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的某天。
皇甫玲下课回家。
她进门后发现丈夫不在,喊了几声,也没人答应。
皇甫玲一边除去外套,一边自言自语的嘟囔:“咦,这个宅男今天不在家?他会去哪呢?”
她嘀咕着走进卫生间。
然而,当皇甫玲迈进卫生间之后,她看到了令她震惊的恐怖一幕。
她看到,昏暗的卫生间浴缸中,满满的一缸水,水下,他的丈夫陈少龙,赤身裸体平躺着,一动不动。
难道…….皇甫玲的第一反应是:丈夫自尽了?!
出自女性的本能反应,皇甫玲一声尖叫:“啊!”
她想要冲过去看看究竟,但恐惧心却让她寸步难行,她双脚发软,险些摔倒。
就在皇甫玲惊慌失措的时候,忽然,水中的陈少龙“复活”了,他白胖的身躯如同一条肥硕的鱼从水中冒了出来。
皇甫玲瞪大了眼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陈少龙看了一眼妻子,冷冷的说了句:“至于吓成这样吗?”
说罢,他任凭赤裸的湿淋淋的身体走出卫生间。
皇甫玲这才回过神来:陈少龙只是在水中憋气。
皇甫玲像发怒的母狮,冲到陈少龙背后,猛拍了一巴掌,怒道:“你这混球,你成心吓唬我是不是?我还以为你……。”
“以为我死了是不是?”陈少龙穿上浴袍,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神情沮丧,脸色蜡黄。
皇甫玲当然也看出来丈夫脸色难看,这段时间,对于丈夫的这种神情她已经习惯了,她也知道丈夫如此郁闷的原因。她凑上去,低声问道:“少龙,你脸色不好,怎么?还在为书的事情发愁吗?”
“唉,你别提了好吗?”陈少龙不耐烦的将头转向另一边。
夫妻二人又是长时间的沉默。
俩人心照不宣,陈少龙新书发布之后,成绩十分不理想,评论界甚至认为陈少龙的新书连业余水平都达不到,各种批评纷至沓来,就连一些粉丝团体也宣布解散。这对一个畅销书作家而言是灾难性的。
而尤其糟糕的是,陈少龙目前的创作也陷入了持续的低潮,他用尽了一切方法,却再也写不出像样的文章。
皇甫玲再次安慰陈少龙:“少龙,我听说作家创作需要灵感,而每个人获得灵感的方式不一样,你要不要尝试一些新的体验?”
陈少龙的脸仍旧朝着另一边,他冷哼一声,说:“哼,新的体验?我觉得我尝试的还不够吗?抽烟、喝酒、喝咖啡、散步、跑步、打球、游泳、洗澡、按摩、登山、看海……。”
陈少龙说着,越说越激动,哪一连贯的词汇声调越来越高,最后,他将头转向皇甫玲,几乎是声嘶力竭的喊:“我他妈甚至连手淫都用上了,结果呢?结果还是他妈一个字也写不出来!”
皇甫玲听到那个肮脏的词汇微微皱了皱眉,脸上现出一丝厌恶。但随即,她还是安慰丈夫:“少龙,你冷静些。”
陈少龙没有理会,继续情绪激动的倾诉,他神情痛苦,猛拍着自己胸脯,说:“你知道我刚才在浴缸里干什么吗?就是在找灵感,我听说有的作家需要体验频死的感觉才有灵感,我刚才就是在憋气等死呢!”
“结果呢?你成功了吗?”
陈少龙沮丧的将头垂下。
皇甫玲知道了答案。
皇甫玲为丈夫着急,她心中有个想法,她犹豫片刻,最终,她说出了这个想法:“老公,或许你可以考虑找枪手!”
“枪手?”陈少龙一皱眉,抬起头用不可思议的神情望着妻子。
“是,枪手,你也知道,现在不少作家成名以后都用枪手的,这种事情司空见惯,见怪不怪了。”
“你为什么会有这个想法?”
“我是不想看到你难受的样子,何必这样折磨自己呢?反正找枪手写,读者又不会晓得,还是用你的名字嘛。人家都这么做,你又何必难为自己呢?”
陈少龙沉吟片刻,随即坚定的说:“不!我决不用枪手。”
对于这个答案皇甫玲早有准备,十几年的夫妻,我清楚陈少龙的为人。虽然陈少龙用了不少非正当手段竞争,但他却一直拒绝用枪手代笔。他认为那是对自己作品的亵渎,就如同生了个孩子,却不是亲生的感觉。
皇甫玲无奈的摊开手,说:“既然不肯用枪手,那怎么办呢?”
陈少龙再次痛苦的抱住头:“我……我不知道。我的神经已经麻木了,我的灵感已经干涸了。”
夫妻之间再次陷入沉默。
良久。
皇甫玲咬了咬嘴唇,俯身坐到陈少龙身边,将她丰满的乳房紧紧靠在丈夫的背上,一双玉手轻轻的摩挲丈夫的身躯,厚厚的嘴唇靠在他的耳边,柔声说:“少龙,或许你可以试试另一种体验,人类最有激情的活动,那件事或许能让你的思路更加活跃呢……。”
此情此景,任何一个健康的成年男人都知道“那件事”所指何事。
陈少龙感受到妻子的体温,嗅到迷人的幽香,以及那丰满的身躯和滑腻的肌肤。他本想转过身紧紧搂住妻子。
然而,他最终放弃了,他知道,那样的话只会招来更加尴尬的后果。
陈少龙挣脱妻子的怀抱,厌烦的说:“我心情差劲到了极点,我没有心情。”
看着丈夫再次将脊背朝向自己,皇甫玲再也忍受不住了。这个女人终于到了爆发的临界点。
皇甫玲时常会想,她或许能接受陈少龙事业上的失败,但却无法接受他对自己的冷淡。对于皇甫玲这种以美貌性感自矜的女人,丈夫对她的冷淡简直如同否定了她的人生,这种感觉比杀了她还令她难受。
从某程度上说,皇甫玲认为这是对她的一种侮辱。
皇甫玲双颊绯红,忍无可忍,他指着丈夫抗议道:“陈少龙,你已经半年不理我了,我们还是夫妻吗?我还是你的妻子吗?”
听到妻子的“控诉”和质问,陈少龙答道:“难道…….难道夫妻间只有这种事情吗?没有这种事情就不是夫妻了吗?”
他说这话明显底气不足。
皇甫玲听陈少龙这么说,缓和了一些语气,她绕到陈少龙面前,低声说:“少龙,你到底什么问题,告诉我,我们是夫妻,我可以帮你啊。”
陈少龙忽然感到发自心底的厌恶,他猛地抬起头,怒吼道:“我他妈什么问题也没有,我就想自己好好静一静!”
皇甫玲忍无可忍,她颤抖着,指着陈少龙的鼻子,狠狠的说:“你……你到底要折磨我到什么时候?”
陈少龙无力面对妻子的质问,他只得再次低下头。
皇甫玲眼眶开始湿润了,她原本觉得自己是个幸福的女人,此时此刻,她发现自己不再是了。
她没有再说什么,快步跑出屋外,摔门而去。
刚一出门,泪水便难以抑制的流淌出来。
陈少龙看着妻子离去,他本想挽留,但是他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皇甫玲走后,他就像一个失去魂魄的人,瘫软在沙发上。
他不知道自己的婚姻还能维持多久,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写作生涯还能维持多久。
只有他自己清楚,这两件事其实是一件事。
他失去性能力就是从无法创作开始的,所以他相信,当自己能够再次写出好的作品,他的信心就会恢复,他的一切都会回来。
可是,这一切似乎都遥遥无期,恐怕永远也不会再有。
失去了写作就等于失去了金钱,失去了金钱就等于失去了婚姻,当这些都失去后,人生还有什么意义呢?
黄昏,皇甫玲独自一人漫步在街头,五彩斑斓的都市原本是她挥洒热情的舞台,可此时,她却宛如游魂,漫无目的,神不守舍。
去哪呢?她想。
忽然,她想到了一个人,一想到他,她就感到一种莫名的冲动。
她久已成熟平静的心被激起了浪花。
对,我要去见他。
皇甫玲拿出手机翻看通讯录,在“学生”一组中,他找到了他的名字:李麦克。
皇甫玲犹豫了一下,可最终,她还是拨通了号码。
“喂,麦克吗?你好,我是皇甫老师。……今晚有时间吗?…….好的,就在那个西餐厅见面吧。嗯,拜拜。”
挂断电话,皇甫玲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发型和衣服,忽然,她有了年轻时的冲动,自己似乎一下子回到了二十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