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庆又被驻监监察室的人带走了。
那天,韩科长带着新买的电脑和打印机来到了卜慌他们监舍。正当他们围着这些好久没有接触过的设备欣喜若狂、又蹦又跳的时候,驻监监察室的几位领导来到了卜慌他们监舍,一脸严肃的带走了张庆。
卜慌的心立即陷入一种焦虑状态,刚才的兴奋和激动随着张庆满腹心思的走出监舍的那一刻而一扫而光。
直到凌晨两点多钟,张庆才被唐警官带回监舍。此时,监舍里早已熄灯,以林正疆为首的几名服刑人员也是鼾声四起,早早的进入了梦乡。
张庆知道卜慌还没有睡,一直在等他。所以,进了监舍,关上房门,他直接来到卜慌的床前。而卜慌则一咕噜翻起身来,坐在了床上。
“老卜,我赢了,我赢了啊!”张庆握着卜慌的手,一个劲的晃着。
借着窗外的灯光,卜慌看到了张庆脸上的泪水。
“老张,别太激动了,你的心脏受不了。赶快喝点水!”卜慌费了好大的劲,才从张庆的手中抽出自己的双手,拿起床头的水杯递给张庆。
也许是太激动,也许是太紧张,张庆端起卜慌递过来的水杯,扬起脖子,将慢慢一杯水一饮而尽。
“快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卜慌挪挪屁股,坐直了身子,小声的问张庆。
“我的猜疑是对的,这个姓张的狱警就是在我的药上做了文章!来到三监区这段时间,我吃的药片都是维生素,胶囊就是治疗炎症和感冒的普通胶囊。再这样吃下去,要不了多长时间我就会翘辫子啊!”张庆一拳头砸在卜慌的被子上。
“啊?这还是真的啊?这也太离奇了吧?怎么像看美国大片啊?”虽然盼着张庆的猜疑成为事实,但真的变成了事实之后,卜慌还是接受不了。这是在监狱,在象征着正义和公正的监狱,怎么可能发生这样的事情!
“刚才驻监监察室的领导把我叫了去。监狱长、监狱政委以及咱们监区的监区长、教导员、肖副监区长都在。他们向我讲了这件事情的全部过程,和我的猜疑不谋而合!”张庆眼里冒着灼人的蓝光,透露出无比的坚毅。
“哦?讲讲看!”卜慌有点兴奋了,向张庆挪了挪身子。
张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脱了鞋子,爬到了卜慌的床上,盘腿坐了下来。
“我以前跟你说过。这个张狱警的妻子也是一名医生,她就在魏新光一伙抢夺霸占了我的三家公司、用我的三家公司非法变更后成立的这家公司的医院里上班。你应该清楚,现在,魏新光一伙最担心、最害怕的是我能活着走出监狱,因为他们知道,一旦我活着走出监狱,绝对不会轻而易举的放弃,一定会讨个公道。所以,他们便想尽办法致我于死地,以清除后患,霸占着我的财产和矿山无忧无虑的享受。”张庆接过卜慌重新到上的水,喝了几口,继续说:
“他们通过了解,知道了他们医院的一个医生的丈夫在监狱工作并担任我所在的这个监区的医生的时候,借着张狱警回家休假的机会,请张狱警吃了一顿饭,并许诺:如果张狱警答应他们的条件,从明天开始,他的爱人就是这家医院的副院长。同时,如果张狱警按照他们的办法把我整死在监狱,他们将付给他壹佰万元的好处费,并当场给了他伍拾万元的定金......”
“我的妈呀,好大的诱饵啊!这就等于把这个张狱警逼到了墙角,想不答应都难啊!”卜慌实在控制不住自己,插话道。
“那可不是。这个张狱警当时就想,他是当医生的,有这个便利条件,只要把药换掉,用不了多长时间,我必死无疑。到时候,他也没必要做过多的解释:药是服刑人员家属送来的,与他无关!只是动动手的事情,不但能给自己的妻子换一个可能奋斗一辈子都得不到的职位,而且能轻轻松松的得到他大半辈子也挣不上的壹佰万元人民币,何乐而不为呢?于是,他就答应了魏新光等人的请求。也就是从那天开始,我的药就这么被换掉了!”张庆吁了一口气,看着卜慌的反应。
卜慌没有说话,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就是打死他他也不敢相信啊!
“这个张狱警怎么处理了呢?”卜慌缓了缓神,继续问道。
“已经被监狱纪委移送到司法部门处理了,后面还不知道怎么处理呢!”
“那你今后吃药怎么办?”
“我今后的药由唐警官专门给我拿。这也没什么,按照包装上标明的用量服用就行了,谁都能干得了!”
“哦”卜慌只是“哦”了一声,再也没有说话。说实在的,张庆给他带来的这个消息让他的心中五味杂陈,不可言喻。在当今这个物欲横流、金钱至上甚至笑贫不笑娼的大环境下,他,贾喜,高风以及那些不曾认识却已经深陷监牢甚至命丧黄泉的曾经的达官贵人们已经付出了惨重的代价。而现在,这股风竟然越过高墙,渗透到了电网林立、警备森严的监狱,让一个身着警服、代表着国家法律的监狱民警黯然倒下,这个时代,到底怎么了呢?
“哎,老卜,我还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见卜慌不说话,张庆凑到他耳边小声说。
“啊?还有好消息啊?老张啊,你能不能一下子说完啊?我虽然没有心脏病,但总是这么一惊一乍的也受不了啊!”卜慌笑着,冲着张庆的胸口轻轻的锤了一下。
“今天,监狱长跟我说,根据我的病情,监狱正在考虑给我办理保外就医。如果是真的话,用不了多长时间我就可以回家了!”张庆高兴地回了卜慌一拳。
“啊?看来海福这个地方还真的有点邪啊,我们刚刚说过这件事情,本来是开玩笑顺便带出来的,没想到还成了真的了!恭喜你啊,老张,马上就要看到监狱外面的太阳了!”卜慌高兴的对张庆说,目光里透着羡慕。
“唉,那也说不准啊,有些事情谁能说的清楚?不到走出监狱大门的那一刻,发生什么事情都是正常的!”张庆突然晴转多云,轻轻的摇了摇头。
“监狱长当着驻监监察室的人都这么讲了,难道还会变吗?我想不会的,绝对不会!”卜慌的头摇的像货郎鼓。
“老卜啊,通过张狱警这件事情,你还看不懂这个世界是个什么样子吗?你是在官场上混迹多年的人,官场上的明争暗斗、社会上的尔虞我诈,你应该比我清楚。监狱就是个小社会,社会上有的现象监狱一样都不少,社会上没有的监狱里也会有。魏新光一伙致我于死地的念头不可能因为张狱警这件事情而善罢甘休,绝对还会想其他的办法实现他们的罪恶目的,甚至会变本加厉。所以说,有些事情我们还得要小心一些,不能太乐观了!”张庆板着脸,一本正经的分析道。
“难道他们会有这么硬的关系,可以让监狱领导改变决定吗?”卜慌还是不相信,一个劲的摇头。
“老卜啊,魏新光抢夺霸占了我的三家公司和矿山开采权以后,每年能赚多少钱?据我家来探监的亲戚讲,从去年开始,铁矿石大幅涨价,比我干的时候翻了几十倍,而且是供不应求,魏新光他们一天的纯收入就是几百万元人民币。他们拿着这些钱买通了很多政府中的贪官污吏和执法队伍中的蛀虫。像张狱警这样子的就是小蝌蚪,比他级别大的人多了去了。你知道有多少人、什么背景的人在背后给他撑腰?我现在身在监狱,虽说还活着,和死了有什么区别?能斗得过他们吗?”见卜慌不相信,张庆加重了语气。
卜慌终于被张庆说服了。他抬头看看张庆,眼光中充满了同情和怜惜。
“放心吧,就是保外就医这件事情搞不成,我也要坚持着活着走出监狱。只要我一息尚存,我就会跟魏新光一伙特别是他背后的贪官污吏们斗争下去。我就不相信,在共产党领导下的中国,还找不到一个说理的地方!”张庆走下床来,站到窗前,望着窗外的灯光,信心满满。
卜慌坚定的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