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珞知道此时此刻自己的眼神肯定很花痴,她细细的指头轻轻搭上越云瑾节骨分明的大手上,仿佛感受到了她的气息,越云瑾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珞珞,”沐珞指尖一僵,看见越云瑾漆黑清亮的眼眸缓缓睁开。
“你醒了,你怎么了?”沐珞没有松开,湛蓝色的眼眸盛满了担忧,不论是沐珞还是沐沐,在越云瑾面前,她没有办法做到毫不关心,镇定自若。越云瑾似乎有些不适应她的接触,想挣开却被她抓得死死的,最后无奈任她握着,“我没事,不过是受了一点凉。”他靠着床榻坐起,“你今天去哪里了?一整天都没有见到人。”“和小白送了棺材去义庄,然后用沈盟主给我的银两去了川渝楼吃饭啊。”沐珞仿佛又回到了当初变成毁容小孩子时与越云瑾的相处模式,习惯性地和他说这一天发生的事,“吃饭的时候看见了一个女侠,后来遇到君无心和沈碧芷,才知道那个女侠是五毒门的苏晴如。”她倒了一杯水递给越云瑾,然后坐到床榻边,眸光澄澄湛湛,精致粉嫩的小脸像是柔软的花瓣,透着莹莹灵气。
“晴如也在这里吗?”越云瑾接过水,微微抿了一口。“你也认识她?”晴如,还叫得这么亲近,“她也是你指腹为婚的妻子吗?”话一出,沐珞才惊觉自己的语气有多酸,“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沐珞支支吾吾,说不完全一句话。越云瑾嘴角微微扬着,看她窘迫的模样着实可爱,不由得笑了笑,“没事,她不是我指腹为婚的妻子。”好险,只有沈碧颜一个,想法一旦在脑中生成,沐珞又恨不得要抽自己的脑子,未婚妻还能有两个,什么智商。
“父亲和苏门主是深交好友,所以我和晴如也算是熟稔,有些交情,她性格豪爽,爱打抱不平,倒是有几分男儿气概。”越云瑾继续说道,沐珞觉得不能再同意了,连忙点点头,“那她是喜欢君无心吗?”八卦的念头一上来,沐珞就抑制不住。
“她和无心倒是有婚约,喜不喜欢,我就不知道了。”越云瑾看着她把乌黑的长发束在一起,不免觉得奇怪,“沐沐这是什么发髻?”“我不会梳发髻。”沐珞平时自己编个发也觉得麻烦,何况是工程浩大的梳发髻,看古装剧里那些美女梳个发髻这么漂亮,可是一到自己手上,就很难弄了,也不知道穿越小说里那些女主是怎么解决这个问题,总不能时时刻刻带这个婢女丫鬟在身边吧。
“这一点,你倒是很像她。”仿佛想起了什么,越云瑾漆黑的眼眸忽然变得温柔而黯然。“谁?”明明直觉告诉她会是自己,可是沐珞还是想从越云瑾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想知道越云瑾心里是怎么想的。“她叫沐珞,是一个,很善良的孩子。”越云瑾似乎在回忆,声音轻轻的,像是山涧缓缓流动的清溪,“她和别的孩子不一样,说话像个小大人,可是心思单纯,是一个很纯粹的人。”“要是有一天你发现她是坏人呢?”虽然她没有杀过人,可是司空珞有,她始终要以司空珞的身份出现在他面前,也正是因为害怕他的厌恶,她才小心翼翼地接近着。越云瑾似有些意外沐珞的问题,漆黑的眼眸望着她沉默不语,最终,沐珞扬起一个乖乖甜甜的笑容,“随便问问的,”她替他掖好被子,“你好好休息吧,我不打扰了。”
轻轻关上了越云瑾的房门,沐珞正好看见上官琉微从房里出来,神色疲倦。
“怎么了?你这是做贼了?”沐珞笑着打趣道。上官琉微难得用委屈的眼神看她,沐珞觉得都要被萌萌的小表情融化了。
“师姐,你走了这一天,言漠就闹过我好多回了。”上官琉微一副告状的模样,“拉着我问东问西,那个尹画蝶又在一旁吵吵闹闹。”尹画蝶骂人从来不带重样的,那个嗓门,那个激烈,一天啊,沐珞不由得同情起上官琉微的遭遇来,“微微,是师姐没有保护好你,让你受苦了。”她以帕拭泪。“师姐,”以为她哭了,上官琉微心里涌起一阵内疚,刚想要安慰她,却看见她单薄的肩头抖越来越厉害,沐珞最后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上官琉微立刻脸一黑,又关上了房门。一想到上官琉微发脾气的小萌样,沐珞心里就乐啊乐,到了楼下还是一脸笑意。
“怎么了这是,去看了一趟越大哥就笑成这样?”苏晴如满脸奇怪,把筷子递给她,沐珞没法和她分享,只能应道:“看到云瑾哥哥没事,我高兴。”君无心夹菜的筷子微微一顿,语气冷冷地吐出四个字:“不知廉耻。”闻言,沈碧芷立刻应和,“就是啊,谁都知道越大哥与我姐姐有婚约在身,你还要掺一脚,不是自讨没趣吗?”“很好,看来你们很配嘛。”沐珞怒极反笑,嘴角扬起一抹浅笑,透着几分嘲弄,本就精致纯善的面容仿佛染上一丝邪气,美得触人心弦,叫人难以移开目光,“你姐姐喜欢越云瑾也是众所周知,可是云瑾哥哥喜欢谁,那就要慢慢看了。”
“你!”沈碧芷气结,苏晴如一把拉住了她,“沈二小姐,说话须得留些余地,何必闹得大家都不愉快呢。”权衡了一下利弊,沈碧芷只好作罢。被这么一闹,沐珞也没有了吃饭的心情,一个人到客栈后院去晃晃,恰好看见了厨工在倒潲水,木板车摇摇曳曳,行动不便的中年男子艰难地拖着木板车离开,潲水晃荡着撒落,留下一道蜿蜒的水迹。
“生哥,为什么还要让这个瘸子来收潲水呢?你看每次我们都要替他打扫他弄撒的潲水。再说他工钱那么贵,活又干不好,这镇上请他的那个价钱我们都能请好几个身强力健的年轻工人了。”一个稍微年轻一点的小厨工和年纪大一些,身影圆硕的中年厨工抱怨。被称为生哥的厨工叹息了一声,“成木,你这些话可不能让张柳听到,说到底,他也是个可怜人,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也不能见死不救。”沐珞灵动清澈的大眼睛微微一亮,走了过去,“生哥。”她脆生生地喊了一声。生哥抬起头看她,“小姑娘,你叫我?”厨房里的几个厨工也停下了动作,看着宛如一尊粉雕玉琢的小娃娃般的沐珞。
“嗯,刚才听你说那个张柳很可怜,所以我想赠送他一些银两,希望能治好他的腿。”沐珞一脸天真无害的模样,她掏了锭大银子递给他,“麻烦替我转交给张柳。”“小姑娘,你人可真好,只是不用了,张柳那腿是生来就瘸的,治不好,他家里人也是因为这样才丢弃了他,原本前几年还有个妻子的,开个小书斋,可是没想到那女人水性杨花,不仅有了奸夫,还伙同奸夫把他的钱卷走了,他才沦落至此,”生哥说着,叹息不断,“我们自小一起长大,自然不能看着他不管。”沐珞认同地点点头,又闲聊了几句。旁敲侧击地从生哥嘴里知道张柳的一些事情,包括性格表现比较极端的一些事例。张柳报复心强,可是胆子却极小,东街王老板的狗咬了他,他也是只敢远远地丢块石头。种种迹象表明张柳绝对有充分的理由要杀冯夫人,可是他的性格行径又不像是会做出推人下楼的事情。要么,就是张柳隐藏得太深,要么,就是凶手另有其人。沐珞晃了晃脑袋,“我不是警察,我不是警察,不要想太多……”
入夜,万籁俱寂,窗外夜风轻拂。沐珞本就睡得不深,加之现在有内功,感官要比普通人灵敏许多倍。
“你在这里干什么?”屋檐上,一袭白袍,容颜摄魂夺目的颀长男子矗立在隐匿的角落里,幽紫色的眼眸仿佛穿过茫茫夜色,落到了什么上面。沐珞走到他身侧,循着他的视线望去,却什么也看不见。
“你是在倒时差吧,”沐珞寻了一块较为平稳边沿坐下,“不过你也不用在这里站着啊,长夜漫漫的,你可以找些游戏消遣什么的,要是人多还能斗个地主玩玩桌游手游,不过你一个人,可以自己跟自己下棋啊,不是很经常有那些高人都是一人分饰二角,在那独自对弈什么的……”沐珞还没有说完,就看见白原川侧过眸子看她,沐珞想了想,走到他身边。
“你看,”他长长的手指指着隔檐的小巷,“那里。”“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啊?”沐珞颇为无奈,只好看了过去。光线阴暗的小巷里,一个人影缓缓前进,他推着木板车,车上赫然陈放着两副棺木,“同行?”沐珞向白原川投以询问的眼神,不过那棺木怎么越看越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