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然笑语何曾识，唇角上扬讽刺意。

炎煊茶看着月无言完全不在乎此事的神态，淡然的开口道：“对比我，现在鲛人公主更为信任的是一个姓白的老头子，那老头来历不明，我从鲛人公主口中也未套出什么。若是不解决掉此人，恐怕魔君大计难成。”

“会成为阻碍的人吗？”月无言轻声问了一句，随即勾起嘴角邪魅一笑，打趣道，“我不说你也应当知道，解决个半老不死的人而已，要么杀，要么抹去鲛人公主对他的信任，又或者送他一块鬼面面具，控制在我们手中也是可以的。”

“此事恐怕还要魔君大人亲自出马了，那老头拥有镇魂铃，所修习术法也是未知的，恕我无能，连那老头的身也近不得。”炎煊茶顿了顿，又提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测，“拉拢人心使得鲛人公主信任我，这件事情进展的比我预想的快了该多，而且那鲛人公主孩子心性，任性且无理，莫名的信任起我来……我怀疑是那个老头暗中相助了。”

月无言听到炎煊茶这话，停下了步子，转过头直视着她，抬起白皙的手臂，伸手将炎煊茶耳边一缕发丝捋到了耳后，看着她微愣且含着一丝逃避的神情，月无言嘴角嚼着笑说道：“是敌是友，待毁掉这片海域之时，便可知了。”

对月无言这些亲昵的动作，她早已习惯了，从小二人便是形影不离，直到后来她真的成了他的魔后，却也是他的护法。她与他，有着精神上的交易，也有着肉体上的交易。

当然对她来说，那些只是交易，让他为自己的父王母后复兴魔族的交易。或许，或许，这交易中有一许小小的原因，是因为陪伴吧！

明明都未将自己完完全全的展示在对方眼前，甚至连信任也不曾拥有，但他与她就是有些如此微妙的关系，有些事情都不曾开口，却无比的了解对方的想法，默契到令人发指。

习惯了他的亲昵——除了在遇到鸑鷟后，那时她总是避免着与月无言有更多的肉体接触，只是因为心里忽然而起的反感。那种反感，下意识的回避，她自己都不曾发现。更没有发现，她事隔多年，再次开始对月无言的一些动作有了回避，而原因，依然是鸑鷟的出现。

这是唯一一次，她自己不曾发现的，被月无言尽收眼底，却不言语。谁叫他们二人是这世上最为了解彼此的人呢？若是都不曾遇到那个让自己动了心的人，也许她与他这般长久的默契相伴，总该能有一刻，忽然地升起与对方做真正夫妻的想法吧。

她和他，都曾这样想过，可是都不曾想到，他们是那么的了解彼此——在未坦诚相待的情况下，如此的她与他，无论走多久，都无法对彼此动真情。

炎煊茶嘴角的淡笑猛然收起，微微皱眉道：“魔君大人是想毁掉这片海域？”

“有意见吗？”月无言放下了手，微微一笑转过了身，说道，“带我去鲛人的宫殿吧，我倒是想看看那个小公主，能玩一些什么名堂出来呢！”

在宫殿是后方，秋歌依旧和芸芸这个爱嘚瑟的家伙僵持着，她瞪着又要装腔作势的芸芸，厉声道：“你到底说不说！”

芸芸眯着小眼睛，得意的神情完全收不住，她故意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说道：“好啦好啦，本精灵要开始讲了，仆人好好听着！否则等一下一丢丢都听不懂，反过来怪机智勇敢的本精灵……是这样的，有些孩子，生来便被厌恶，被丢弃，无论是妖界人界更或是说着佛理的仙界，都不可避免的认为这些孩子是象征着灾难的，于是这些孩子在生来的那一刻，便会被抛弃。”

“你是说那个小公主吗？我看她就是个娇生惯养的小屁孩，怎么会是被抛弃的？”处于这幻海之中，芸芸的话一出，秋歌便不可避免的想到了舞子茉。

芸芸摇了摇头，继续说道：“本精灵所说的这种孩子，是相貌完全相同的孪生子。以前生活在朱雀殿的时候，听主人提起过千年前天族去剿灭鲛人族的事情，据说那时，天界本是和这次一样，想将鲛人族一举歼灭。他们追到鲛人族生活的海域之后，将海域之中鲛人族赖以生存的暝幻珠毁灭，本以为就此了事了，结果那片海域突然升起无数蝴蝶，并再次出现了一个强大无比的结界，将鲛人族全族救走。”

秋歌不禁咂舌感叹：“哇，能在天界人士的手下救出一整个妖族，那该多厉害啊！”

芸芸抿了下嘴巴，为自己知道比秋歌更多的事情而感到骄傲，小鼻子扬的更高了：“告诉你吧，我还听说，当时那漫天蝴蝶之中，有仙者隐约看见了两个面容完全相同的女人，于是一时间，关于孪生子会带来灾难的说法传的更为广泛了。”

芸芸说的累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抓着珊瑚丛里的小花说道：“时蝶幻海，从这个名字里也能理解出一些东西来，时……”

秋歌挑眉，兴致勃勃的打断了芸芸：“鲛人族所修习的是幻系术法，就像婉儿一样。那小公主提到过，这片海域是她所造，而‘时’这个字，也很好理解，鲛人族之所以强大，是因为他们不止修习幻术，同时他们也生来就具有控制空间和时间的能力。”

“没错，蠢仆人终于聪明了一次！”芸芸扬了扬手中的小花，一脸笑意，“蝶肯定与千年前天族攻打鲛人族遇到的那件事情有关系……本精灵猜测，这片海域的主人并不只是属于那个鲛人公主，当初那个仙者所见到的孪生姐妹很有可能就是这海域的另一个主人。”

秋歌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问道：“按理说，那对姐妹能为了救下鲛人族而暴露自己，她们要么是这鲛人之中王族的得力手下，要么，她们的身份比这鲛人公主的地位更高一些，也许，那对姐妹就是掌控这片海域，掌控着整个鲛人族的人。”

芸芸点点头说道：“本精灵也是这样想的，但是这个海域被命名为‘时蝶幻海’，本精灵觉得，那对姐妹和这鲛人族共存的可能性较大一些。从朱雀主人的描述中，那对姐妹使用的明显不是鲛人族的术法，但她们能被这个怪脾气的公主容纳，一定是足够强大，或者和这公主关系十分亲密。”

“也就是说——在这海域失踪的龙烠烈，消失得太过干净，只能是这片海域中较为强大的角色接触了他并将他隐藏。按照那小丫头的脾气，一定是不会一直关押着龙烠烈而没有动作的，而魔族的人还在寻找他，更没有可能，所以知道龙烠烈下落的人，只能是那对孪生姐妹了！”秋歌听了芸芸绕了如此久的一番话，终于恍然大悟，顺着芸芸的意思得到了自己所想要知道的。

“不过仆人啊，那对姐妹样貌相同，是很好辨认，但是来了这么久也没见到她们踪影，很是神秘，你确定你能找到？”芸芸盘膝而坐，撑着脑袋看向秋歌，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最后她也只是咪了咪眼睛，笑一笑没有继续说。

秋歌知道这小家伙是在考验自己智商了，她撇嘴笑了起来，一拍芸芸膝盖说：“哈哈，本姑娘可没那么笨，你身为本姑娘的精灵智力有些太夸张了，我这主人也该好好努力不是？”

不待芸芸嘟着嘴巴纠正她话语中的“主仆”关系，秋歌便接着说了起来：“更何况你这家伙刚刚说了那么多，已经够清楚了，接下来该怎么做，我很清楚。”

芸芸带着一脸得意仰头哼了一声，说道：“本精灵的仆人当然不能太笨！”

“这位仙者，本王有些惭愧，这前面不远便是本王上次所发现的鲛人生活的海域，奈何本王修为不高，再向前恐怕……”

“无碍。”鸑鷟看着眼前恭恭敬敬的南海龙王，心里只觉好笑，于是挥手道，“有劳龙王了，接下来的路本仙自己前去便可。”

南海龙王看着这个身份神秘却又不凡的男人，心中莫名的升起了惧意，他见面的那一刻便肯定此仙地位极高，也只是因了这份惧意。当然，他并不知道，这不过是鸑鷟身为神族天生所具有的强大气势而已。

他带着敬意鞠了个恰到好处的躬，说道：“望仙者前去多加小心……还有，本王也十分期待着天界能早日剿灭鲛人族，还我南海水族一个安宁。本王手下的虾兵蟹将也在天族未到来前折损了不少，此地周围居住的水族也受到了鲛人幻术的折磨，虽然将其遣散，但是鲛人族的影响越来越大，眼看就要危及整个南海了……”

“龙王您不必担忧，天界定会早日处理好此事的。”鸑鷟说着客套话安慰着满脸担忧的南海龙王。

虽然他是为了来到这海域才装作天界仙者和这龙王套了近乎，但此刻却为龙王这番话所动容。

二人告别过后，鸑鷟缓步朝前走去，南海龙王一直站在他身后，看着着他的背影远去，心里不由感叹：果然这仙者的修为不容小觑啊，本王再向前一步都可能被影响到心智或是被鲛人恶毒的术法结界所伤，这位仙者却丝毫不被影响……

鸑鷟也知道身后的龙王在想些什么，心里更是觉得好笑，现在的他并不是强大，只是因为鲛人族的术法结界只对活物有效，他已然是死去之躯，又怎会被伤到呢？要说强大，也只是他这个活了万年又死了千年的灵魂，早就看透了世间一切，虽然心里也有着心结，有着挂念，但怀着通达佛理的他，丝毫不会被这幻术光波影响心智罢了。

看过了太过的风景，现在的他，早已不会去留意身边的环境，此刻他临近最后的结界，回头依然瞧见了那龙王的影子，也不由得感叹了起来：“以前总认为帝玄天一手打造出来的仙界弱小无用，如今看来，这些后辈纵使再弱小，也有着一颗为天下着想的心……这样，就足够了。”

他不禁轻笑起来，如今这六界……又或是五界，留下的神族屈指可数，但是他可以不谦的说，在心境和修为上，真正称得上神族的也只有他鸑鷟这缕残念——即使早已无了修为。

回想起来，身为凤凰族第一位圣守的他，虽然曾为了儿女私情而抛弃了神族抛背离了天下，但依然是无法放弃这大千世界的。

不然，他也不会在死后，还余留下了如此之强大的一缕接近魂魄之力的残念吧！想到这儿，他不由得勾起嘴角，温润亲和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有着讽刺意味的笑容。

他更是感叹，神族之所以强大，在于神族自天地而生，天生灵智，且重在修习心境。

而他不看重仙界，也是因为仙界重在提高修为而不是心境——这也导致了这个世间法则的絮乱。

很多仙者都是注重法术，真正的心境修习是在这个人认为自己足够强大停止修炼之时，闲下来时翻一翻佛理书籍打发时间。

不过鸑鷟现在倒是改变了看法，通过这段时间他带着这具早已不属于他的身体去四处游历所接触到的仙界人士，让他突然再次对这世间有了信心。

但是他也很平静的感觉到，自己剩下的日子不多了，一个个心结逐渐解开，他这灵魂体的残念也越来越虚弱，甚至到了每走一步都有些吃力的地步。同时，这靠着残念以及炎煊茶灵力支撑着的身体，离开了青鸾夫妇亲手打造的冰室，也在慢慢的腐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