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牛村只有十几户人家,大多只是低矮的瓦房,有两三户是两层高的楼房,四周山谷环绕,层峦叠嶂,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奇特的。陈欣想到自己的家乡虽然落魄,但还不至于如此,现今的时代潮流就是向钱看,尤其是从农村走出来的人,更渴望衣锦还乡,光宗耀祖,可见这里的发展相对于外部滞后很多步。
车子开进了村子前的空地上,众人下了车。夏渊对张小贝使了个眼色,张小贝会意,点点头,脸上是极其稍有的严肃,只见瞬间她的眼神变得有些空洞,仿佛失去了生命的光华,两边的太阳穴上却是高高鼓起,有青筋凸起,这种景象在一个女生身上倒显得有些怪异。陈欣明白张小贝发动了“精神探索”,她试图找寻牵牛村中的鬼物。
过了十几秒后,张小贝恢复如初,短短的功夫,她的额头全是豆大的汗珠。她失望得摇摇头,表示没有收获。
夏渊再次看了看村中的景象,偶尔有人在村子里走动,并向他们投去好奇的目光,整个村子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异常。
“小贝的精神探索对于比她能力高的鬼物是无法搜索到的,超过一定的距离也不行。搜索不到其实反而是个坏消息。”夏渊说道。
张小贝却脸色怪异得说道:“这次的感觉很奇怪,跟以前得都不同,当我发动精神探索的时候,脑子竟然是混沌一片的,根本分析不出有还是没有。”
刘子腾惊讶道:“那就是肯定有鬼物干扰了你的能力,看来这个村子不太平,盘古怎么可能会给我们那么简单的任务。”
陈欣望着这个小小的村庄,倒是有些怀念自己的家乡了。那鸡鸣犬吠欢声笑语的一片土地。
众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进村庄,村子里的人很少,大多数都是老人和小孩,估计跟多数的农村一样年轻的一辈都外出务工了。
当众人走到一处破旧瓦房的门前,一位坐在藤制靠椅上的精瘦老头正听着收音机里的戏曲,听着应该是地方性的戏剧,陈欣一句都没有听懂,也没有在其他地方听到类似的。
精瘦老头看到陈欣等人,缓缓站起,声音清脆道:“你们是干什么的。”
老头看上去有六十多岁了,耳不聋眼不花,精神矍铄,手脚灵便。
夏渊谦恭道:“大爷,我们是来这里旅游的,看到这里环境这么好,想在这里呆上几天,不知道方不方便。”
老头打量下众人,见众人装束神态都没有问题才说道:“这鬼地方还有啥好旅游的,除了山就是山,也搞不懂你们这些城里人,一天到晚找苦吃,真是日子过得太好,反而不知道享福。”虽然嘴里这么说,但老头还是给夏渊这几人找了安身处:“这里的年轻人几乎都去外地打工了,都剩些病残老弱了,房子倒是空了不少,不过你们这么多人都住进去一间,可能不方便,我儿子出去打工了,这屋倒是空了一个还算干净的房间。其他的我帮你找找。”
夏渊几人千恩万谢,老头显得极其爽快,说干就干,带着众人在村里找住处。
老人自称姓王,以前是这的村支书,前几年退下了。老伴早逝,儿子也在前几年外出打工了,也很少联系,说到这,老头骂起他儿子来,说是养条狗都比养他要好些,陈欣等人都没答话。老头却在这个问题上絮叨了许久。
没多大功夫,老头就帮众人搞定了住处,一处是村尾的张寡妇家,张寡妇开始有些扭捏,不愿意生人入住,老头倒是威信极高,呵斥了几声,寡妇便不敢做声了。
夏渊开口帮衬着说只有女生入住,男人不会进门,而且会付住宿费,其他的消耗也安价给予,寡妇才不情不愿得答应下来。
第三个住处是一对中年夫妇,很是热情,王大爷一说明来意,马上答应下来,丝毫不拖泥带水。
夏渊几人商量,五个女生统统住在张寡妇家,何伟刘子腾谭建功古雨住在那对中年夫妇家,夏渊和陈欣住在王大爷家里,王大爷的空出的屋子有些狭小,只有一张单人床,最多容纳两个人。
其实这些都是夏渊提出的,其他人都觉得没什么好商量的,都应承下来。
陈欣不知道夏渊将自己和他一起留在王大爷家中有什么计划,也知道将能力者和普通人相互搭配也有利于突发情况的防备
住处解决了,众人将携带的包袱带到自己的住处放好。忙活了好一阵。
王大爷很客气,专门将众人全部喊到他的家中吃饭,众人出于安全和其他原因,一直婉拒。
王大爷看着众人为难的表情,爽朗得笑道:“哈哈,你们还以为我这个老不死的脏东西给你们做饭吗?放心吧,我叫张寡妇给你们烧,也不要不好意思,就当是农家乐里的吃食,你们看着给点钱就行,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
盛情难却,加上王大爷这么说,不能再不识抬举,惹人不高兴。
王大爷家的厅堂倒是挺大,已经摆放好了桌子,杯碗俱全,就等上菜了,旁边还放着自家酿造的未开封的土酒。
众人分两批入坐,那对言氏夫妇也被王大爷请来喝酒,老实巴交的没有什么言语。言大婶屁股还没坐热,就自觉去厨房帮衬张寡妇烧菜。
众人坐在桌边你一言我一语得闲聊着,夏渊希望从王大爷嘴中得到更多的信息,一直和他天南地北地聊着。夏渊知识渊博,天文地理,政治历史都略知一二,和王大爷相聊甚欢。
谈话间,各色菜肴陆续上桌,虽不是什么山珍海味,却是色香味俱全的特色土家菜,阵阵菜香扑鼻而来,口津直在咽喉处滚动,鼻翼都不自觉翕动。
王大爷将土酒搬上桌,用大碗给桌上的男人都倒满,“我们这穷乡僻壤,很少来客人,没什么可以招待各位的,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大家多多包涵。”
那酒有些浑浊,入口辛辣,进入腹中,感觉有股火在烧,陈欣喝得直咂嘴,三口之后,却是有股甘甜在口腹中徘徊不去,陈欣知道不能多喝以免误事,接下来就装腔作势得喝了点。
酒桌上大家其乐融融,王大爷很是热情,一直在劝酒。酒足饭饱之后,众人便相继起身告辞。
临走时,夏渊塞给了王大爷五百块,王大爷退还了三百,说这些吃食两百足够了,还有剩余。夏渊道了声谢,众人先送女生去往王寡妇家里。
王寡妇也就是三十来岁,风韵犹存说她也不为过,农村特有的气息让她别有一番韵味。
她刚嫁过来时才二十五岁,婚后的第二年丈夫为了提高生活质量,摆脱窘迫,决定外出务工,一开始还和王寡妇时常通信,每月也定时寄钱回家,后来不知怎么了就渐渐没了音讯。王寡妇外出寻找过,一无所获,丈夫如同石沉大海般得了无音讯,王寡妇在寻了两年无果后,回了村,别人问他丈夫怎么了。她就咬咬牙说他死了,自己是寡妇了。渐渐地王寡妇的名称也喊开了,别人反而不喊她的真名。
王寡妇的家只是一层平房,外部都还是赤红红的砖块,没有装修,本来他的丈夫说是外出打工赚些钱回来先把家装修一番,要是赚得多了,再加盖一层。到时候再生个孩子,一家人其乐融融得在这里好好生活。
王寡妇无儿无女根本无力再去管房子的老旧了,只等自己双脚一蹬,一命归西。王寡妇给她们住的房间本是她婆婆的,当时丈夫外出打工,王寡妇只能在家照顾患病多年,躺在床上不能动弹的婆婆,后来婆婆死去,她才外出去找丈夫。
安顿好女生,随后其他男人移步去了中年夫妇家里,中年男人是个胡子拉碴的汉子,终年面朝黄土背朝天,皮肤晒得漆黑,连那妇女肤色晒得有些皲裂。
两个人都姓言,陈欣喊他们言叔言婶。他们的儿子在市里读高中,平常也只是节假日回家而已,两人将儿子的房间打扫了一番,并且在床边支撑起一块板,铺上一层被子以便能容纳三人。
其他人已经回了住处,陈欣夏渊两人往王大爷的住处走去,一路上两人无言,泥泞的土泥溅得裤脚斑斑点点。这个村子由于年轻人的缺失,显得暮气沉沉,生机全无,给人压抑沉闷的感觉。
当两人走到一处土房前,那里大白天竟然也开启了一盏昏黄的灯。土房里即使有灯光的照耀也显得有些阴暗。
夏渊有些好奇,准备走近了去看。陈欣拉住了他,小声得说道:“不要去看,犯忌讳,这屋里有人快死了。”
夏渊有些惊讶,不着痕迹地往屋里瞥了眼,里屋的床上躺着一个人影,蚊帐围起来,看得不真切。
陈欣解释道:“农村里得了大病,特别是老人,一般都是自己扛着,或者开点药糊弄过去。有点经济基础的去医院最多耗段时间,即使没有痊愈,也会回家拖着。渐渐地到最后病入膏肓,就在家里等着最后的时刻。”
“那他们的儿子女儿不管吗?”夏渊显然还不知道农村竟然还存在这种情形。
陈欣叹口气,“这已经成了一种陋习,有些是各种情况下逼不得已的,而另一些是子女默许和不作为的结果,老人一般也都有这种觉悟,即使自己再不情愿和不甘心,都是必须放弃那丝希望,以便把更多的希望留给下一代。有些老人在生命的最后关头会更加极端,选择自我了断,喝农药,上吊,跳河等等。尤其是那些僻远的农村还是会存在这些情况,并且可能在以后还会存在很长时间。”陈欣从小在农村里长大,对一些事情还多多少少知道些。
“想不到我们所生活的世界里还有这些让人无法去直视的角落。”夏渊流露出了悲哀的神色,有些人注定是情愿或不情愿得被冠以伟大的牺牲的。
“尤其在任务里,碰到这种情况,尤其不吉利。”夏渊没有再去关注那土房的情况,低着头小心脚下的水洼。
夏渊在躲过一处水洼时,脚下一个趔趄,身形未稳,陈欣下意识得去扶。
夏渊却不见惊慌,低声说道:“注意,有人在跟着我们。”
夏渊按住陈欣的肩头,沉声说道:“别回头,我们去前面的拐角等着。”
两人又故作平常态,走走聊聊,默契十足。不一会儿就进到了一处拐角。两人立马贴着墙面,凝神细听,隐隐约约是有脚步声。
夏渊伸出了三个手指,又收回一只,陈欣明白意思,点点头,当三个手指全部按下,两人齐齐冲了出去。
却见空无人影,一排新的脚印在两人身处的拐角处停了后,又一另一种大步伐折返,消失在了一家楼房处的一角,看样子是翻墙进了人家的院落,这样就不会有地上的印记被人追踪了。
“虽然不知道是人是鬼,但看样子很警觉。”陈欣眯了眯眼看着那排突兀的脚印说道。
“起码暴露出来了,总比什么都没有来得强。”夏渊拧眉看向脚印消失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