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请你严肃一点。”沐珞板起一张精致稚嫩的小脸,清澈的湛蓝色眼眸一本正经地直视着白原川泛着笑意的妖孽面容,“这是很学术的科普。”白原川嘴角笑意未褪,走到她眼前时目光却落在了街上,“你看。”被白原川这么一笑,沐珞看见尹画蝶和沈碧芷也吓得够呛了,一直沉默着低头喝粥,就大发慈悲地不说下去了,她转身朝街上看去,只见长长的送葬队伍前,模样儒雅的中年男子正举着灵牌,面无表情地走着。想不到冯夫人这样的庸脂俗粉,满身铜臭,说话刻薄,相公倒是一表人才,斯文儒雅,一身书卷气,想必年轻时肯定也是大帅哥一枚。只是,沐珞湛蓝色的眼眸微微凝视着冯平生毫无表情的脸,即便感情再内敛,这死了老婆,也不该着这副样子。
“师姐,你认识他吗?”见沐珞一直盯着冯平生看,上官琉微走到她身边,用只有两人听到的音量问她。沐珞微微思考了一下,唤道:“微微,帮我装几个大肉包子,我要出去一趟。”上官琉微应了她一声,去和掌柜买包子。队伍已经转入了拐角,沐珞正想着用什么样的名目混进去冯家,忽然有人拍了一下她的肩头,她一回头,就看见了一张秀丽灿烂的笑颜。
“沐沐,你站这儿干什么?”苏晴如一脸笑吟吟的样子,“越大哥,你身体好些了吗?”她继而转头去询问越云瑾。“小毛病,服了药已经好了。”越云瑾声音清冷而礼貌,淡淡的,既不像君无心那样生人勿近,也不如言漠那样自来熟,温温清清,骨子里却有着一股疏淡清冷。“那就好,大哥在驿栈里,欲邀你过去下棋,我正好过来,就顺便捎个话。”苏晴如接过紫依递来的茶水,笑道。“预想明日启程,反正今日无事,我待会就会过去。”越云瑾应允道。“我吃好了,”沈碧颜放下筷子,美丽的杏眸宛如剪剪秋水,“云瑾,我也许久未见苏大哥,我和你一同过去吧。”她今日梳了个简单的发髻,本就绝色的容貌仿佛湖中白莲,明艳动人,越云瑾微微点了头。沐珞心里那个堵啊,偏偏今天她有事,不然她肯定也要跟着去。一袋肉包子递到眼前,上官琉微唤了唤她,“师姐,你要的肉包子。”
苏晴如循声望去,只见男子面容剔透晶莹,琥珀色的眼眸清清浅浅,像是艳阳下的琉璃,泛着淡淡的金色光芒,一时之间,她忽然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狠狠地咬了一口肉包子,沐珞见白原川喝了些粥,就走上了楼,想着他时差还没倒完,也不叫他了,自己走了出去。
门匾上挂着白布,大门紧闭。灵堂里,一袭素衣的中年男子上了柱香,然后静静地注视着灵牌,沉默着站了一小会,一个身穿粉色衣裙的婢女走了进来,
“老爷,你说的那人来了。”听见婢女的话,冯平生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似乎生出一丝喜悦,却又慎重万分地吩咐婢女,“小桃,你从后门把素素带到书房去。”“是。”领了命,婢女快步走出灵堂,经过花园的时候,忽然有人从背后向她袭来。看着倒在脚边的小桃,沐珞灵动的眼眸染上几分笑意,正想去扒她的外衣,不料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你是不是太闲了?”沐珞手指顿时一僵,回头看见站在背后身姿冷冽的君无心,控制不住在心里翻了个大白眼,到底是谁闲的慌啊,她继续手中的动作,三两下扒下了小桃的外衣,刚要解下衣带,看见君无心一直注视着她的,湛蓝色的眼珠微微一转,她的嘴角似扬起一抹坏笑,“我要脱衣服,你也在这看着吗?”
“你还是不是女人?”饶是再冷静的君无心,也被她如此直接的话噎住,冷漠俊晔的脸庞隐隐透着些许的窘迫,微微侧过身子。沐珞撇撇嘴,只不过把外袍脱了,换上了小桃的外衣,“我要去办正事,你要不就躲起来,要不就走,不许妨碍我。”她把自己的衣袍塞到他手上,“顺便帮我拿一下衣服,还有肉包子,”她用极其严肃的语气警告他,“不许吃我的肉包子。”君无心手里拿着她的外袍,默默地看着沐珞整理衣袖,摆好姿势,扬起一抹乖巧无害的笑容走向后门,他黑玉般的眼眸清光流动恍若幽泉,一丝异样的情绪转瞬即逝。
沐珞打开后院的门,只见一个模样端庄大方,衣着朴素的年轻妇人站在屋檐下。看见了她,那妇人温婉的笑容多了一丝疑惑,声音柔柔地问她:“你是?小桃呢?”沐珞笑颜越发地乖巧可人,“素素夫人,小桃姐肚子疼去了茅房,吩咐我带你进去。”“这样啊,”李素素淡淡一笑,甚为礼貌地向她微微鞠躬,“麻烦你了。”“素素夫人客气,请跟我来。”沐珞稍稍侧身,为她引路。路过花园时,已经看不见君无心的身影,还算他识相,沐珞在小径处一拐角,把李素素领进了书房。
“小姑娘,为何我看着你觉得面生呢?”看见沐珞正在桌边缓缓倒茶,李素素忽然开口。轻轻将茶壶放下,沐珞把茶杯递给她,“我来冯家不久,先前一直在厨房做内务,所以夫人会觉得面生,”她声音微微一顿,继而语气染上几分悲戚,“家父身染重病,家里没钱医治,我只好卖身救夫,不料被一个恶霸看上,非要强抢民女,要我做他的小妾,幸好冯老爷救了我,他不但替我父亲治病,还留我在冯家做工,我无以为报,只想好好干活,以报答老爷的救命之恩。”听见她悲惨的身世,李素素眸子染上几分忧伤和同情,“冯哥一直是这么好的人,也苦了你了。”沐珞见铺垫得差不多了,状似闲聊般和她说话,“素素夫人是老爷的朋友吗?”“小时候,他住在我家隔壁,”抿了一口茶,李素素向她缓缓诉说,“冯哥是个很正直的人,对人很好,也乐于助人,他喜欢念书,我......”沐珞听得正起劲,门外忽然响起一个的声音,
“你是什么人?”三两步旋身扣住李素素的命门,沐珞嘴角扬着十分天真无害的笑容,湛蓝色的眼眸却泛着冷光,“冯老爷,杀了自己的妻子,再把小情人领进门,难怪别人总是说,家花不如野花香。”冯平生脸色铁青,“你究竟是什么人?你先放开素素,莫要伤了她。”他站在门边不敢轻举妄动,看着李素素一脸惊恐的模样眼中溢满了焦急。看着冯平生的一脸焦急的样子又不像是装出来的,沐珞手下力道稍稍轻了一点,“就算你们真心相爱,也不能杀了自己的结发妻子,一夜夫妻百日恩,你既然当初愿意娶她,就应该......”沐珞话还未说完,冯平生就粗暴地打断了她,“你什么都不知道,赵玉娥她比谁都该死。”沐珞嘴角一抽,赵玉娥,果然人俗气,名字也俗气,再反观这个李素素,人如其名,素丽温婉,弱质纤纤,但凡有点眼光的男人也会选后者。仿佛要把多年的怒气宣泄出来,冯平生话说到最后,渐渐哭了起来,“我不是有意要杀她的,可是她非死不可,她若是不死,我和素素都不会好过.....”沐珞一松开她,李素素哭着就扑倒在冯平生怀里,“冯哥,是我连累了你......”两人顿时哭作一双泪人。
冯平生和李素素的故事说来很悲情也很狗血,自小青梅竹马,两情相悦,原本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两人便应该结为夫妻,相濡以沫一辈子,可惜半路杀出个赵玉娥,和所有横刀夺爱的情节大同小异,赵玉娥对冯平生一见钟情,非他不嫁,加之父亲是个镇上小官,轻而易举地就逼迫了冯平生和她成亲,自此冯平生与李素素,便是相爱不能相见,李素素远走异乡,赵玉娥与冯平生成亲多年,见他心里一直对李素素念念不忘,心里一直积怨,而且最初的钟慕冯平生身上那股清雅的气质,经过了多年,在现实面前,渐渐变了味,越发地觉得冯平生一股穷酸书生气的赵玉娥,更是不顾冯平生的颜面,当街与他吵闹,夫妻不和早就人尽皆知,最后起了杀心,是因为李素素前来找他,被赵玉娥发现,仗着自己娘家有钱有势,赵玉娥派人将李素素抓了起来,诬陷她偷盗,怕是一辈子要呆在牢里。
“真是愚蠢,”沐珞忍不住啧啧感叹,“你以为,人真的是你杀的?”听见她的话,冯平生顿时一愣,“那日,的确是我把她推下楼的,那个运潲水的瘸子看见了,我只是无心之失,才会推了她。”沐珞连连摇头,十分不认同,“你推她下楼是不假,可是杀她的,却另有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