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色红衣温润笑,如玉面具鬼面妆。
寒玉看着眼前两个依旧沉浸在震惊中无法淡定下来的丫头,突然勾起嘴角笑着“啧”了一声道:“你这丫头女扮男装倒是有点模样儿,小聪明耍得也不错,有姑奶奶我当年风范!”
秋歌眨眨眼,也不奇怪之前相遇之时寒玉看着自己时的那份错愕了,芸芸刚刚的话固然可信,但秋歌通过此时此刻和寒玉短暂的接触,莫名的对她生出了一份好感与信任,于是在心底有了一个大胆的推测。
“你……应该不是月无言的手下吧,或者说,你现在虽然在为魔界做事,但其实你并非十恶不做的坏人。而且你刚刚也说,你现在依然和自己妖族的姐姐白鸽见面。那我可不可以认为,你还是站在臭狐狸和白鸽那边的呢?”秋歌直接将心里的想法吐了出来,依然是想求得寒玉自己亲口的承认。
寒玉听到秋歌的这番话,心里越来越相信自己的推测了,不由得在心底感叹:那个鱼精小破孩倒真是厉害啊,如果没有那个小破孩,郁言那小子恐怕一生也无法真正的去试着爱一次,眼前这丫头的命运也不可能与当初的大家相连吧!
她早已猜到了一切,在看见秋歌的那一刹那,她几乎是想上去拥抱她,大笑着来一句“我的好妹妹,好久不见”……
故人已归来,奈何近在眼前却不得相认,寒玉感觉鼻子酸酸的,揉了一下鼻子后,痞笑着说道:“丫头你还是……挺不错的啊,全猜对了!”
寒玉下意识的本想说“你还是如此聪明”,却突然想起,若是她这样说了,定会引起丫头的疑惑,一切就不能顺其自然的发展了。要是事情在她这里出了差错,郁言和她都可能在被扭转的命运中忘记掉丫头,于是说到了一半的话,被她硬生生纠正了过来。
芸芸瞪着小眼睛,一脸警惕,随即望着寒玉说道:“你明明就是魔界的人,我……我这个仆人虽然蠢,但是很好用。你,你也别因为她蠢,就骗她,要知道本精灵可是很厉害的!”
“小家伙,多年不见,嘴巴还是这么厉害啊!”寒玉再次伸出手放在芸芸脑袋上揉捏了一番,舔着嘴巴说道,“我可是很想念朱雀殿的美食呢,特别是天界神厨专门为你做的红烧猪蹄呢!”
“你真是白玉!”芸芸惊呼。
“你俩也认识啊……这个,寒玉姐,你连朱雀也认识?”秋歌好奇了起来,寒玉一介魔,却感觉她并没有真正的魔人的那种戾气,这就够奇怪了,而她又认识那个可恶的朱雀,听上去好像感情还不错的样子。
她本就对过去的事情感到疑惑和好奇,现在她十分清楚的感觉到,寒玉知道的关于过去的事情,关于自己的事情,也许比任何人都要多。
秋歌的话说完,寒玉却一下子愣住了,神情呆滞的看着秋歌。
秋歌被刚刚还在大笑此刻却像失了魂一般的寒玉也给弄迷茫了,她充满疑惑的目光对上芸芸那一脸无可奈何的模样,越来越崩溃了——怎么好像所有的人都知道真相,就我秋歌什么都不了解啊!
她还未在芸芸那一副“她就这样”的神情中回过神来,寒玉却突然一把抱住了她,热泪盈眶不足以表达寒玉此时的表情,或者说“一把鼻涕一把泪”更符合紧紧抱着秋歌的她的模样:“真他妈的感动死老娘了啊,以后,就叫我寒玉姐,记着啊!”
边说她还边拍了一下秋歌的背,反复强调道:“记着啊,叫我寒玉姐!”
秋歌被寒玉强烈的反应给吓着了,但是她恍然间也发现,自己是真的对这个寒玉有着无比的亲切感。
她也是第一次发现,有人能将脏话说的像平常话那么自然,能说的让人莫名觉得有些动听,她更是发现,寒玉口中的“老娘”以及“姑奶奶”这样的自称,说的也和“我”一样平凡自然普通。
她在無岭山的十年里,也经常的待在無岭客栈,听着那些来来往往的江湖人士谈天论地,听着各种各样的人自称着“老子”、“老娘”,直到十六岁她离开無岭山,遇见了更多的人,自称着“老娘”。
其中也包括现在与她走得最近的云离殇,可是没有一个,说的像寒玉这般让她感到舒心和亲切。
也许是因为褪下面具后的寒玉,言行举止都给人一种十分真实的感觉吧!秋歌好早以前,就想着结交这么一个朋友,一个潇洒不羁,大口喝酒大声唱歌,脏话说的像诗一样好听的女孩子。
一个,给人最真诚最纯朴感觉的朋友。
“寒玉姐你反应太大了吧!”秋歌看着松开自己,抿嘴擦着眼泪的寒玉,突然就笑了——和平常她对待身边朋友一样最为发自内心的微笑。
“是啊是啊,白玉你太夸张了吧!”芸芸也抱着胳膊作出鄙视寒玉的表情。
寒玉瞪了芸芸一眼,反应激烈的大吼道:“叫我寒玉!”
芸芸嘚瑟着说道:“嘁,你敢当着白鸽说自己是因为讨厌白玉这个名字而改的吗?”
寒玉瞥了她一眼,懒得再理她,转头看着秋歌神情突然变得认真的说道:“时间不多,废话少说,我给你解释一下现在的状况吧!”
“你刚刚废话了不少诶……”秋歌在心里默默吐槽这个雷厉风行且有些可爱的寒玉。
寒玉抱着胳膊再次看了一下周围,解释道:“我的事情也就不与你们多做解释了,该知道的你们迟早会知道,只是你们应当相信,我寒玉始终追随的是郁言那臭小子……我姐告诉我,你在背着郁言搜寻凤凰五灵,你可千万要小心,月无言这一次很有可能来到这鲛人幻海中,他对你对凤凰五灵已经是势在必得。”
“刚刚金子羽去的正是水牢,你尽量避免与他碰面,这人做事从不按常理出牌,我也无法保证他会不戳破你女扮男装的事情。我之前有在那小破孩口中套话,我现在可以肯定,丫头你要找的龙烠烈并没有在水牢中。这两天这片幻海中的鲛人都在朝宫殿这边聚集,你可以去那些鲛人口中打探点儿风声。当然,我也会帮你拖住金子羽的。”
“嗯!”秋歌使劲点头,不得不承认寒玉的这番话对她太有用了,待寒玉扬起手中的面具就要带上时,她又试探着问道,“那寒玉姐,你要继续待在月无言身边吗?我听说魔界的人脾气很不好的,喜怒无常。”
“老娘我现在也是魔族啊,你有见我喜怒无常吗?”寒玉好笑的反问她,戴上银制面具后,泛着冷光的面具下,她那双美丽的眼突然有了些水光,她声音微颤着,强迫自己话语依旧含着轻快的笑意,“能有什么办法呢?我这辈子就绑在他们两兄弟身上了。”
说完,寒玉潇洒的挥了挥手,转身离开,几乎带着一丝逃离的味道。
“寒玉姐刚刚最后一句话说的什么啊?”秋歌疑惑的转头问芸芸。
芸芸摇摇头说:“本精灵耳朵虽然和鼻子一样厉害,但是那女人刚刚的声音太小了,我没听清。”
“不过本精灵终于知道了,幻海……这里应该就是传说中的时蝶幻海了!蠢仆人,遇见本精灵真是你走大运!”芸芸夸张的摆摆手一脸得意的甩了一句“不用太感谢我”,继续说道,“本精灵现在已经猜到了那个龙什么的下落!”
“真的?快说快说!”秋歌懒得去计较这家伙无时无刻不在卖弄自己的性格,欣喜若狂的催促芸芸接着说下去。
与此同时,在这时蝶幻海的结界边缘处,也来了不少的不速之客……
数十个穿着厚重的黑色铠甲的魔界士兵抬着一顶花式繁杂的火红色轿子自水路而来,潜至海底,来到了结界边缘。在他们刚停下脚步的那一刹那,自轿子中传来一道快如闪电的光芒击在这结界上,顿时间结界震动了起来,接着出现了一个细小的裂口,逐渐扩大,最终裂开成了一个刚好可以让轿子进去的缺口。
轿子里面的人单手撑着脑袋,优雅的叩了下手指,轿子随即再次移动了起来。
这几个魔族士兵抬着轿子便往里走,在通过结界的那一刹那,这数十个士兵突然一脸痛苦的跪倒在地,紧紧抱着脑袋或者使劲拉扯着自己衣服的领口,一副遭遇了窒息般的模样。
他们神情愈加狰狞,来不及发出宣泄痛苦的吼叫,便猝然倒地,化为一具具臭烘烘的腐尸。
不知何时,这行人的前方也突然出现了一抹火红的身影,与其呼应的是,在没有人抬着的轿子悠悠然落地后,轿帘自动的扬起,里面缓缓走出的人,一派温和的笑容,一身张扬的火红衣袍。
站在轿子前方的炎煊茶跪了下去,恭恭敬敬的说道:“恭迎魔君大人。”
“起来吧!”月无言踏着腐烂的尸体衣物走去,炎煊茶也随即起身站到了他的身侧,他看了一眼这些顷刻间丢失了生命的魔界士兵,打趣道,“这鲛人族千年过去,还是如此厉害,不愧是魔族统一天下的得力帮手啊。”
炎煊茶看着月无言的侧脸,他的容貌叫人看一眼便不忍离开。郁言那人太过淡漠,无法叫人直视,而月无言却恰恰相反,邪魅狭长的眼,勾人魂魄的温和笑容,总是让人一眼便被吸引而去。炎煊茶曾为了掩饰自己与鸑鷟的感情,故意骗得月无言将目光放在了郁言身上,一度认为自己倾慕着郁言。
回想着往事,又忆起月无言教给她的点滴,她强迫着自己带着淡笑着去接他的话:“鲛人公主已经十分信任我了,她现在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在我的掌控之中,只是……”
“只是什么?”月无言玩味的回头望向她,笑问道,“还有你搞不定的事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