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晚宴,凰月随坐在一侧,望着凰袖那张精致面孔,一双乌黑莹亮的黑眸如温柔鸿波,至始至终的对着东方秉然含情脉脉。
刚才她就站在凰袖的面前,她一定是踩着她的裙角想要她当众出丑。不过阴差阳错,她就撞在了东方朔的怀里,那双手掌指尖的温度让她再也清楚不过。
抚着云鬓,三千青丝已经重新梳理好了端庄大方的发髻。
进食,凰月低着头却能感觉从东方秉然那头传来的灼热目光。直至结束,凰月也不曾抬头。
跪拜恭送东方朔离去。
凰凛领着她们上了马车,坐在马车上,凰凛的面色骤然阴沉的像狂风暴雨。
凰月依旧面不改色的坐着,倒是凰袖,往一旁缩了苏。
马车嗒嗒的声音敲在地板上,凰凛严厉的声音响在马车里。
“胡闹!”
这一声胡闹,凰月心知是说给凰袖听的。她们进宫的一举一动,凰凛比她们自己都更为在意。
“袖儿,父亲在家是怎么教你的!”
凰袖垂着头,神情怯懦的不敢抬头。
“宫中你们的身份不再是凰府的大小姐,你们的身份关乎着凰府。袖儿,你可明白?”
凰凛不怒而威的声音凛凛的像一把刮过凰袖面上的刀子,凰袖低着头,忙不迭的应道:“父亲,袖儿知道错了。是袖儿沉不住气,是袖儿的错,父亲可尽...”
话未落,凰袖便捂着帕子大口的干呕了起来,一双美目泛起了潮红。
“袖儿...”凰凛的面上不禁闪过一丝震惊。“你是...”
凰袖掩着帕子,面容顿时泛起了潮红,擦了擦自己樱唇,细声道:“父亲,是,袖儿有了太子殿下的骨肉。”
凰凛望着凰袖的目光顿时变得深邃,直至回府再也没有多说一句。
径直回到茗欢园,凰月进了园子。守在门口的琴儿、扇儿、画儿就迎了上来。
琴儿欣喜的问道:“小姐,怎么样了?可是得了什么赏赐?”
凰月只是微微一笑,听见扇儿的责备声。
“琴儿,你怎么这么势利呢。应该问候小姐皇宫大不大,漂亮不漂亮。”
琴儿挠挠头,尴尬的笑道:“我这不是太高兴了嘛。”
画儿摇摇头,走到凰月的跟前伺候她坐下来。
三个人团团将凰月围住。
“你们这是做什么?”
凰月不明得看着她们。
只见扇儿从身后神神秘秘的拿出了芙蓉酥,灿烂得笑道:“小姐,这是我们三个刚刚做好的芙蓉酥。”
凰月瞧得出她们三个的小心思,笑笑的拿起了一块芙蓉酥放在了嘴巴里。
“身子都可坐稳了,我怕把皇宫的样子说出来会吓到你们。”
看着她们三个充满期待的眼神,凰月想了一下说道;“层台耸翠,上出重霄;飞阁翔丹,下临无地。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各抱地势,钩心斗角。”
扇儿懵懂的挠挠头。
“小姐,你这都说的什么啊,我们三个都听不懂啊。”
凰月起身往前不久置到屋子上的书架上拿了本书递给她们。
“好好看这个就知道小姐今天晚上说的是什么意思了。”
从宫中回来,这马车坐的她的身体也有些酸痛,只想着早些打发了这三个丫头休息了。
手上的书籍在手上没有被她们接过,看着她们还是一脸无知的模样,凰月笑道:“多看些书,小姐才好知道嫁人的时候挑谁进宫伺候。到时候,你们不就可以亲眼见见这皇宫了吗?”
话落,三人兴奋的抢着凰月之前递给她们的书籍。
扇儿最先抢到了书籍,笑吟吟得说道:“小姐可是非挑扇儿去不可了。”
“不行的,小姐也要带着我的。”
画儿不甘心的咬着唇,合着琴儿两个人上前去抢。最后敌不过扇儿的狡猾直接溜了出去,两个人也只能跟着追了出去。
凰月望着她们打闹的身影,莞尔一笑。转身,躺在了榻上。
或许是因为真累了缘故,今夜未有点起安凝香就先入睡了。今夜的梦中,凰月梦到了东方朔。梦到了他们第一次相逢的杨柳堤边,当时他握着一束花向她走近。只不过是她当时太过天真,只觉得这是上天赐予的美好的姻缘。现在细细想来,大概只是东方朔细心密谋好的计划。
当年,先皇属意的帝位已非东方朔,而是他。只可惜就算他无意争夺王位,最后却因为她卷入这场王位的杀戮中。
这场梦,还是染了血。太多太多的殷红汇聚成了一条无尽的河流,她看见他在血海的那头叫着她的名字,眼神是那样子的悲伤。
清晰的恨,刻骨的恨,痛不欲生的恨缠绕着她成了今晚的梦魇。她看见东方朔的笑容,手中恨不得能变出一把利刃刨出他的心脏。
为什么这样的一个男人可以做到如此狠毒,明明是这般深爱的他女子最后却落得不得好死的下场,明明是与世无争的弟弟,最后却要逼他死去。
这夺来的帝位血腥残酷,凰月真想问他,这样的天下,你要的心安理得吗!
一夜噩梦,清晨醒来的时候,凰月的额头还冒着冰冷的汗水。
“小姐,醒了啊。”
安凝香的味道还在房间中萦绕,是她前生的记忆太过深刻是连安凝香都克制不住了吗?凰月一声失笑,掀开被子下了床。
“小姐,刚才夫人进宫去了。”
“是皇后娘娘召进去的吗?”
“小姐,昨晚三小姐回到府中就秘密的召来了方大夫。要不是扇儿机灵,偷偷的躲在角落,怕小姐还不知道三小姐是有了身孕。”
扇儿特地压低了声音,生怕屋外的任何一人听见。
凰月笑笑道:“扇儿有心了。”
有了身孕,如果换做是大家闺秀未有出阁之前就与男子行圆房之事恐怕会被人诟病。可对方是高高在上的皇家,还是当朝太子。只不过凰袖突然在马车上的表现和回来就让方渊源前来瞧病——
凰月顿时想了明白,凰袖昨天在宫中的表现本来已经让凰凛对她有了几分失望,如今腹中有了东方秉然的孩子又是他的第一子,必定会受到刁蕙兰在宫中的护佑。至于召方渊源必定也是经过了薛氏的同意,这府中未有薛氏和凰凛的同意,可不是随意能够让方渊源看病的。
看来她是想证明自己的对比她的重要性了,亦或是她在对自己示威,这样联想到昨日凰袖故意踩着她的裙子也就说得过去了。
凰月不禁勾起一抹冷艳的笑容。
先是凰苑,再是凰袖。她只是想安安静静的度过这段还未进宫的日子。她喜欢东方秉然那是她的事情,她也不想和她抢什么。
只是人若犯她,她必犯人!再也不会做前世被人打碎牙齿和着血吞进肚子的卿尧雪了!
“扇儿,等会儿我要去三嫂那里。”
“小姐可是要带些什么?”
起身,扇儿伺候着凰月穿上一身洁白雅致的衣裳,捋起还夹在裳里的长发。
“去库房各拿一些皇后娘娘和庄贵妃的赏赐,不要太过华丽。”
凰月嘱咐道。
扇儿点点头,为凰月系好腰间的丝带后转身就跑了出去。
宴离园
走到门口的时候,马婆子就迎了上来,一脸为难的说道:“大小姐,三夫人今天身体不适,不见任何人。”
身子不适,不见任何人?凰月心里明白了几分,该是害喜的反应。马婆子是庄舒云从庄家陪嫁过来的,美名其曰陪嫁,估计就是庄家人安插在庄舒云身边的眼线。
怕是为了郝云天,一不小心就做出了有辱门楣的事情。
“马婆子,你去告诉三嫂是我,她一定会见的。”
马婆子左右为难得说道:“大小姐,三夫人真的吩咐谁也不见。大小姐,您还是别为难老婆子了。”
“马婆子,大小姐让你去通传一声。你怎么知道三夫人就一定不见大小姐,是你不愿意让三夫人见大小姐吧?”
扇儿此言说的马婆子即刻慌张了起来。
“大小姐,奴婢现在就去。”
这个马婆子明知道她和庄舒云是府上最为交好的,现在却阻止她们见面,难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凰月扭头看着扇儿,
“扇儿,你可知这些日子三哥回来过没有?”
扇儿张望了一眼周边,凑近凰月的耳边说道:“三小姐,没有。自从成亲那一晚之后,三少爷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府中上下的人都议论着三夫人年少青春守寡呢。”
凰月嗯了一声,想来庄舒云也是一个值得同情的女子。
过了一会,凰月看见马婆子走了出来。
“大小姐,三夫人请你进去。”
马婆子低着头,态度恭敬。凰月还是瞧出她眉宇间那抹不自然的光彩,似乎是记恨她的样子。
凰月也懒得理会她,径直往庄舒云的房间里走去。
一走进,凰月就在门口闻见了很浓的中药味。味道来自于放在桌子上面的一碗药水,黑黑的浓浓的。
凰月随即遣了守在门口的两个丫鬟,命扇儿守着。
关了房门,凰月走近看见躺在床上虚弱无力的庄舒云。只是几天未见,凰月竟想不到她成了这副样子。
“三嫂,你怎么样了?”
庄舒云听见她的声音才微微睁开了眼睛,看见凰月的刹那间就像是抓住了苦海中的一棵救命稻草,当即泪流满面。
“月儿,你救救我,她们要害我肚子里的孩子。”
庄舒云极可能的压低了自己喉中的声音,夹着厚重的沙哑。
那种濒临绝望的眼神看着凰月于心不忍,坐在床边,凰月不禁皱起了眉头。
“三嫂,你别激动,有话慢慢说。”
庄舒云拭去了眼泪,勉强从床上坐了起来。凰月为她拿了个软枕靠着,看她长舒了口气。
“三嫂,到底是怎么回事?”
庄舒云紧紧的抓着凰月的手腕,急迫说道:“马婆子是庄家主母为了监视我派过来的,前几天见了云天之后我便心不在焉的,倒是忘记了这来红的日子。谁知道这心细的马婆子就看出了问题,我虽然矢口否认,可是肚子里的孩子是骗不了人的。主母害怕此事败露玷污了庄家的名声,一封书信要我打了腹中的孩子,并要我使计与你三哥同房。现在桌上那碗就是打胎药,我该怎么办?”
庄舒云嫁给府中之后,薛氏也很少过问。更何况,这宴离园就是为了凰赋成亲特地建造的。当初凰赋只是随意指了凰府中僻静的角落,现在,屋里屋外有一半都是庄舒云陪嫁过来的。更何况凰赋基本不踏足这宴离园,此时在屋中打胎,倒也能掩人耳目。
庄舒云绝望的抓着凰月的手,身子无助的颤抖着。
她爱郝云天,他们无法在一起,可是这孩子对庄舒云来说却格外的重要。此时此刻被逼堕胎,在这府中又是孤立无援。
“三嫂,可怜了。不过你放心,我已经帮你想到了法子。”
庄舒云猛的抬起头,眼角的泪水还僵在眼眶中未落。
“你说的可是真的?”
“我没有必要骗你。”
庄舒云欣喜若狂的抱住凰月,哽咽的声音中不知道说了多少遍的真挚谢意。
“三嫂,我的话还没有说完。”
松开凰月,庄舒云不安的盯着她。
“月儿不会又是没法子了吧。”
凰月摇了摇头,目光定定的说道:“三嫂,我帮你离开,你要把庄家令交给我。”
“庄家令!”
庄舒云显然一震,意想不到凰月会问她讨要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