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已近半夜,但三监区民警办公楼里依然灯火通明。楼前的广场上,停满了警灯闪烁的警车,几十只咋着耳朵、面露凶相的警犬趴在武警的腿旁,吐着长长的舌头,偶尔发出一两声吓人的叫声。办公楼一楼的走廊里,地方公安、武警部队以及监狱警察的身影穿梭往来,打电话的,复印资料的,看地图的,躲在一边悄悄的谈事情的,每个人都是面无表情,每个走路的人都是一路小跑,一副大战临头、紧张忙碌的样子。
一楼尽头的大会议室里,一股浓浓的尼古丁味道充斥着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包括监狱长雷元在内的所有与会人员几乎每个人手里都夹着一支香烟,就连平时烟酒不沾的监狱狱政科张科长今天也皱着眉头,一边咳嗦,一边对着手里的香烟较劲。
而正面墙上的大电视里,正在不断闪现着身穿囚服的赵杰的各种照片。
“好了。大家静一下。现在请三监区监区长李静和同志介绍一下情况。”监狱长雷元掐灭手中的烟头,皱着眉头,看看坐在一旁的三监区监区长李静和。眼光中透露着威严、责怪和恼怒。
李静和站起身来,撩起眼皮看看一脸怒容的雷元:“这名脱逃的犯人叫赵杰,四川涪陵人,22岁,身高一米七五,平时说一口纯正的四川话。因盗窃罪被判处有期徒刑十一年,去年八月二十二日从入监教育监区分配到我三监区改造。改造岗位为监区保洁员。今天晚上罪犯就餐点名时人还在,晚上十一点二十二分值班民警查房时发现人不在,问同监舍的罪犯都说不知道,值班民警围着整个监区找了一圈也没有发现踪影。后来,在监区食堂的后门发现了赵杰扔掉的囚服裤子,并立即报告给了监区。种种迹象表明,赵杰已经脱逃!”李静和擦擦头上的汗水,悄悄的坐在了座位上。
“发现罪犯脱逃以后,你们采取了那些措施?”参加会议的驻监监察室的检察官发问。
“接到值班民警的报案后,我们第一时间将情况报告给了监狱领导,并当即组织驻监武警部队和监区全体民警对周围进行了搜索。现在搜索工作正在进行。同时,我们在监区内加大了警力,密切关注每层监舍楼、每间罪犯监舍以及每一名罪犯的一举一动,防止有些罪犯借此生事。目前,还有五十多名当地公安人员和武警战士在办公楼外待命,准备应付随时发生的突发事件。报告完毕!”三监区副监区长肖刚站起身来,大声汇报完情况。
“接到三监区的报案以后,我们立即与海福县交通、公安和当地武警取得联系,把罪犯赵杰的照片复印并发至协助单位。在第一时间封锁住了海福县通往外地的汽车站、火车站以及每一条公路的每一个路口。目前还没有情况反馈。”狱政科张科长看着雷元的目光,汇报道。
听完汇报,雷元叹口气。看看政委向华,再看看驻监狱武警中队中队长赵兵,然后,再一次将愤怒的目光转向坐在左首的十几名三监区干警:“再有三天,上半年的工作就要结束了。眼看着‘半年无监管事故’的目标就要实现。在这个节骨眼上,你们三监区发生了这件事情,你们拖了整个监狱的后腿,让半年来辛辛苦苦工作的几百名监狱人民警察的心血化为乌有,你们该当何罪?你们知不知道!”雷元怒了,一把把摆在眼前的茶杯摔在地上。
整个会议室内鸦雀无声。包括李静和在内的三监区所有干警都无声的低下了头。监区长李静和、教导员李志和副监区长肖刚的头上不约而同的渗出了汗水。但他们没有敢擦,任凭豆大的汗珠一滴一滴的滴落在地上。
“如果赵杰是在野外劳动现场脱逃倒是有情可原,你们会说面积太大、警力不足等等等等原因。但他是在四面高墙的监狱内、在罪犯熄灯休息后的半夜、在你们的眼皮子底下脱逃的。最为让人气愤的是,你们竟然是在罪犯脱逃两三个小时后才发现,并且至今没有调查清楚罪犯赵杰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用什么方式脱逃的!你们说,我要你们何用?拿着国家的俸禄不干人事,你们身上的警服还有什么意义?”雷元越说越气,抄起桌子上的一沓资料,狠狠的砸在监区长李静和的头上。
“监狱长说的非常对,他发火也是情有可原。毕竟,罪犯脱逃是个重大的监管安全事故。但事情既然已经出了,我们就要想办法,把这个罪犯赵杰缉拿归案。有一个问题我想不清楚:在四面高墙、电网林立的监区大院内,这个赵杰是怎么跑出去的?”见雷元怒不可遏,政委向华站起身来,岔开了话题。毕竟,现在的主要任务是缉拿赵杰归案,而不是追究责任。
“接到报案以后,我们认真查看了今天所有的监控录像,并询问了在此期间值班的战士,没有发现赵杰通过监狱大门走出监区的任何迹象。他会从四五米高且电网林立的监狱大墙爬出监区吗?没有一点可能!”驻监武警中队中队长赵兵一边摇头一遍说。
“那这个赵兵会钻地功,从地下直接出去的?”雷元不满的看看赵兵,语气中有明显生气的成分。
赵兵无奈的摇摇头,摆弄着手中的铅笔,不再说话。
这个时候,副监区长肖刚突然像想起来什么一样,嚯地一声站起身来,来不及说话,拉起身边的监狱狱政科张科长,大步跑出会议室。
会议室内的人大吃一惊,看着肖刚和张科长匆匆而去的身影发呆。
不一会儿,肖刚和张科长手里拿着一件囚服和几包方便面快步跑回了会议室:“报告监狱长,我们在监区食堂后面的下水道旁发现了这些东西。囚服的胸前印着赵杰的名字,而通过与他同一监舍的辨认,这些方便面也是他前几天探监时,他的朋友给他送来的。因此,我们可以断定,赵杰是顺着这个下水道跑掉的!”肖刚气喘吁吁的说完,端起桌子上的水杯狂饮了两口。
“对着这个下水道的大墙上,我们专门安排了一名战士二十四小时监控,这个赵杰怎么能有机会从这里跑掉呢?”赵兵一下子站了起来,皱着眉头辩解。
“赵中队长,赶紧把这名武警战士找来,这个情况非常重要,快!”雷元容不得赵兵继续说什么,赶紧示意他去找那名武警战士。
不一会儿,赵兵带着一个面庞稚嫩的小战士出现在会议室里。
“雷监狱长,肖副监区长说的情况属实,这个赵杰就是从下水道逃跑的!”赵兵站在雷元面前,面带愧色的说道。
“到底怎么回事,你赶快说!”雷元看看已经吓得不敢抬头的小战士,耐心的问道。
“十一点十分左右,我正在值班,那个平时打扫卫生的罪犯赵杰来到了监区食堂的后门,向我报告说,监区的下水道堵了,他要下去修理。这个赵杰是监区的保洁员,平时经常拉着车子往监区外运垃圾,所以,我们这些武警战士都认识他。再说了,平时监区的干警也跟我们说过,赵杰是个可以信任的罪犯,平时拉垃圾的时候就让他过。所以,当他跟我说明了情况以后就没有多想,就让他下去了。”小战士站在雷元面前,低着头,战战兢兢的说道。
“那他那么长时间没有上来,你为什么不汇报?”赵兵忍不住了,照着小战士的屁股狠狠的踢了一脚。
小战士一个趔趄,差一点趴在地上。雷元赶紧把他扶住,并向赵兵使了个眼色。
“他下去没有几分钟,我就该下班了。由于一时疏忽,在交班的时候忘了告诉接班的战友,所以......”小战士吓得哭了起来。
“好了。现在我们可以证实,这个赵杰就是通过下水道跑掉的。肖刚,这个下水道的出水口在哪里?”雷元转身看看肖刚。
“这个下水道的出口在离监区大墙500米的地方,身后就是阿拉尔山!”肖刚看着雷元,脸上顿时紧张起来:阿拉尔山山高树密,是一座不折不扣的原始森林。如果赵杰真的跑到森林里区,要想找到他谈何容易?
“在外搜查的警力不动,通知在楼外备勤的所有武警。公安和监狱民警,从下水道出口开始,呈扇形搜索,哪怕是把阿拉尔山翻个遍,也要把这个讨厌的赵杰给我找出来!行动!”下完命令,雷元拿起桌子上的香烟,第一个冲出会议室。
警笛声大作,一辆辆警车跟在雷元的越野车后面,向着阿拉尔山疾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