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静示给她吃了一个黑色的药丸,身体倒是轻松了许多。等东方朔离开的时候,她屏退了殿中的所有人,独留冷幽莲一个人。
殿中安静无声,凰月的眸光落到冷幽莲的身上时。她即刻抽出了腰中的软剑,唰唰的像是飞舞银光的银蛇。几步的功夫就架在了她的脖子上,带着一股冰冷的刺痛。
“你为什么要救他?”她的目光夹杂着凶狠,逼问道:“我的那一箭明明就可以要了东方朔的命!”
她的声音低低的,冷冷的,像是一块千年寒玉。
“因为我不能让他死的那么痛快!”凰月定定的看着冷幽莲,眸光犹似一汪千年寒潭。“他是我最大的仇人,你想让他马上死。而我想要慢慢的让他死!”
冷幽莲松开了她脖子上的长剑,速度奇快的重新插进了自己的腰间。
“你为什么想要东方朔死?”
凰月看着她清冷的背影,问道。
她的眸光泛着幽幽的涟漪,说道:“我是为了我的父亲。”
“你的父亲是让东方朔杀死了吗?”
“不。因为东方朔,他的一生失去了太多。我要杀了东方朔,或许他才会开心一点。”
“你的父亲叫什么名字?”
见她不答,凰月意识到自己问的有点多了。苍白的面上浮现了浅淡的笑意说道:“我问得有点多了。”
转而她看着冷幽莲转过身来的冰冷面孔,继续说道:“以后别再做像今天的这样子的傻事了,你的父亲如果知道你刺杀了东方朔而死。这辈子他应该也开心不起来,骨肉血亲浓于水。”
“不。”冷幽莲垂头,眼睛中染着一丝淡淡的忧伤。“我的父亲从来就不在乎我,我如果杀了东方朔。我的死,他只会为我杀了东方朔会感到高兴些。”
从见到冷幽莲的那一刻开始,凰月就没有在她的脸上看到丝毫的笑容。她其实看起来也是一个比凰月大不了多少的少女,只是她的表情一直是冰冷像一块坚冰。
而她所说的父亲到底是有多不开心才能将这样的情绪遗传给他的女儿。
“是否只要有机会,你就一定会杀他?”
“是。”
冷幽莲回答的丝毫不避讳,而且她一开始就没打算欺骗凰月,她的眸光亦是很肯定。
“这里是宫中,我不会命令你去做什么。只不过你今天做的事情很危险,一不小心我都连跟你陪葬。我们彼此之间都在利用对方。为了保全我的性命,幽莲,你看这个是什么?”
凰月怀中掏出了那一块月牙形的玉佩,上好的成色泛着温润的光泽。
冷幽莲震惊得问道:“你怎么会有我父亲的玉佩?”
她一时口快,反应过来却觉得自己已经不应该说的话说漏了出去。
凰月微眯起的眼睛变得深邃。原来,那个男人是她的父亲。从冷幽莲跟在她身边的那一段时间,她就拜托凰赋查过这块玉佩的由来。
“溱潼,一个刺杀东方朔最大的组织。上次他们喊你少主,你和你的父亲必定就是溱潼的中心人物。幽莲,我不想威胁你什么。你只要乖乖待在我的身边为我做事,东方朔,我自然会让他不得好死!”
冷幽莲咬着牙,盯向她的目光像一头撕碎猎物的凶光。她手中的软剑差一刻就能砍下凰月的脖颈,望着她燃烧着愤恨的眼睛。
凰月依旧波澜不惊得说道:“你现在即刻可以要了我的命,但是相对而来就是你难以预料的灾难。对于溱潼的一场灾难,你应该知道在东方朔的眼睛里这个组织就像一根刺。”
她已经死过一次,冷幽莲的威胁在她的面前经不起任何的作用。
冷幽莲握着软剑的手在愤怒的颤抖,片刻,她收了起来。冷冷道:“我本以为是我算计了你,想不到却是你计算我。”
凰月轻笑道:“我只不过不想你去送死而已。”
“哼。”
冷幽莲冷哼一声,转身朝着殿外走去。
此刻,夜已经天明。凰月昏昏沉沉的躺在床上不知道睡了多久,只是醒来的时候,房间里飘着一种她陌生的香味。按道理,她睡去之后,扇儿都会点安凝香。
“扇儿。”
凰月轻轻唤了一声,就看见扇儿走了进来。进宫,她的打扮也着实不同。在凰府的时候穿着一身青色的衣裙,现在换上了一身桃粉色的宫装。梳着一字头,上缀着几朵娟丽的珠花。
“小姐,你醒了?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一走进来,扇儿就关心得问。
凰月摇了摇头,微微笑道:“我的身体已经好多了,太子殿下呢?”
“小姐,你不知道。昨晚三小姐生了一个男孩子,太子殿下整夜就陪着三小姐呢。”
说这话的时候,扇儿的脸上显得为凰月十分气愤。
“小姐你为皇上受了箭伤,这里冷冷清清的。太子殿下当时也只不过随意的瞧了眼就走了,就连皇后娘娘也是。小姐,你可是为皇上受的伤啊。”
“闭嘴。”凰月低声斥道:“这里宫中,不可乱议太子殿下和皇后娘娘!”
凰月眉宇间的严肃吓到了扇儿,她颤颤的跪在了地上。
三人之中,她就带了扇儿进宫。
“我想着三人之中扇儿是最能沉得住气的,可是你今日的表现可真是令我失望。这里是皇宫不是凰府,扇儿,今后讲话需要三思而后行。”
扇儿跪在地上,委屈的说道:“小姐,扇儿知道了。”
看着她欲哭的面庞,凰月又软下了心说道:“我只是为你好。指不定的你的一席话被人听去到时候会张扬成什么个样子,在凰府的时候我就活的小心翼翼。在宫中,我更要是过的小心。”
经过前世,她已经怕了。
扇儿跪在地上连声应是。
“该起身了,要去向皇后娘娘请安。”
就算还剩一个人,就算凰袖为皇家添了一个孩子。这不能免的重要礼数,还是不能避免的。
乌黑的长发盘成一个涡状,上扣着属于太子妃身份的四屏凤冠,身穿艳红的蹙金双层广绫长尾鸾袍。泛着病色的面孔微微施了粉黛,好了些许多的气色。
扇儿往她的手中塞了一个漆金镂空的袖炉,说道:“小姐,等会儿出去天寒地冻。手上握着这个,倒也不会冷到哪里去。”
凰月应了一声,出去的时候,披上了一件狐皮大氅来保暖。
刁蕙兰的贤胤宫离太子东宫并不远,正好出了东宫的时候外面就飞扬起了大雪。扇儿在她的身后撑起了纸伞,踩在雪中一步步往贤胤宫走去。幸好事先扇儿给了她袖炉,这会儿藏在袖子里她倒也是不觉得冷。
贤胤宫前,凰月掸去了肩头的坠落的雪。随后跟在随行的宫女身后走了进去。
正巧,刁蕙兰和东方朔在逗弄着怀中的小婴儿。
凰月先是走到东方朔的跟前,下跪一叩一拜。
“儿臣见过父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凰月再是在刁蕙兰的面前,下跪一叩一拜。
“儿臣见过母后,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接着,凰月再是行三跪三拜的大礼。礼毕,扇儿伺候她起身。
刁蕙兰笑容可掬得说道:“本宫正想着太子妃今天身子不适就免了这道礼数,想不到太子妃这么早早就来了。”
“在家时,母亲就一再叮咛礼数不可费。这身子是能动弹的还是要向母后请安的,儿臣多谢母后的关心。”
刁蕙兰满意的笑了笑,抬手示意一旁的女官递上了一个琉璃锦盒。这虽然不是最贵重的东西,不过也是难得的。
“这是本宫为太子妃准备的一点心意。”
凰月低头再次作礼。
“儿臣多谢母后。”
礼尽,凰月便眼看这刁蕙兰去逗弄东方朔怀里抱着的小婴儿了。粉嘟嘟的,乖乖的躺在东方朔的怀里。
这孩子应该就是凰袖所出的孩子吧。
凰月想着,忍不住胸中剧烈翻起的咳嗽。捂着嘴,尽量低低的咳嗽了几声。
东方朔的目光转过了过来,黑色的眸子流转几分真切的关怀。
“太子妃还是该早些回去休息了。”
“父皇说的是,儿臣这就告退。”
福身,凰月转身走了出去。这咳嗽不但没有减轻,迎着寒风反而是加剧了。凰月一直按捺着,快步的往前走去。
出了贤胤宫,凰月抚着宫墙才敢咳出了声音来。
凰袖刚生了太子是为皇家添了喜,生病为晦,是为不吉。所以她的身体就算是再不舒服,也要强硬的扛着。
从这里仰望,朱红色琉璃瓦在太阳底下金光闪烁。他的宫殿建立在高台之上,铺着长长的台阶。崇高威仪,那个象征着天底下权利最至高无上的地方。
凰月似乎能想到他登基的时刻,高高的大殿之上,宫娥珠翠环绕,浩浩汤汤的禁卫军威严而立,文武百官伏地如漫天的雨点。一声又一声高呼着吾皇万岁,可是那样震撼的场景是他用她卿家的血铸就的!
这样的仇恨,在进宫之后,每时每刻都牢牢记在她的心头。
“走吧,回未央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