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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雨中之战(下)

2017-01-09发布 3717字

对战之时,稍有不留意,便会让对手有机可趁。

而聂庄这会儿不合时宜的出神,让季风抓住了时机。

蹬地,跃上,出手。

龙枯手,第一招,百里擒。

经过吸纳天地灵气而聚势后的龙枯手,完完全全与之前的模样大不相同,灵武学的该有模样被淋漓地展露出来。

季风一手擒过去的同时,前方亦是有一只透明的大手骤现,空气中急剧破开的气流,发出撕裂般的尖锐。

闻见动静,聂庄方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低级的错误,这会儿可不是该出神的时候,正当他想利用千影神行术躲闪,却意外地发现身体想要动弹,异常的艰难,似乎有一把无形的枷锁将他牢牢地锁住。

季风察觉到聂庄的意图,寒声道:“不要做无谓的挣扎了,这一招百里擒所产生的威压,就如同一座囚笼,可以将敌人活生生地困住,唯一能做的就是呆在原地束手待毙!”

“这就是灵武学么?”

烈风过于剧烈,聂庄只能微微睁开双眼,面庞被吹得有些变了脸型,此时季风的招式已是近在咫尺,一时也想不到有什么好的招式可以拆去这一招百里擒,既然躲避也不行,那么只能抵挡了,旋即催使真元护体,叉臂置于身前。

可是聂庄猜错了百里擒的目的,当季风使用的招式形成的那一只无形之手落在身上的霎那,却并非展开攻击,而是紧紧一抓。

“不好!”

聂庄心中暗惊,他这才明白过来自己料错了事实,但却已经晚了。

季风隔空抓手,高举,下降。

随之,聂庄整个人直线升起,既而立即下坠。

轰。

伴随着聂庄的身体急骤地落下,台面陡然出现一个圆形的凹陷。

于垚三人见情形不对,立即一同冲了上去。

季风岂会没有察觉,另一只手一拍,直接将三人打趴在地上。

仅仅只是一招,于垚三人就连抵挡的能力都没有,更不要说什么还手之力了,当场便受了不轻的伤。

但事情还没结束,季风再次隔空抓起聂庄,又是狠狠地一砸,一次复一次,每次的重复,台面都会出现一个新的凹坑。

十六次后,季风总算罢休,松开了手掌,那只无形之手亦然消失。

聂庄浑身是伤,鲜血不止,尤其是他的头部,遭受的伤害最重,因为季风每一次的重砸都是将聂庄的头部朝下,此时满身的血液掺杂着灰尘石粒,显得更加狼狈。

全场维持了短暂的寂静。

才不过几个眨眼的工夫,场上的局势突发转变,一边倒向季风,却是意料之中,也是情理之中。

一品境,灵武学的聚势完成,不管如何看,聂庄就不该再孤身对战,只会徒增笑话,眼下的场面便是惨痛的教训。

陆陆续续出现嘲讽声,不过这一次不是针对季风,而是在笑话聂庄的无知。

沈珺的脸色已然苍白,见到聂庄躺在凹坑中口吐鲜血的画面,心憔如焚,急急忙忙挤开人群,就想爬上擂台去扶起聂庄。

纸千鹤一把拉住沈珺,一脸正色,微微摇了摇头。

沈珺从未见到过聂庄现在这个模样,哭腔道:“千鹤伯伯,你快帮帮聂庄吧。”

纸千鹤还是摇了摇头,深望着沈珺,用眼神表达想法,好像在说:别担心。

沈珺咬唇,思忖片刻,只好点头同意,转望台上,神色无比忧虑。

聂庄静静地躺在地上,不知尚还清醒,还是昏迷了过去,血液完全遮住了脸庞,看不清任何神情。

季风缓缓走到聂庄的身旁,抓起后者的左手,睥睨道:“我也说过,我会把你打成残废。”

正当季风想要下手的时候,心地善良的季雨忽然赶了过来,及时抓住哥哥落下的手,劝道:“风哥哥,就这样吧,他已经很惨了。”

季风犹豫了一下,想到关于妹妹的那件事,想到他来参加昆仑派招生大会是为了什么,决然狠下心,撇开季雨的小手,看着一动不动的聂庄,果断说道:“小雨,不要心慈手软,这个世道是残忍的,善良本身就是一种罪过,你难道忘了那件事吗?”

季雨低下头,她知道哥哥说的没错,要不是当初一时的善良,也不会促成如今的结果,还要让哥哥违背自己的意愿来参加招生大会,一切的一切,都怪她这个柔弱到只知道躲在哥哥身后的妹妹。

季风抬起手,神情冷霜,一拳打下,落点是肩膀,这一拳下去,聂庄的左手不是骨折就是骨碎!

好在有人及时拦下了。

靠着一口气赶来的耿直吃力地扣住季风的右手腕,咬牙道:“想要动聂小弟,先过俺这一关!”

季风讥笑道:“就凭你这从五品的修为?”

季风目光一寒,陡然出拳。

耿直确实早就做好防御的准备了,可是实力的差距是无法掩盖的事实,季风的一拳砸过来,他的身体瞬间倒飞出去,伤上加伤,狂吐三口鲜血。

“耿直!”

“耿兄!”

蹲在地上大口喘气的于垚和陈伟涛失声而喊,他们没想到耿直居然会为了聂庄而不顾自己的安危。二人虽然是想上去帮忙,可更多是为自身担心,此时他们身上有伤,况且就算一起上去,照样不是季风的对手。

耿直止住身形,也不知道从哪里的勇气,竟然又跑了上去。

季风无情地一拳再出,这一次是打在耿直的鼻梁上。

很多人于心不忍,撇过头不去看那幅即将发生的残忍画面。

这些人都清楚,只要判员没有开口,那么不管台上发生什么,他们谁说也没用。因此,很多人义愤填膺地在唾骂判员的不公平。

可对于一道道的骂声,那位判员只当是耳边风,静心闭目养神,若无其事地坐在那儿。

耿直七窍流血,落地后艰难地爬起,摇摇晃晃地走过去,口齿不清道:“先过……俺这一关……”

“耿直,够了!”

陈伟涛大声喊道。

然而耿直依旧前行走向季风。

季风大皱眉头,觉得耿直甚是烦人,于是打算一脚把后者踢出场外。

耿直只觉得视线渐渐开始模糊,意识也变得不清晰了,他视野中隐约看到有一只脚横飞了过来,但实在没办法挪动身体躲闪,就连说话的声音也小到只可自己听见,道:“聂小弟,俺…撑不住…了。”

耿直眼睛一闭,昏迷过去,直接倒在擂台上。

但不是季风的缘故,耿直是自己自然而然倒下的。

季风踢过来的那一脚,被一道浑身是血的身影用手臂挡下了。

突然出现在季风身前的聂庄口喘大气,露出了一个笑容,可由于满脸是血,那张笑脸显得很是狰狞,只听他笑道:“还没结束呢。”

季风二话不说,旋即反身一脚踹中聂庄的胸膛。

聂庄没来得及抵挡,先前季风十六下的重摔,已经令他身负伤势,而眼下这一脚造成的结果更是雪上加霜,又一口鲜血吐出。他不知道自己流了多少血,自从十六峰出来以后,这么久以来,很少再有过这种刻骨铭心的经历了,这个时候的意识不但不因流血过多而恍惚,反而更加的清晰,或者说血腥的味道勾起了地藏菩血体嗜血的欲望。

若是按照以往的情形来看,聂庄会感到恐慌,然而此时却莫名的欣喜,他分明察觉到自己可以一定程度控制地藏菩血体的暴躁了,而且还能将体内那股无尽的力量一小部分化为己用。聂庄对自身的情况有一定的了解,尽管可用的力量不如总数的百分之一,却也不可小觑,即便前些天地藏菩血体的爆发使得柳蕙城顷刻毁灭,可当时摧毁的力量也只不过隐藏于体内全部的力量三分之一罢了。

而这件事很有可能就是之前那次爆发的缘故。

也许这就叫做因祸得福。

以前聂庄总是逃避,不敢直面人血,怕的就是控制不住地藏菩血体,可直到现在,他终于明白过来,越是压抑,反弹得便愈发厉害,就像弓弦,弧度被拉得越大,弹势就越大。

在很早的时候,不光是人血,就是兽血的味道,也会让地藏菩血体产生异样,不过十六峰三年的生活让聂庄不知不觉中彻底适应了兽血。

可人要是太聪明了,反而思考一些事情的时候,会想得非常复杂,结果适得其反,这样可就不是聪明了,是愚蠢。

就好比聂庄从未想过去让自己适应人血。

“自己真是蠢到家了,居然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想不到。”

想到这一点,聂庄不由得自嘲一句。

对面的季风看到聂庄站了起来,却不知为何莫名感到对方隐隐透露着古怪,随后转头对妹妹季雨说道:“小雨,你先退开。”

季雨点了点头,乖乖地站到了原来的角落。

与此同时,聂庄也将昏迷的耿直放到一旁,而后走到季风的面前,咧嘴道:“我们继续吧。”

如果没有记错,这应该是聂庄第二次说过类似的话,只是两次说话的模样大相径庭,前一次受伤的程度和季风差不了多少,但此时此刻却严重了很多。

倒是聂庄无所介怀这点事,虽然对于很多人来说,受伤的轻重程度足以影响到与季风这种强敌对战时的局势,但对他来说,无足轻重,从某方面上讲,疼痛的感觉甚至可以让他骨子里的潜藏记忆复苏,那种记忆是关于十六峰三年的生活,以及无名鞭笞自己没日没夜地练功的岁月。

这种记忆虽是痛苦不堪,却也充实无比,同时还因此而酝酿出了一种不羁的狂野,所以哪怕那日关江附近面对叶知秋的追杀,聂庄依旧无所畏惧,而眼下与季风对视,亦是如此。

或许聂庄等人不知道,在这会儿,其他场地的第一场陆续结束了,可乙字二号擂台的台试却仍然在进行,而且战况愈发激烈,场外一片欢呼,观众情绪高昂,他们哪能想到聂庄居然还能够站起来,关键是他人看上去好似安然无恙,即便流出的血液染红了全身。

正当这时,雨停了。

天空的乌云悄然消散。

一缕阳光透过云层,洒下大地。

聂庄和季风沐浴阳光当中。

而季风当那缕阳光照亮身体的那一刻,他人的身形陡然闪动,身影原地消失。

聂庄镇定自若,只手抬起,五指撑开,一股真元从掌心发出,张开一面固若金汤的真元护罩。

季风身影出现,置空之中,他那对暗青的双手被真元护罩挡住的瞬间,撞击声洪亮如钟,声波冲击着每个人的耳朵。

聂庄承受季风全力的一记扣压,脚下的台面陡然下陷了一个大坑,其人犹如一根铁定钉入了地面,但是身子却挺拔不弯。

聂庄随之扯了一下嘴皮子。

季风不约而同地露出一抹笑意。

他们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虽然你给我造成了不小的伤势,但我说过,我不觉得你能把我打成残废。即便是现在的我,还是一样。”

“虽然你能够重新站起来,但我说过,我一定会把你打成残废,不管你如何挣扎顽抗,结局还是不会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