糯米已经马不停蹄地走了一天的路,细嫩地小脚丫早就磨出了水泡,虽然小凯一而再再而三地对她向后伸出胳膊想要背着她前行,但都被她咬牙拒绝了。
而那每一句咬牙切齿的“我坚持”,都让小凯又感动又心疼。
虽然不得不表扬一下糯米小朋友的意志品质,但是究其内心所想,可不完全是“不能够给小凯添麻烦了”、“小凯已经很辛苦了”、“不能让别人看扁”什么的,还有一部分是她发现天空的积雨云慢慢地聚集了起来,好像随时都有可能给这片土地带来一片酣畅淋漓的暴雨。
一旦下起暴雨,那他们当然就会停下来了,毕竟秋天的冷雨还是非常恐怖的。不过天不从人愿,眼看着那积雨云厚得遮天蔽日,却不见有一滴宝贵的雨水掉落下来,辛苦了糯米继续腿奔了一下午。
红玲珑一副担忧的样子,似乎也在忌惮着天气情况,连午饭都没停下来修整。
她一直带着队伍闷头前进,蜿蜒绵长的溧河像一条串联到天边的天上银河,无论怎样穷其尽头,都无法窥探海角之边的波澜壮阔。
而在糯米心中,溧河就像一条永无止境的彼岸之河,越向前走越感到绝望,她不禁问道:“还有多远的路啊?”
红玲珑面无表情地答:“快到了。”
这就快到了?糯米心里打起鼓来,她还没找到什么合适的机会呢,目前下雨是她唯一的盼头。如果在他们到达孔雀林前,天降一场大雨,或许还有机会趁乱……
她低声默念着:“快下雨快下雨……”说着说着,好像闻到了什么味道。
那味道如同嫩草抽芽时的清香,如同花苞吐蕊时的芬芳,如同蝴蝶扇翅时的光芒,让人闻起来,心中不由产生一股愉悦之感,说不出的舒爽。
小凯听见她的碎碎念回头问道:“糯米,你还好吧?”
糯米没有回答,而是问道:“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什么味道?”
“很香,但是很淡,让人心情舒爽。”糯米耸着鼻子四处闻闻,煞有介事的样子。她探寻地四下张望,除了在细风中瑟瑟颤抖的枯枝落叶,却别无他物。
糯米闭上眼睛,细细体味着这股味道。
小凯怕她是累得晕了,出现了幻觉,于是继续跟她搭话:“我什么都没闻到啊,你说那味道从哪来的?”
糯米仔细辨别着,那香味如同蛛丝般的细线指引着她一路向上,她顺着香味“望去”,过了良久,才回道:“像是从天上飘下来的。”
小凯迟疑地说:“啊……,糯米,你没事吧?”
现在的小凯绝对开始怀疑糯米是否精神除了问题,他现在正在盘算如何让队伍停下,或者说服她来到自己背上来:“其实,你大可不必逞强,我们是一个阵营的,应该互帮互助,不如……”
小凯探究地转过头,想看看糯米的态度,谁知她一直在抬头看天,小凯看到她如此专注的眼神,便停下了话头。仔细观察了她半天才疑惑地问道:“你在看什么呢?”
糯米并没有看向他,而仍是保持着仰望的姿势,讷讷地道:“你看,天上的乌云里,有蓝色的羽毛飘下来。”
小凯马上皱起了眉头,顺着她的目光抬头望去,可是什么都没看见。
“那味道也是它们带来的。”糯米继续自言自语,或者说胡言乱语着。
离得近的几个跟班也好奇地抬头,却都只看到蓝天白云,于是不约而同地开始嘲笑糯米。
但是她却好似没有听到他们的声音,仍然专注地看着,少顷,她好像发现了什么,声音有些激动地道:“我发现它们都在往南飘。”
说着,手指一下指向南方:“要下暴雨了。”
周围的人都被她严肃得不像开玩笑的表情弄得莫名其妙,停下了嘴里的话,顺着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却仍然什么都没有。
跟班中的软仔终于受够了糯米不明所以的话语,一巴掌拍在她的后脑勺上,大叫道:“别他妈给老子瞎胡说,吓唬谁呢!”
谁知,这一下却把糯米拍得呆立当场,本来即使抬头看天,脚上也不停歇,跟着部队走的糯米就这样突然立在原地。
她感觉自己好像身处漩涡,双眼失去了焦点,眼前的事物都飘动起来,接着地面突兀地离她越来越近。
糯米就这样被软仔一巴掌拍得站了一会儿,便晕倒在了地上。
软仔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着实有些震惊,声音都结巴了:“我没使劲啊,这这这……怎么晕啦?”
小凯看到糯米晕倒,立刻停下脚步,想要把她扶起来,但却被其他人拦了下来。估计是怕他们在使什么计策,比如糯米装作晕倒,让小凯趁机上前,趁乱解开绳索逃跑什么的。
不过小凯知道知道自己可没什么计谋,况且还没来得及商量呢。
红玲珑从队首赶来,看到晕倒在地的糯米却并没有什么惊讶的神色,却神情严肃地她对自己的丈夫道:“大奎,成败在此一举,我们必须在今天之内赶到孔雀林,这样,你负责背着她前进,我们必须继续赶路。”
赵大奎扭了扭脖颈,甩了甩双臂,信心满满地拍着胸脯道:“老婆,交给我吧。”
然而,一行人才刚走出没多远,红玲珑就下令停下了队伍。队伍拉得长长的,人们顺从的停下向前脚步,围成个圈,看向中央的红玲珑。
刚才在他们前方,一些可疑的痕迹引起了她的注意——那是一些被刻意掩盖过的踪迹,比如一些燃烧的痕迹和脚印,但是由于这些数量太多,以至于如果细心观察,还是很容易就发现了。
红玲珑皱了皱眉,看了眼将晚未晚的天色,又看了看身旁等待着自己下指令的丈夫,还有身后全都期待地望着她的目光。冷静地说道:“我们不能再沿着溧河走了。”
人们瞬间开始了讨论,刚才红玲珑的话还在人们耳边——今天之内必须到达孔雀林,成败在此一举。然而现在如果离开溧河,绕道而行,就不太可能在时间内到达目的地了。
红玲珑等议论声降下来之后,才继续讲道:“我知道,这是一个艰难的决定。虽然选择绕路,但我们仍然必须在天黑之前赶到孔雀林,只有这样,才有一丝可能成功完成这次的赏金任务。如果做不到,那我们只有砸锅卖铁,把先前收到的一大笔定金还给恩主,从此在赏金界销声匿迹,隐姓埋名。”
人们又开始纷纷议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红玲珑看了一眼溧河的远端,好像能远远地望到孔雀林的边界,但她仍坚定地道:“如果沿着溧河到孔雀森,只有死路一条,因为,那里很有可能设有不明数目的伏兵。如果贸然前进,很容易进入他们的圈套,因此我们必须改道。”
人们沉默地听着她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十年来,这支队伍的人来来往往,从最初的三人到现在的三十人,很大一部分都是靠红玲珑。在重要的决定上,人们都对她有着充足的信心。
于是,虽然周波劳顿,身体的疲惫和饥饿在不停劝说自己,虽然梦寐以求的梦想几乎近在咫尺,但他们此刻仍然只等待红玲珑的一声令下。
但是懂事的红玲珑给站在一边的丈夫使了眼色,赵大奎会意,冲着手下们用浑厚的声音大喊道:“小伙子们,出发!”说完,她便一马当先,朝着与溧河垂直地方向跑去,身后是三十几个高声应和的追随者们。
众志成城,焉有事可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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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莳郁闷地在红顶帐篷里待了三天了,自她跟随大部队在三天前出发前往孔雀林,她没能成功说服周临开始,就一直闷闷不乐。
她能想象到两个人孤男寡女,干柴烈火的场景,虽然一而再再而三地叮嘱薛功灿一定要看好他们两个,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及时阻止。毕竟一个将军如果发生这种苟且之事,还是难免会有损颜面的。
不过她也知道,这些事情不是他能说阻止就阻止得了的。
除此之外,长时间闷在帐篷里的她,除了不时掐算周临归队的时间和感知他们的位置之外也别无事做。
但当她感应到他们仍徘徊在孔雀森外围时,郁闷就更深了——为何都这么近了,还绕路走呢?
一定是二人世界过得太滋润了,辛苦了她一个花季少女陪着几万大糙汉子在荒山野林里寂寞等待。
她的思绪很快便被门外的侍卫打断了:“疏莳殿下,周将军召见。”
“哦。”疏莳没精打采地应了一声,却不动作,过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什么?周临竟然回来了?”
说着周临就走了进来:“怎么,不希望我回来啊?”
“你不是还在孔雀林外围打转吗?”说完,她马上慌张地捂住了嘴巴。
周临诧异地道:“你怎么那么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