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遁!”
白流影轻叫一声,第一次失去了一直以来的优雅与从容,在后背被张渐烈刺中的一瞬间,再次启动了他与“影”相关的一系列奇怪技能,整个人突然沉入了脚下的影子当中,然后只见地上一团漆黑的影子急速移动到了十米开外才停下,然后白流影的身形重新从影子当中浮了起来。
站定之后,后背受伤的白流影喃喃说道:“原来还有一个召唤灵作为后手,这个警察还真是有点意思。”说着,那只黑色小兽又不知道在哪里跑了出来,从白流影脚下的影子里用嘴撕下了一大块,叼在嘴里交给了白流影,白流影把那片影子拿在手里轻轻一拉,拉成了长布条的形状,然后像是打绷带一样,把自己胸口和后背的伤口包扎上。
张渐凝从山石中艰难地爬了出来,还没站稳脚步就吐了一口血。白流影看着张渐凝说:“行了,打成这样子,你可算满意了没有?”
“别啰嗦了,又不是演动画片,不需要那么多对白。”
白流影的神情已经恢复了原先的从容的模样,他抬手两指一撮,一朵黑玫瑰在他手里生长出来,完全漆黑的黑玫瑰,从花枝到花萼到花瓣到花蕊都是黑色的黑玫瑰,在月色下透出了一丝阴冷的杀机。
“你打不过我的,如果我手里不容情,你早就挂了,张警官。”说罢,白流影一甩手,把手中的黑玫瑰猛地一甩,砸在了旁边的一面山壁之上,只听“轰”地一声巨响,黑玫瑰插在山壁上竟然爆炸了,直接把山壁炸出一个篮球大小窟窿。张渐凝看着山壁上爆炸的痕迹不说话,再转眼看白流影的时候,那只遗猫已经从地上的一片影子里叼出来一大束黑玫瑰,献宝一样地送到了白流影的手中。
白流影握着这一大束黑玫瑰,问张渐凝:“你说,你挡得住我手里的这束花吗?”说罢,白流影再次把花束横举,指向了那面山壁。
“影——清明雨!”
黑玫瑰花束一抖,无数黑色花瓣飞射而出,细密缠绵如同清明时节的霏霏落雨,清明乃是祭奠逝者的节日,那一天的雨无论如何都在清冷中寄托着关于离别的忧伤,而此刻的这蓬看似柔弱的花瓣雨,每一片都带着让冥灵叹息的念想,与清明时的雨一样无休无止,一片接着一片的花瓣呼啸着刺入山壁之中,随后接连不断的爆炸声响起,整面山壁在震荡不息的轰击中,终于不堪重负地迸开了无数裂痕然后颓然崩塌。一时间烟尘弥漫遮蔽双眼,白流影在着漫天烟尘当中慢慢走了出来,竟然出奇地身上不惹半点尘埃。
来到张渐凝身前,白流影把匕首交还给灰头土脸的张渐凝,说道:“你现在知道我没有唬骗你了吧?”
张渐凝至此终于知道,眼前的白流影其实要杀了自己,完全是举手投足之间的事情,就好像奥特曼打小怪兽一样轻松。他稍稍试出自己的斤两之后其实就已经停了打斗的想法,只不过自己没有停手而已。可是警匪阵营之间,本来就是不死不休,击杀对立阵营的人可是有不菲的奖励,为什么这个白流影根本没有杀死自己的想法?
“怎么说呢,如果我说不是每个警察阵营的人都是正义朋友,你估计是不信的,那么我说不是每个匪徒阵营的人都是穷凶极恶之徒,你能不能接受呢?”白流影一边说,一边有意无意地抚摸了一下胸前的金属搭扣。
张渐凝抹了抹脸上的灰,听白流影继续说。
“我这个人呢,对于这个无限警匪世界的好奇远远大过于厮杀,所以……只要不是任务对立或者对方实在太过讨厌,一般我不会下杀手。如果你觉得每个无限匪徒都是喜欢奸淫掳掠,那你可是错了,这样的认识太过于面谱化。”
“看你的样子像是一个新人,所以有些事情我说太多也没用,你今后慢慢自己去了解好了。你难道不觉得,在一些没有任务冲突的剧情世界里,多认识些电影里的美女并且和她们多玩一些彼此都快意的事情,不更是弥补了原来人生的许多缺憾吗?”
张渐凝一时之间没办法接受白流影的这些概念,他想起了第一幕《警察故事》世界里的霍小野、李旭然、孟铁、何塘月,他们真的就都该死吗?他们也是被剧情任务的大势推着才走到自己的对立面吧?他们来到剧情空间里面,是否真的有值得追究的犯罪行为?如果他们也只是做任务并没有为恶,自己因为他们是匪徒阵营就杀无赦,那么以杀止杀之间,自己和他们又有什么不一样?
张渐凝突然想起了朱夜卿送自己来这个世界前所说的话——你真的懂什么是警匪吗?
大家都是进入这个无限世界再世为人,如果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并没有刻意为恶,你有什么资格审判人家?可是,如果他真的是一个好人,为什么他会进入匪徒阵营……可是如果这样的说法成立的话,那就是很诛心地在追究原罪了,那和文革时候看出身看成分有什么不一样?张渐凝一下子觉得自己没有办法梳理清楚这些关系,他又想起来萧芒,这个作为警察,在警察阵营里坏事做尽,但是最后宁可自杀也不愿意进入匪徒阵营的怪人——萧芒的偏执,是不是也代表了这一个层面的一些含义?
白流影看着张渐凝正在思考的样子,于是等了一会儿,才继续说:“我的意思很简单,我也不知道这个剧情世界到底有多少人同期进来拓展,但是一般来说拓展世界的话,很少会出现对立阵营的击杀任务,我们还可能再见面,别没完没了地打打杀杀。”
“你也知道,在水浒世界,大势与正义其实是在梁山泊这边,腐败的朝廷才是荼毒这片中原大地的最大恶源,你能够走近林冲,说明你虽然是个警察但也不是一个坏人,说不定,后面我们还有合作的机会。”
张渐凝还是没有对上话来,但他知道自己已经被白流影说服了,心中对于匪帮人士白流影的杀机终于缓缓放下。
白流影看出了张渐凝的变化,点点头说道:“谢谢你理解了,我先走一步,你刚才那个背刺的确够狠,换作其他人可能已经去了半条命了。”说完,白流影转身就走。
“对了!”张渐凝终于开口:“你的绰号叫做理发师是怎么回事?”
“呵呵,我的能力是对任何影子都可以塑形改造,所以我手里幻化出来的剃刀想怎么灵活都是没问题的,当然,理光头我最拿手,我就是摆了路边摊做理发匠,然后碰巧认识鲁智深的。至于公孙胜,倒真是个能人,那一日走过我的理发铺之后,就无论如何一定要和我看相算命,似乎能够看破我们穿越者的一些奥妙。你往后和他说话小心点。”
白流影抬头看了看天,说道:“好了,再见吧,张警官。影——土曼河!”
白流影斯文地一笑,脚下的影子突然沸腾起来,如同一波浪涛般翻卷着移动起来,而他就这么站在黑色的水浪上,仿佛站在一截土地之上蔓延涌动的河流中一般,和张渐凝挥挥手笑着做了告别,白流影转眼之间消失在夜幕里。
张渐凝看着白流影离去的方向有点发愣,理发师就算了,这完全是个玩笑的概念,黑夜君王么,这么一个任何影子在他手里都能变成杀人利器的家伙,的确在这深沉的月色之下,是难以匹敌的强手。
慢着!万一没有月亮呢?地上没有影子他岂不是就要倒霉了?张渐凝想到这一节,突然嘿嘿笑了起来。因为张渐凝不期然地抬头一看,发现天上的月亮正在慢慢地没入一大片云朵当中,地面上的影子终于模糊着融合在一起,再也分不清哪里是夜晚的黑,哪里是倒影的黑。
“这个家伙也就嘴上讲得好听,一看到天上的月亮快不见了,立马跑得比兔子都快,说到底,其实还是不敢信任与我罢了。”张渐凝揉了揉胸口,把哥哥张渐烈召唤出来,他想听听哥哥的意见。
张渐烈出来之后,稍一沉吟说:“这个家伙,他说的话其实有点道理,但是也不能全信,他妈的,毕竟这个世界的主题是杀戮与生存,多杀一个对手就多得一份奖励,那等于自己活下去的筹码多出一些,这个世界正确而否的价值观或者有多种多样,但是生死一线之际可没有那么多道理讲。”
“那么,哥哥的意思是?”
“或者他就是这么一个浪漫主义的人,可我宁可认为他是因为某种限制不能杀人,他妈的,比如选了‘静谧者’路线怕杀戮带来变数,当然,也有可能因为你和林冲已经其势相连,所以他今晚不敢杀你而已。”
“算了,不去想这么多,反正现在是打他不过的。走,我们去看看那边打成什么样子了?”说罢,张渐凝和哥哥一起转身向林冲和鲁智深那边走去。
原来林冲和鲁智深也是打得兴起,两人越打越远,竟然连张渐凝这边的爆炸声也充耳不闻,待张渐凝找到他们两个人的时候,那两人正站在原地小憩闲谈。
张渐凝告知两人说白流影有事先走了,两人也不以为怪,当下回到小亭子下,只见公孙胜还坐在那里,似乎众人打得再闹腾也不影响他赏月一样。随后,几个人吃了点东西后,大家拱手告别而去。
当晚,一夜无梦。
早晨醒来的时候,张渐凝赖了好一会儿床才起来。梳洗完毕之后,管家老张来请张渐凝,说道:“展府丁老太太着人来请,因张小爷一直在睡,所以等了颇久了。”
展府丁老太太?不就是祖师奶奶丁月华么?她老人家来请我去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