渝国,盛京。
盛京,本就是渝国的都城,地处渝国中心。在渝国变法,废除分封之后,盛京以得天独厚的条件,飞快的成为了渝国政治经济的中心。往来商旅,络绎不绝,盛京之内,车水马龙,一片太平安康的景象,丝毫看不出来在这个国度之中,刚刚经历了一场叛乱。
司马复撩起马车的帘子,观赏着这盛京独有的气象。他前几年也曾经拜访过长安,的确是成高河深,大国气度。但是若说在繁华程度上,长安便远远不如渝国了。他不由得有些自傲,渝国能有今天的气象,其中自有他司马复出的一份心力。这就像看着自己的孩子成长,总有些说不清道不明,却实实在在就在那里的东西影响着他。
苏和坐在马车的另一边,透过司马复撩起的帘子和他一起观看着这盛京的盛景。路上的行人有些见过他二人的,也不惧怕,隔着道路遥遥行礼。虽然不认识这马车中坐着的二位究竟是谁,却知道那马车的重量,自然也是毕恭毕敬。路上偶尔能够看到衣着褴褛的流民乞丐,伸手向路边的商贩讨要东西。有些好心的给了,有些责换来一顿辱骂。司马复笑了一下,把手拿回身边,帘子自动垂下。
苏和感叹道:“真是看不出来,纪王的烽火虽然距离盛京还有数百里,但是也不是对盛京全然没有影响。然而这盛京,却依旧可以如此热闹。”
司马复道:“万事都是如此,虽然只数百里之遥,却定然是天差地远。盛京不过是接收了一部分逃往这里的难民,而纪王叛乱的地方,必然不仅仅如此。有朝一日若是烽烟弥漫到盛京来,这般繁华景象,定然也是不复。”
苏和不搭理司马复,司马复却来了兴致,朝着苏和问道:“大王不是让丞相安置这些涌入盛京的难民吗,国相准备怎么办?”
苏和抬起眼皮,不紧不慢的道:“纪王叛乱自南而起,难民大多北上。盛京与沿途各处,都有涌入。我已经在城外派人安置居住之地,遮风挡雨可以无忧,每日施粥,也勉强维持温饱。但是这些人终日无所事事,故园难回,难免心里不安,我正在想办法准备让他们回到故园,再操生产。”
司马复想想自己前两天出城看到的景象,也在心里赞叹苏和的能力。难免涌入盛京,对于盛京来说是一个不小的冲击。苏和自然不允许这些难民大量涌入王都。虽然现在还有一小部分人浑水摸鱼在盛京之中进进出出,但是有着施粥的吸引和城内治安的管理,大多数人都已经选择在城外待着。但是远离家乡,这些人原本又大多数是良民,此时原本正应该忙着秋收。现在一逃,等到再回去,地里的东西已经不知道是个什么光景。这样一来,这些难民心中难免焦虑,已经爆发了几次小小的骚动。虽然都已经被控制住,但是长此以往,也实在不是办法。
苏和看着司马复的眼睛,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他淡淡的道:“我已经请陛下下令,重修这一次因为战火而损坏的设施以及河道。如果有需要的话,还会再度修建城防。这些难民就会是朝廷聘用的劳力,总会让他们有些做的。”
司马复点头:“这些难民原来的家园被战火破坏,让他们重修故园,自然尽心。只要让他们有事可做,心里不慌,他们也不会怎么闹事。”
苏和道:“不说这些了,大梁最近发生的事情,你注意了没有?”
司马复颔首:“大梁乃王朝,梁帝乃天子。大梁发生的事情,自然举世瞩目。就算是我说我没有关注,只怕国相也是不信的。”
苏和微嘲道:“无论你与我如何貌合神离,你我最起码有着同样的目标,力气是聚在一起的。但是大梁如今就不同了。司马兴义虽然与你同姓司马,但是他可没有你这样不结党,不营私的觉悟。”
司马复淡淡一笑:“若说结党营私,那是免不了的事情。但是怎么做,就是学问了。司马兴义,靳清,代王,端王,大梁的势力四分五裂,君王与藩王之间矛盾不断,中央与地方时有摩擦,倒真是让我有些幸灾乐祸。”
苏和闭上眼睛:“你就是结党营私,也在渝国活跃不了多久。用不了太长时间,你就应该功成身退了。到那个时候,什么也与你无关了。大梁怎么样我不管,渝国怎么样,就是我的事了。”
长安城。
刑刚心情复杂的从乾坤殿中走出来。自从明白了梁帝的心迹之后,每一日的早朝对于他而言都是一种折磨。但是他依旧要一如既往的坐在京兆尹的位子上做事,直到时机成熟,梁帝愿意放他回乡。但是这时机,实在是还有的等。刑刚抬头看看天,他知道,这所谓的猎山遇刺事件,到这里便将告一段落,成为被封存的历史和记忆,永远留在一些人心里。但是青史之上的墨迹斑斑,却永远不会为这些人多浪费一点。
有其余的大臣三三两两的从乾坤殿中走出来,上来半真半假的恭贺着刑刚。这一次梁帝猎山遇袭,大理寺在侦破案件和审理上都立了大功,连刑部与军令司都不能与其争辉。梁帝也没有忽视刑刚幸幸苦苦找出来的关于这一次刺杀与当年福昌将军有关的证据,对于刑刚的赏赐简直可以与对于屈淮的赏赐相当。虽然刑刚并不那么想要这种样子的赏赐,但是对于这些恭贺,他依旧要保持着完好的风度。只是其中的真心,可就实在是不足为外人道了。
赵坤从乾坤殿中走出来,一眼就看见了被众星捧月一般围在一群人中间的刑刚。他讥讽的笑笑,随即走上去恭维道:“刑大人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连续找到如此之多的关键证据,清除满朝上下的福昌将军余党近百人,株连近千人,真是我大梁少有之功绩。”
赵坤这句话说的难听,实在是让人听着不舒服。刑刚身边的人脸色立马便不对了几分,刑刚眼睛里也闪过一丝不悦的光芒,却到底也是没有说什么。杨定平与屈淮最后从乾坤殿走出来,一看这个架势自然也是明白发生了什么。杨定平与屈淮对视一眼,屈淮头也不回,直接离去。杨定平暗叹一声,认命的过去打圆场。
长公主府。
向哲已经很久没有来这里了,久到曲容甚至以为在渝国使馆开始大的动作之前他都不会来了。所以今日看见向哲,曲容实在是惊讶。
“国师今日怎么如此有闲情逸致?还有兴趣来嘉德府上做客?”
向哲把手中的茶盏放在桌子上:“渝国使馆实在待不下去,我就过来了。”
曲容眼神微微一动,随即问道:“哦?渝国最近可谓是捷报频传,不仅仅是变法废除分封,还剿灭了叛乱的纪王。现在渝国境内已成定局,估计是再翻不起什么风浪了。渝国使馆现在不是正应该其乐融融吗?”
向哲道:“渝国境内不安稳,就对我们要求的不严格。渝国境内现在安稳了,对于我们的要求自然也就多了。齐鹏程天天见人商量,动不动还要外出联络,实在是扰了我的清净。”
曲容眉头一挑,笑道:“如此说来,国师也算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了。看来今日不是嘉德府上的茶好,而是渝国有了好茶,国师怕嘉德孤陋寡闻错过了,这才特意来通知嘉德。”
向哲道:“渝国的茶固然好,长公主府的茶也不错。长公主不妨自己说,已经有多少双眼睛牢牢的盯着轶合王了。齐鹏程昨天从外面回来,脸色可不怎么好看。”
曲容冷哼一声:“在渝国盛京,我被你们蒙的先机尽失也就算了。在这长安,不要指望我继续什么也看不清楚。不过既然国师今天来了,相比也不是专门为了和嘉德炫耀这个的吧。”
向哲沉默一会,他把茶盏放在手中把玩着,好像在欣赏着什么绝世珍宝。随即开口:“长公主,凭心而论,我与你之间的信任到底如何?”
曲容不知道向哲突然间前言不搭后语的说出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是她也正色回答道:“凭心而论,国师与我属于不同的阵营,我们各位其主,现在只不过是在取得共同利益下相互利用的关系,我不应该给国师太大的信任,这似乎是个共识,对吗?”
向哲点点头:“但是长公主确实给了我信任,这倒是让我受宠若惊。以殷王一直以来对于长公主的培养,您似乎并不习惯于信任任何人。”
曲容站起身来,这是她一直以来的,来自于殷王身上的习惯。只要她开始回想一些事情,就不会一直坐着。她说道:“自从我小的时候,殷王叔就教导我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因为一旦毫无保留的信任了其他人,就只有两种结果。一种是收获同样的爱与信任,一种是承受无与伦比的打击与背叛。对于我,对于长公主府,我们都赌不起这个后果。所以我也一直算是听话,对于任何人都保持着防备。但是我发现,这在有些时候,并不是什么好的事情。”
向哲道:“的确如此。如果不是长公主一直严防死守,也许你我之间的交情不止止于交易这一步。但是长公主却将出路堵死,不肯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