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树碎叶遮顶,遮不住漫天均匀的皓朗月色,隔着树枝丫杈,这水一般的月色被分割得支离破碎,落在地面上只是月色的残照。疏影之间可见两个人已经是拳脚来往,从彼此的招式之间穿梭而过。
鲁智深看着张渐凝和白流影刚一见面就立刻开打,心里大乐说道:“林教头,你看这两个小家伙,倒是比我还要心急。”
林冲面色稍稍凝重地看着亭子外面已经打成一团的两人,心里稍稍有些纳闷:“这个张渐凝算是性情随和之人,而那白流影乍一看也不似穷凶极恶之辈,怎么张渐凝会显现出这么冲动的搏斗欲望?更何况,张渐凝此刻的杀机是非常清楚地外露出来,莫不是这个白流影却是开封府海捕的通缉之人?”
想到此节,林冲和鲁智深问道:“尚未相询大师于何处修行?”
鲁智深大笑回答道:“善了个哉的!洒家在这天地人间修行,落脚之地嘛,便是那梁山水泊!”
林冲一听暗道:“果然,是那落草为寇的山匪,此类帮众多有三教九流,那么那白流影或许真是官府正在查办之人。只不过,眼前这和尚必然已和白流影说了今晚有人赴约之事,也必然提到三弟是官府之人,可为何这白流影还有恃无恐并不回避呢?且不着急定论,看看仔细再说。”
林冲有心为张渐凝压阵以观后势,却被鲁智深一把揪住:“来来来,且让洒家也领教一下林教头的功夫,看着他们两个打得欢喜,洒家也是周身痒痒。”林冲转头去看公孙胜,公孙胜坐在亭子里,示意你们打,我兴趣不大。就在这时,鲁智深已经是一记恶虎掏心打来。
林冲侧身闪过,鲁智深也毫不在意,本来他也未曾想过这一拳能够打中,于是又是一个恶虎掏心,林冲再闪,鲁智深再恶虎掏心,竟然连着出了五记恶虎掏心,一记比一记刚猛,第五记时候林冲在终于躲闪之余,回身就是一记弹腿反击算是礼尚往来。
鲁智深这五记恶虎掏心用的是劲力相叠的意味,平常打斗中,多有人看不起恶虎掏心这种寻常招式,所以会起轻敌之心,却往往没有料到会有连环五记恶虎掏心如海浪一般层层叠叠扑来。格挡恶虎掏心的话,手臂会因为同一部位连续格挡而多次承受击打,鲁智深坑爹之处就在于这五记出拳是借着拳势行走而腰腿发力,砸出去的速度越来越快而力道越来越重。一般武师躲闪两记之余腾挪不及就得格挡,连着格挡三记之后必然手臂酸麻,无以为继要露出空门。林冲倒是好身手,连闪五记恶虎掏心之后,还回敬了一招。
鲁智深心里高兴,心想那张捕快会“通背拳”,他哥哥林冲看来也不是省油的灯。
鲁智深此时拳势用老而自己身法也不行,林冲这一脚他抬手卸开,边听林冲在说道:“大师这五记连环恶虎掏心倒是有点讲究,却不知道是北派还是南派的少林拳法?”
鲁智深长啸一声,说道:“洒家不是南派北派!善了个哉的!洒家是打架派!开始是别人打洒家,洒家打不过就挨打,打着打着就会了,然后洒家打回他们,打着打着就把他们打趴下了!”
林冲闻言莞尔一笑,心想这个武痴和尚,满头包的样子定是非常好玩。
这边林冲与鲁智深打得不亦乐呼,那边张渐凝与白流影则显得凶险许多。
只见张渐凝抬腿正踹被白流影躲过,刚要追身出拳,白留影叫道:“影——遗猫!”
立时之间,张渐凝突然发现自己身形一滞竟是迟缓了许多,似乎身后有什么在使劲拉扯住了自己,跑出两步之后竟然跑不动了。张渐凝回头一看,竟然是一只通身乌黑的小兽在抱着自己的影子啃咬,自己的影子被它死死按住,结果竟是因为影子被袭击而拖住了自己的动作!
这是什么怪招?!
当下张渐凝回身抬脚去跺那只叫做“遗猫”的小兽,却见那只小兽非常诡异地瞬间溶化在地上的影子里。
再转身的时候,白流影正好整以暇地站在原地看着自己,那只小兽却已经在白流影的身影中于地面拱起成型,猫似的撒娇着拱了拱白流影的脚,然后扭头对着自己龇牙咧嘴地示威。
白流影微笑着对张渐凝说:“试过招式了,如何,张警官,我们说两句再打?”
张渐凝冷声道:“两个阵营之间,没有什么好说的,今日如果不是你死我活,那么就是我活你死。”
白流影还是非常优雅的笑着,轻轻抬起手,手掌朝上虚握,仿佛此刻正在端着一杯经年的红酒:“这么贫嘴的警察,现在也不多见了吧,记住,我叫理发师白流影,当然,还有一个绰号,叫做黑夜君王白流影。如果一定要分个高下,那就接下这招再看看情况!”
“影——藤!”
说话间,白流影的脚下的倒影里突然急速生长出一根黑色的藤蔓,扭曲着往张渐凝身前袭来。张渐凝沉下腰马滑步闪过,藤蔓一击不中没入了张渐凝身后一块巨石的影子里消失不见。而就在这个时候,另一条藤蔓已经在白流影的脚下生成再次袭来,张渐凝亮出匕首直接削断了藤蔓,掉落在地上的藤蔓立即化作一团黑影,归入周边的黑暗之中。张渐凝匕首落下尚未收回,第三条藤蔓已经当胸冲撞而来,张渐凝也唯有见招拆招,匕首自下往上挑起将藤蔓从中间破开。
匕首寒光一闪当中,张渐凝的身影已经从两片破开藤蔓当中穿过,扑向白流影,他知道这么原地打下去根本就是疲于应付,白流影这些在影子里生长出来的藤蔓简直就和不要成本的一样,再耽搁一下,他若是召唤出七八条藤蔓,自己就该头疼了,既然白流影的招式是这么中距离的藤蔓攻击,那么自己就近身可以了。
心念一定张渐凝高高跃起,匕首从上往下斜着刺向白流影。白流影抬头看了一眼张渐凝,眼中依然是没有什么紧张的神色,那只虚抬的手轻轻举高,五指分开直指夜空。
“影——树!”
瞬间,一株黑色的胡杨树在白流影的身前一步位置急速长出,分开的枝杈恰恰好把张渐凝就要刺下匕首的手臂架住,而此刻,匕首停在了白流影的眼前,只差不到十厘米的距离就可以碰到白流影。张渐凝被这么一棵诡异的胡杨树一架,手臂被牢牢托住,整个人却去势未绝,身躯随着惯性向下甩去,变成了单手挂在胡杨树上,而脚因为胡杨树继续向上长高了一截而却没有办法落地。就在这个时候,那只一直潜伏着的黑色小兽遗猫从白流影的脚边跑了出来,跳到张渐凝的脚下,死死咬住了张渐凝的倒影。
白流影笑了,似乎一切都是在他的计算当中,先用中距离的藤蔓骚扰张渐凝,引惹他作出近身突袭的决定,然后用胡杨树近身挂起张渐凝,遗猫再跑出来咬住张渐凝的影子,将之锁定。
“影——九头蛇!”
白流影的眼神依然平淡着不见变化,而九条黑色的巨蛇却从他的背后分九个方向扑了出来,每条蛇都是通体乌黑,身上紧密的细鳞隐约反射着月光,而蛇头呈代表着剧毒的三角形,白色的蛇眼盯着张渐凝,眼中看不到任何对生命的怜悯,九条巨蛇此刻正狰狞地张开了蛇嘴,蛇牙晶莹透亮地闪烁着逼人的寒光。
“该死的……”张渐凝眼看要中对手大招,当下也再不犹豫,举起左手,从被困住右手中的接过了匕首,对准白流影投掷了过去,如果躲不过,那么就以伤换伤吧!
下一秒,张渐凝启动了“真实计算”与“账户冻结”,看准了九个蛇头的攻击部位,并且做了局部冻结,这是张渐凝现在最有效的伪MT防御手段了。只不过尽管如此,九条蛇虽然第一时间咬不下,却也势头极猛地冲撞在张渐凝的身上,将他远远撞飞出去,砸入身后五六米外的山石当中。
而张渐凝射出的匕首将将好从九条蛇的身躯缝隙当中穿过,极其刁钻地突袭白流影,白流影没有料到张渐凝匕首的飞行轨迹既然可以在如此狭小的罅隙之间杀来,当下险之又险地侧身做出了闪避动作,可绕是如此,还是因为太过仓促被匕首划破了胸口。
“啧啧,看来小看了他哦。”白流影低头看看胸前的伤口,终于有些动容。
“错了,你依旧是小看了他。”突然,一个低沉的男子声音在白流影背后想起,白流影闻言正要有所反应,已经完全来不及了。只见张渐烈双手握着张渐凝射来又被白流影避过的匕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做了一个极其凶猛的背刺。
原来,张渐凝射出匕首只是虚招,他在投掷的时候已经计算清楚了时间的间隔,精确到十分之一秒的召唤出了哥哥张渐烈,随后的事情就是这么简单,张渐凝虽然已经被远远撞开,但是张渐烈的援护不受本身特性影响,五米范围的限制不存在,而一旦出现一定可以完成一次攻击。张渐烈出现了之后,就在白流影的背后接过了他所闪开的匕首,然后立即刺出。所谓以伤换伤,绝不是投掷匕首这么小意思,而是哥哥张渐烈的全力背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