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回,神丐教前缘显露,曲云音爱子再现
顷刻,金宗祺更衣完毕。便要与曲鸣一起上路,还未出门,曲鸣便急忙回到自己屋内,取出一小瓶,笑道:
“大哥别见笑,这是小弟为家母留了很久的东西。”曲鸣手中所拿正是在环翠峪问刀文波所要的瞑灵散。金宗祺疑惑,便问起那是何物,曲鸣便将原委说了,金宗祺沉默许久后,说道:
“曲弟,这江湖中,并非人人都是有善心的,大哥并非说这灵雀教的不是,只是这灵雀教大哥之前也有耳闻,此教从西南而来,其教中之人,与中原人士多有不同,其教是正是邪也不好说,毕竟是以练毒制毒为本的,曲弟还是小心为好。”
曲鸣知道金宗祺是在担心自己,便笑道:“大哥放心,小弟自有分寸,只是这正邪之分,真的那么重要吗?”曲鸣想起自己曾经放过淳于珊,自知不甚对,却又着实可怜她。
金宗祺一脸严肃地说道:“曲弟,这是非正邪可一定要分清,诸如魔宗之类,万万不可对他们有何仁慈,不然日后一日日壮大,便会贻害武林。”
曲鸣默默地点头,又说道:“可即便是魔宗中人,也未必都是生下来便是恶贯满盈之人,兴许是入了魔宗为人所逼迫……”曲鸣话未说完,便被金宗祺打断,金宗祺说道:“曲弟此话诧异,但凡是身入魔宗之人,即便是本来不坏,近墨者黑,在那魔宗之中,久而久之也便得暴戾起来了,曲弟你年纪甚轻,还不知道这江湖之中的种种恶事,待到以后,便会清楚了。”
曲鸣在心中默默记着金宗祺的话,看着手中的冥灵散,不置可否。金宗祺说道:“不过曲弟也别把这江湖中的人心都想得过于坏了,这灵雀教虽不知何意,但想来也不敢如此明目张胆地害人,虽不知这冥灵散究竟是何物,但还是小心为好。”此话落下,曲鸣便打开那小瓶的盖子,挑了一点,放入自己的口中,金宗祺刚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
过了良久,也未见有何异样,曲鸣便道:“大哥多虑了,你看这不是好好的吗?”
金宗祺见曲鸣这样为其母亲着想,便笑着对曲鸣说:
“曲弟还真是孝顺,出门在外,处处都能想到令堂。大哥这点可要离你差远了。”
曲鸣道:
“大哥这是何意?”
“想来自我十五岁在江湖闯荡之日起,就再没有回过家,父母如何,也就不得而知了。”
“大哥何不回家看看?”
“琐事繁多,就不回去了。”
曲鸣摇摇头,心中想到:江湖中的事情,何日才能了结?父母所在之日,在一天,便少一天。曲鸣心中如是想,自是因为他从小便对母亲十分依恋,且岁年龄尚小,却经历了人生起伏,生死转折,可他哪里知道金宗祺自有他的苦处。金宗祺就在江湖游历,多次路过自家宅院,却不进去,又是甚至趴在墙头看上一两个时辰,却还是不肯进去。曲鸣见金宗祺沉默不语,便知他必是有自己的原因,又有说不出的苦衷,便将话锋一转,聊起了江湖轶事。
二人一路说笑,曲鸣讲述了那日在街上所见燕子帮临街偷盗之事;金宗祺便讲述了燕子帮与神丐教的渊源。原来那燕子帮与神丐教早在几百年前还是本是一派,叫丐帮。丐帮有两大法宝,一曰打狗棒,二曰海金吒。打狗棒自丐帮创立以来便一直流传,可渐渐棒法遗失,威力也大为减弱,直到海金吒成为帮主,四海搜寻,终于将打狗棒法整理完全,又自创了一部章法,名曰“降龙十八掌”,一时间名扬江湖,此掌法精妙无比,世间无人可破,由此海金吒也站在了江湖的顶端。可身在巅峰的人毕竟是孤独的,所以海金吒将帮中大事安排好后,便退隐江湖,找寻自己的道。但是事实并不尽人意,丐帮之中起了内讧,分为污衣、净衣两大帮派,打狗棍在两派纷争之时不慎遗失,渐渐棒法和降龙十八掌也遗失了。后来,净衣一派变成了现在的燕子帮,而污衣派则成了神丐教。
曲鸣听后,不解地问:
“既然这位老前辈如此神通广大,那帮内内讧之时为何没有阻止?
“这至今仍然是江湖中的一大谜团啊!他老人家自从归隐后就再也没有再江湖上有过任何消息了。也许是已经找到自己所乐之事了,这江湖之事便再也不在心上了。”
“那究竟哪一派才是丐帮的正宗呢?”
“当然是神丐教了。我的师父花乞丐戴花,便是海金吒的徒孙;而且今虽为神丐教,但行事之时,并未敢与当年帮规相违,故而是我们继承更多。只可惜那绝妙的武功,竟是无人相传。”但凡是学武之人,对任何武功都是极尽兴致的,若是听闻有绝妙的武功失传,心中必定会久久叹息,金宗祺亦然。但对于曲鸣来说,江湖云云,皆是过眼云烟,几番历经生死,现在只愿能和妈妈,赵琼寻一山涧亦或幽谷久居,再无这琐事相扰。
二人谈笑间,便到一小院门前,院门甚小,只融一人通过,若是稍胖之人,亦不好通过。
曲鸣见那门甚是破旧,门两旁贴着的春联倒是颜色依旧,显然是极上乘的万年红宣纸制成,对联上字字遒劲,他虽不懂书法,但依旧可以看出这决然不是出自平庸之手。曲鸣小时,每每过年,所贴春联,不过是母亲买几钱红纸,寻了人帮写的,那纸并非是什么好纸,下过几场雨雪,纸便变得白一块,红一块,十分难看,此刻看见这样的春联,心中便起了疑惑。
金宗祺看见这春联,心中也有一丝疑惑,那春联上的字迹自己十分熟悉,一时间又想不起是何人所写,想到多想无益,便上前敲门,连敲十几下,方听得屋内有人小声问道:
“谁呀?”
曲鸣听这声音,虽然小,但是仍然分辨出来时自己的妈妈,便张口叫道:
“妈妈,我是鸣儿啊!”
曲鸣喊出,心中万分激动,可久久不见屋内有回应。良久,方才有声音问道:
“什么?”这声音夹杂了颤抖,激动,和思念。
“妈妈,我是鸣儿啊,我是鸣儿!”曲鸣说道,声音亦是有了几分颤抖,眼里也不知不觉热了。
“嚯”一下,那小小的门被打开了,映入曲鸣眼帘的是那一张熟悉的,日夜思念的,流着两行清泪的,憔悴的脸庞。
“妈——”曲鸣喊着,扑到了曲云音的怀里。曲云音时隔三年,见到爱子,自是泣不成声。母子俩紧紧相拥,迟迟不肯分开。金宗祺在一旁看着,心中也是一热,笑道:
“恭贺曲弟与夫人相见之喜,既然已经相见,便请二位畅叙欢情,哥哥我就不打扰了。”
曲云音这时方才看见门外还立着一个人,忙擦干眼睑的泪水,不好意思地道:
“倒叫您见笑了,寒舍虽小,还望您不嫌弃,进去喝杯清茶吧。”
金宗祺本不想扰曲鸣与他母亲团聚,但因看到门上春联心中有疑惑,便随曲云音走至屋内。只见这间院子虽小,但内部陈设装潢一应俱全,且无不精良,用料也都是经过挑选,皆是上好的材料,摆件也处处透着雅致;且屋内养着数十种兰草,盆盆均是人间佳品,并且被照顾得十分妥帖。
曲云音为金宗祺端出了一杯清茶,金宗祺只见茶具精致,白瓷通透,虽然无甚描花,却可见是上等的白瓷;揭开盖子,只觉清香扑鼻而来,那茶汤碧绿,入口醇香无比,竟然是今年的龙井,且是绝佳的龙井,金宗祺虽然不甚爱茶道,但毕竟是一教之主,尚且极少尝到这等好茶,何况是一个市井中的妇人家?金宗祺心中更感奇怪。再看向曲云音,只见她虽然眼角依稀有岁月流逝之痕,但皮肤白皙,眉眼间风流依旧,显然不是一般常做浆洗常于庖厨的妇人,想到这里,金宗祺心中便更加奇怪了。
金宗祺看向曲鸣,但见曲鸣与他母亲相聊甚欢,金宗祺便压下心中疑惑。继而起身拱手道:
“在下不便在此打扰夫人与曲弟叙旧,就现行告退了。”曲云音将金宗祺送至门口,金宗祺便让其留步,自行离去了。曲鸣自从见到母亲后,眼里便再也无除自己妈妈之外的任何物什了,屋内兰草环绕,茶叶入口清甜,丝毫没有发觉。
金宗祺并未离开,只身一跃,便跃到房顶,他向下俯视,之间那小院十分整洁,院子虽小,但石桌石凳齐全,树木葱郁,全然不似一个常年在集市上已卖豆腐为生的妇人所居之所,倒似一位大家小姐所居;且院落小而整洁,却没见一个下人奴仆,曲云音看起来并不似一个会自己收拾院落的人,念到此处,心中更加疑惑,想到自己兄弟在其中,亦不知是祸是福。曲鸣虽然一眼认出了此人是自己母亲,但江湖中也有传闻有人会易容之术,金宗祺担心曲鸣再次落入恶人之手,便在房顶上坐下,抽出后腰中挂着的自己已经数十年未曾用过的兵刃,窝在手中,虽是准备破瓦而入,营救曲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