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烦既然来自于大梁,梁帝自然不能推脱。契科丹可以轻而易举的把这个烫手山芋扔过来,他却没有办法再扔给别人。只好忍着心头的怒火,召见了秦全和端王。据说秦全和端王最后已经发展到了一个指着对方鼻子痛骂一个抱着梁帝大腿哭嚎的场面,把梁帝弄的很是崩溃。在这种崩溃的感觉下,梁帝理所当然的做出了决定。
端王在这件事情上实在是有点冤枉。他是准备着中饱私囊不假,但是他给自己准备的分量其实并没有多少。他府上的开销大多数仰仗于他自己封地每年的进贡。那些多出来的财务,大多是用于疏通关系,打点人脉。虽然也是为了他自己日后的发展,但是端王一直聪明的觉得这种限度之内他的行为应该是被梁帝所默许的。事实上也确实是这样,只要秦全这一次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梁帝也会当作自己完全看不出来问题一样的处理此事。但是这件事情既然被秦全以这种方式翻到明面上来了,梁帝就不能这么处理了。
对于梁帝来说,最主要的,就是不能给他惹麻烦。端王如果安安分分又把事情办好又给自己铺好了路,梁帝一定会装聋作哑什么都不知道。但是端王把事情捅到了梁帝这里,自然就是怎么对梁帝有利怎么来。虽然梁帝碍着种种缘故不会在这件事情上大动干戈整治端王,但是想要扶持端王的心思,也必然是有一点点动摇了。而在端王与秦全的关系已经无法挽回之后,找谁来接替端王未完成的工作,就成了梁帝接下来要面对的问题。
而以梁帝的一贯行事作风,可想而知,这件事情,也绝对不会干净利落的片刻做出决断。不让朝廷中那些大臣好好表现一番,梁帝是断断不会轻易下决定的。但是喜闻乐见的是,这件事情不同于之前那些,可以拖,但是不能拖久。所以想来梁帝也不会为难着自己的臣子太久,这也让朝中不少人暗暗松一口气。
长公主府。
曲容靠在榻上,伸手撑着头闭目养神。杨定平走到她身前放置的椅子上坐下:“国师、顾尚书、司马兴义都已经进宫了。”
曲容睁开眼睛看着杨定平:“靳清那边怎么样?”
杨定平知道曲容不仅问的是这件事,他回答道:“国师自有城府,都在掌控之中。”
曲容嗤笑一声,伸手揉揉额头,她进来睡眠越发不好,连带着整个人看起来都有几分慵懒。杨定平可以清楚的看到曲容面上的倦色,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曲容支撑着身体起来半靠在榻上:“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国师确实好心计。只是不知道,端王也好,庄王也罢,谁能率先看出其中问题所在。”
杨定平给她递过一杯热茶:“端王尚不知其中关键,只当国师体会上意。至于庄王,以他现在所接触到的信息,并不足以推断出什么来。你也不用在这上面太过于耗费心神,到现在为止,局面还在我们的控制之中。”
曲容自嘲的笑笑:“我还真的不为这件事情担心。国师可有什么事情,需要我们帮助?”
杨定平迟疑一下,然后说道:“国师与我们结盟,虽然是因为共同的目的,但是在一些资源上,我们始终没有办法共享。但是我想,一定程度之内,我们还是可以接受的。”
曲容不耐烦的眨眨眼睛:“有话直说。”
杨定平道:“国师的意思,是想要动用后宫之中的一些能量。”
曲容一下子睁大眼睛,坐直了身子。她站立起来,整理好自己身上的服饰:“他想要干什么?”
杨定平道站起来距离曲容远上几步站好:“林淼堂虽然已经走了,林家也已经失势,但是皇后尚在。只要陛下不曾废后,不曾幽禁,皇后就依旧是皇后,是大梁的国母,是众皇子的母后,是陛下的嫡妻。理所当然,她拥有着相应的权力。这一次秦全所做,固然打击了端王,却远远没有到最关键的地方。后宫与前朝素来不分家,端王不可用,庄王生母卑微。但是皇后,却实在是好的人选。”
曲容冷哼一声:“靳清便如此自信,可以说动皇后?林淼堂一倒,皇后的母族便成为了她最大的阻碍。先前林淼堂在时,皇后是宰相的妹妹。现在林淼堂事发,皇后就是罪臣的亲属。她想要明哲保身尚且不易,又如何会一错再错,自涉险境?要知道,她上一次在皇兄那里已经吸取到了足够的教训,未必会一模一样的再来一次。”
杨定平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攘,天下攘攘皆为利来。只要付出与回报成正比,皇后未必不敢冒险。以前她尚有林淼堂、林家这个母族需要顾及。但是现在她除了她自己的儿子昆王以外一无所有。她已经无所顾忌,还有什么需要考虑的?只要于昆王有利,于她自己有利,她不会拒绝的。”
曲容走到杨定平面前:“不错,昆王和她自己,就是现在皇后需要考虑的全部。不牵涉昆王,对她有利,或者不牵涉她,对昆王有利。两种都足以让她心动,但是也要看一看,付出什么又得到了什么,究竟值不值得。风险,也必须要值得。”
杨定平低下头看着曲容:“后宫与前朝,一直密不可分。赵贵妃得宠,也是陛下对于端王态度的体现。如今端王在前朝刚刚出了错,如果赵贵妃在后宫也出现一些状况,他们母子二人的情况,便有些危险了。”
曲容扬眉:“端王在前朝刚刚犯错,皇兄也盯着压力为端王平息了这一事端。如果赵贵妃与端王依旧不加收敛,反而变本加厉,视皇兄苦心于不顾,想来皇兄是没有如同今天一样那么好的耐性了。”
杨定平垂首:“这是国师的意思,具体做不做,还要看长公主。”
“恶心。”曲容冷哼一声坐回榻上:“靳清并不知道我的存在,与平南王府有关系的顾淑妃现在依旧被幽禁在安常宫。靳清不可能把这种事情的希望寄托在你身上。你与其说是来找我商量,不如说是来通知我。想来靳清已经有了充足的把握,可以说动皇后。也有了足够详细的计划,可以达成目的。”
杨定平知道曲容那个“恶心”并不只有一个意思,但是他没有准备在这上面深究。他回答道:“国师确实有了计划,长公主也不需要为这个计划做任何努力。但是长公主总要清楚,这里面关键几何,细节如何。”
曲容问道:“现在皇兄对于赵贵妃的热情也已经冷淡。自从上一次国宴之后,皇兄便不再独宠赵贵妃,反而开始偶尔留宿王德妃处。但是对于赵贵妃的恩宠,依旧羡煞旁人。这个时候,靳清想要在赵贵妃身上如何动文章?”
杨定平走到曲容身边:“巫蛊之术,历来是大忌。现在皇后失势,贵妃得宠,赵贵妃未必没有取其而代之的心思。”
曲容诧异的挑挑眉头:“这种妇人手段,现在靳清和你也用的如此熟练了?”她无奈的笑笑,随即说道:“若是说赵贵妃对皇兄下手,证据或者迹象都不足以支撑。但是对皇后,就没有这个顾忌了。赵贵妃无论做什么,只要不争对皇兄,皇兄就不会太过于敏感。但是现在确实是非常时期,皇兄多疑,未必不会怀疑。如果分量不够,依旧达不到想要的效果。”
杨定平点点头,不继续与曲容谈论这个问题:“端王已经不可能继续负责与图钰国的通商事宜。按照陛下的相法和现在朝廷中的局势来看,代王接手的可能性也不大。所以国师做足了准备,想要捧庄王上位,让庄王来接手,完成端王未完成的任务。”
曲容躺回榻上,用手撑起脑袋:“我想不清楚,为什么靳清一意孤行,要白白耗费那样大的力气,也要让庄王来代替端王。虽然我们都能看得出来,端王目光短浅,不足以成大事。将来的局势,还应该是庄王与代王之争。但是靳清只不过是皇兄想要为与代王相对的势力增添实力的筹码而已,无论是谁,他在皇兄那里的作用都没有什么大的转变。他扶持端王,或者扶持庄王,对于我们来说也没有什么区别。如果他没有什么私心的话,他的目的,就更加耐人寻味了。”
杨定平坐回原位:“国师当初主动联系我,是在我安排人送林淼堂安全的到达了指定的位置之后。这件事情直到现在,也只有长公主、我、国师三人知道。国师的意思,我也与长公主说过。”
曲容道:“你当初与我表述的意思,是靳清不希望与我们成为敌手。他希望我们可以通力合作,只要对于大梁有好处,他都可以为我们提供帮助。同样,如果他有需要,只要不危害大梁,不危害我们,我们也要帮他。在那之后,他就提出了假意扶持的计划。先是端王,后是庄王。端王是明面上的诱饵,庄王是背地里的影子。但是最后,却都会落在我们所支持的代王身上。直到现在,他也是一步步按部就班的按照商量好的步骤来进行。国宴之前他联系了端王,让端王以为靳清已经做好了准备按照皇兄的意思支持于他,从而诱导着端王做出了一系列事情,成功达到了目的。现在他又与庄王暗通款曲,算计端王而要扶持庄王上位,他的目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