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回楼头对酒大醉归,榻上忽醒入阁中
曲鸣想着那米青夫妇,心中又起了一阵惆怅。他不知不觉想到了赵琼,不知为何,在心底里期盼能每天见到她,与她看漫天星辰,挑灯夜话;倘若与她在一起,即便是你耕我织,也是天下极乐之事,但心中又隐隐觉得,那实在是遥不可及。金宗祺见曲鸣又陷入沉思,便道:
“曲弟,你若是真有什么难处,尽管和大哥说,大哥虽不能呼风唤雨,可一般的事情还是能做个十之八九。”
曲鸣低头笑道:
“我只是想去先前同行的姑娘。此刻不知她过的如何,我俩何时能够再见。”
金宗祺一听是因为一个姑娘而这般样子,便哈哈一笑,举起面前的酒坛,先敬了一下,二人尽数饮下后,慢慢说道:
“曲弟,这就是你的糊涂之处了,需知这时间男女之情,不过过眼云烟,没有什么好去留恋的;一朝享乐,事后便是无尽烦恼。这许多痴男怨女,一个个看得情比天大,倒头来呢?遇见个什么就劳燕分飞了。像米家夫妇般,着实少见。所以曲弟,何必因这小儿女之情乱了方寸?况且这江湖中,快意恩仇,可比这些许的恩怨快活多了。再者,我等皆在人生得意之年岁,切勿因此而消磨了意志啊!”
曲鸣此刻明白,金宗祺以为自己方才心不在焉是因为赵琼之故,内心暗自笑着,道:
“大哥说的极是,小弟自是不该将这等事太放在心上,男子汉大丈夫,需把目光放在高处、远处,不能因为此等小事而被牵绊。”
“甚是,甚是。看来曲弟极是聪颖,若是用心用力,将来定当为武林中人所仰望。”金宗祺为人十分仗义,不拘小节,于他眼中江湖大义重过一切,一心为着曲鸣。他自己虽然不知这男女之情到底如何,但听人所说自己觉得不过尔尔,故而怕他被这些儿女私情所困,因此说了这许多话。其实男女之情,向来都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金宗祺未曾经历过,又岂能知道个中滋味?且即便是经历过男女之情的人,五味陈在,也未必能够说得明白。
曲鸣心中也知金宗祺是一片好心;他入江湖不久,所遇之人即有赵琼这般真心相待的,也有淳于谨这样的欲意加以利用的,但纵横来看,毕竟真心人少;此刻金宗祺待自己这般关心,曲鸣不禁心中一暖。
曲鸣虽然嘴上答应金宗祺,可在心中赵琼的身影依旧久久不散,却又无计可施,即无人诉说,也无处可泄,只好拿起手中的酒坛一口接着一口地饮。金宗祺便与曲鸣一起,你一口我一口地喝着。二人已喝干了四坛酒,还向小二要酒。小二见曲鸣已是有了醉意,便劝道:
“几位大爷还是少喝点吧!这酒虽是五谷之精华,但毕竟会醉人呐!”
金宗祺这喝至高兴处,酣畅淋漓,哪里肯罢休?便向小二催道:
“怎么,怕我喝醉?哈哈,你若是能见到我喝醉,那你可是几世修来的福气啊!上酒,爷们又不是给不起!”
小二也无法,只好乖乖上酒。金宗祺自是千杯不醉,可曲鸣却是已醉了十之七八。曲鸣靠着真气硬撑着,可这毕竟不是方法,加之心中一直有所想,闷酒下肚,醉意便更加明显了。
金宗祺还在不停与曲鸣相互敬着酒,曲鸣来者不拒,杯杯酒尽数下肚,金宗祺见曲鸣虽然年少,却不推辞,言行之中也透露这一股爽利劲,便认定,此人必是我辈中人,故而内心十分畅快。又是两坛酒下肚,金宗祺面色泛着红,却没有丝毫醉意,只见曲鸣已是东倒西歪,时不时伏在案上,口中嘟嘟囔囔,不知在说些什么,金宗祺大笑着道:
“哈哈哈,曲弟定然是醉了!”
曲鸣迷迷糊糊地说:
“大哥好酒量!小弟,实在……佩服……佩服……,只是小弟这……看见大哥……怎地生出了……两个鼻子……哈哈,大哥,我是不是醉了啊!”
“我看你是醉得不轻。”
“醉了好,好啊,好,醉了,是不是,就可以看见她了,哈哈,真好……”话未说完,便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起来。
金宗祺见曲鸣趴在桌上睡得十分熟,还不时呓语,便是一笑。金宗祺丢了一锭银子在桌上,他将一只手插在曲鸣腋下,揽着曲鸣便起身了,小二见金宗祺拖着曲鸣,还喝了那么多酒,此刻却是行动自如,不由得大为惊叹。
曲鸣渐渐睡熟,忽然一阵头痛,睁开眼睛,身边坐着的少女,正是赵琼。赵琼低眉浅笑,脸上一抹红晕,十分动人。曲鸣张口问道:
“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好好养伤吗?”
赵琼笑着,却并未言语,端来一盏茶来,服侍曲鸣喝茶,那茶香甜无比。曲鸣伸手结果,触摸到赵琼的小手,十分白嫩滑腻,曲鸣轻轻一拉,赵琼便坐在自己的怀中,身段轻盈,衣袖间有一股花瓣的清香,闻着十分醉人。赵琼坐在曲鸣的怀中,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波流转,似嗔未嗔,像是有千句话语在口,却有未曾吐露。樱桃小口微微翘起,不点而朱。曲鸣看着赵琼,眼睛里的柔情像是要融了人一般,渐渐地曲鸣靠近了赵琼的面庞,那香味更加诱人,不经意见竟然贴在了她的脸上。呼吸浅浅,全然洒在了曲鸣的面上,曲鸣感觉道心跳得十分厉害,全身亦是燥热异常。曲鸣一个吻送去,在口中与赵琼长长的缠绵,口中似乎是花蜜一般甜美。长吻过后,赵琼娇喘着,这声声的喘气似乎要将曲鸣的魂魄生生勾了去。曲鸣缓缓解开赵琼的衣衫,一片酥胸外露,满室春光旖旎。
二人缠绵许久,渐渐曲鸣察觉到了头部隐隐作痛。
猛然翻身,睁开眼时,却是在一个傍晚,窗外胭脂般的阳光透过窗纱射进来,映得曲鸣眼前一片淡红。曲鸣感到了头部剧烈的疼痛,轻轻暗哼一声。正巧金宗祺从窗外经过,听见曲鸣醒了,便端了一壶清茶走进屋内,曲鸣见是金宗祺进来,便对着他笑笑,神情之中有感激,亦有些许凄然。金宗祺见曲鸣面色有异,却也说不出是变化在何处。
曲鸣望着窗外模糊的夕阳,道:
“大哥,你说这人是不是也像这太阳一样,终有一日,会落下去,不再光亮。”
“世人皆如此,正所谓生死有轻有重,太阳虽然会落,但是依然有人记得他。为何醒来便有这般感慨?”
曲鸣面对金宗祺,虽然相识甚短,却是极为亲近,心中待他亦如亲兄弟般,他身中剧毒生命已无几日之事本不欲说与人听,此刻却想要告知自己的义兄:
“大哥,你对小弟如此只好,小弟恐怕要辜负了。”
“此话怎讲?”
“实不相瞒,小弟也是身中剧毒,想来也无几日可活。大哥对小弟处处照顾,还望着小弟能够出人头地,这一番心血,恐怕要白费了。”曲鸣说此话时,心中万分惆怅,声音也不由得低了许多。
“中毒,我来看看。”金宗祺抓起曲鸣的手腕,便把手指搭在曲鸣的脉上,良久,他缓缓道:
“曲弟并未中毒啊,相反,内力充沛。”
“我中的这毒,甚少有人可诊出,想要解读,更是难上加难。”这杀人取血的方法曲鸣着实不敢告诉金宗祺。
“曲弟真是多虑了,明明没有中毒,还是不必担心了。”
“不过之前还被沁骨针伤过,大哥是否也为诊出?”
金宗祺心中暗道不可能,便问道:
“曲弟是何时被那魔宗妖人所伤的?”
“想来,也有几日了。不知,我还有几日了。”
“哈哈哈”金宗祺突然大笑起来,对曲鸣道:
“魔宗沁骨针,极是毒辣,中针者,从未有活过四个时辰的,曲弟这多少个时辰都过了,就不必担心了。再者,沁骨针上之毒,原本就是药石之毒,没有诊不出之理;不过曲弟体内道是有一种力量,我隐隐感觉到,兴许是我疏忽了,但是亦无甚影响;就在无屋内,无聊烦闷。还是与我一起,四处转看的好。”
曲鸣听金宗祺说并未中毒,便知柳骞并非在骗自己;曲鸣心道:
“既是没有中毒,那毒针又是何等情况?是了,定是那刘骞手不够稳,将那毒涂得不均,故而自己可以侥幸逃得一命。待自己杀了米青,将体内‘三月春’的毒化了,自己寻到母亲,便去将赵琼接来,三人寻一山谷,终日惬意快活。若是金大哥愿意,也可以带他一起住下来。”
金宗祺见曲鸣十分高兴,便以为曲鸣因这未中毒而高兴,却哪里知道这此中如此多的想法。曲鸣突然发觉自己身下被褥潮湿异常,伸手抹去一片粘滑液体,面上顿时如同热油所浇十分滚烫。金宗祺见曲鸣的神态,便知是何事了,也不便去问。曲鸣尴尬,便故意找话问道:
“大哥,你看我都忘了问了,这是哪家客栈?不然我若是出去,怕是连着客栈都忘了。”
“哈哈哈”金宗祺大笑,道:
“这里便是碧血阁了,江湖中,人尽皆知,只图一览的碧血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