙恩。听闻自己女婿高雅之打了大败仗,刘牢之老脸上也挂不住,只是他本人正率军驻防上虞,于是他命令参军刘裕率军前往句章驻防,并令吴国内史袁崧在沪渎筑城设防。
另一面,长生军在孙道主的带领下,一路浩浩汤汤,来到了句章的江南岸边。岸野开阔,白沙似雪。早春天气,江风依旧料峭。时近暮晚,淅淅沥沥的一场春雨过后,江面显得格外清爽。
由于圣姑的关系,萧正峰得到一艘单独的帆船,船虽简陋,但处于长生军船队的后方,安全是极有保障的。船上除了几名船夫,就只有萧正峰一人。
风帆卷落,大军暂停,得到句章沿岸进行补给。萧正峰从船舱中钻出头,来到了甲板上。触目所及,两岸远山淡淡,海水茫茫,碧波似染,雨后不时有江豚鱼跃。
留守船舰的长生军们,簇拥到甲板上,共同欣赏着这征途中难得的平静。有会唱歌的长生人,接二连三地唱起了渔歌:
家中的幺妹哟,请你等着我呦,晴朗的天气,记得晒出我曾经的渔网;家中的娃娃哟,请你记着我哟,雨中的日子,莫忘拿出我吹奏的贝响;家中的姆妈哟,请你念着我哟,有风的日子,勿忧在外征战的儿郎……我们是大海的儿子,我们是天际的征浪……为了家中的妻儿,为了年迈的姆妈,我要去远方征战……假若一天,我战死沙场,请让这浩瀚的海水,将我的骨殖,送往故乡,送往故乡……
歌声苍茫悠远,好似远古的号子。船队的队主本想禁制军士们的歌唱,然而刚要开口,喝止的嗓音还哽在嗓子眼的时候,蓦然之间,却已发现----自己早已潸然泪下,不能自已。
好似有默契般,每船的队主都紧紧地闭了嘴,与军士们一起陶醉在这歌声中,共同想着各自的心思,乘着破浪的海水流向大海的深处,飘向心间的故土。
夜幕渐渐来临,萧正峰的心随着歌声慢慢沉沦。他眉头上笼罩着暗影,长生人的悲凉,尚是为了家中的亲人,可是自己呢,路又在何方。
孙妹妹虽然宠信自己,但自己对于她来说,只不过是名男宠而已。卢循对自己早已经恨之入骨,自己的处境可以说是危机四伏。结识了刘裕,可彼仍在草创之际,自己与他没有建立深厚的情意,也不知道他还能记住自己不能。至于那能否回到官军中去,萧正峰发出一声奢望的叹息----既来之则安之吧。
夜幕彻底来临,天边的一丝远光也渐杳渐暝。帆船随着波浪轻摇轻晃,萧正峰沉浸在自己的感伤之中。
一丝微微的波动从船前传来,一只“江豚”从船前跃起。萧正峰有感于眼前的情景,正要学着古代的文学大豪吟一首小诗,还未开口,只见一片硕大的鱼影向自己扑来。
“哎----”萧正峰尚没有发出完整的呼喊声,一只大手就将自己的嘴捂了个严实。
“嘘……别说话,我是檀凭之。”萧正峰的耳畔突然响起檀凭之的声音。
“檀----檀大哥?”大手移开,萧正峰努力睁着眼,想在夜色中看清檀凭之的脸,可是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滑滑嫩嫩的俊脸。
“我在这里。”檀凭之从侧旁捅了萧正峰一下。
“哦,你在这啊。”萧正峰尬尴地笑了笑,松开了抱着对面人儿的手,“这位是……”
“哦,小弟藏青,特来接应萧兄离开贼军。”藏青拱手说道。
“是臧兄弟啊,失礼了。”萧正峰拱手还礼。
“不,是在下刚才唐突了……”
“不,是我----”
“哎,你们两个就不要虚套了。我们还有正事呢!”檀凭之无可奈何地轻笑道,“萧兄弟,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再说吧。”
“嗯。”萧正峰答应了一声,没有继续说话。
“怎么?你不想走!莫非你还留恋长生妖女,不肯离去。”藏青面带冷笑,眉眼间尽是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