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声鼎沸的酒屋渐渐变得寂静,每个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门口这个欣然而立的年轻人身上,各种猜测与疑问盘旋在众人心头,这时年轻人说话了:“方才,是哪位说要拿刀刺杀我国国君的,请站出来。”说着摘下手中的白手套,手指敲击着额头“哦,对了,还有一位声称要一同前去刺杀敬轩候的先生,麻烦请一同站出来。”年轻人声音低沉,富有磁性,言语间那种强大的自信,让人莫名的想遵照他的命令行事,显然是身居高位之人。然而,这并非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他刚刚所说的话,这个年轻人,莫非是宁国人!?酒馆内的人左右张望,方才口口声声说要砍了宁敬齐和宁敬轩的二位脸色如同吃了苍蝇一样变幻莫测,其中年岁稍大的一位定了定神,颇有血性的说道:“听你这话,你是宁国狗?是老子要杀你主子,怎么着?”另一位看大哥这么有主心骨,也站了起来,怒笑道:“哼哼,不去找你你倒是送上了门,当我青炎无人了?”说着和他的大哥一同噌的一声抽刀出鞘,一步步的逼近站在门口的青年。
酒屋内其他人静静的看着,不发一语。这些人除了司徒冼,哪个不是走南闯北,浪迹江湖的人。从方才的只言片语中,众人已经隐隐有了非常糟糕的预感,如若眼前这人是宁国人,看他的肩章绝非是斥候一类,况且如此的有恃无恐,众人心头都有非常不好的预感。莫非宁国的正规军已经开到了?联想到之前那人说的宁国想要取道此地,迂回过去,直捣青炎国度洛兰,正是不谋而合!念及此处,众人都选择了静观其变,而非站出来讨伐宁贼。
就在这时,那两位汉子已经逼近到只剩五步的距离,就看两人眼神交汇,突然跃起发难,口中大喝宁贼受死!别看两人相识不久,却也是配合默契,身为大哥的人猛攻上路,力求一击致命,而另一人则切其下盘,牵制其身形。酒屋内的众人心中忍不住叫好,这两刀携千钧之力,心有灵犀,不出意外这乖张的宁国人必然横尸当场。然而就在两人刀锋即将接触到青年的一瞬间,一团蓝色的如迷雾般的身影从两刀中间穿过,而蓝雾中银光乍现,带着两串血珠飞掠而过。整个过程还不到一秒,再看时,那青年依然从容不迫站在之前位置三步远的地方。而那两位大汉,则是愣在原地,腰间一丝血线处,壮硕的身躯横着一分为二,上半身渐渐滑落,砰地一声摔在地上。下半身还依然稳稳的站在原地。不多时,鲜血喷涌而出,四下喷洒。在场的眼中满是难以置信,张着嘴望着眼前的一幕,有的人如同梦呓道:“我……不是在做梦吧?”
司徒冼一样目睹了过程,然而,令他震惊的不是别的,而是这人的身法。他有些不敢相信,嘴里喃喃道:“雾岚……”
血泊旁的青年仿佛听见了他的所说的,始终波澜不惊的目光剧烈的震动了一下,向司徒冼望了过来。
司徒冼暗道一声糟糕,这人听力一定是受过训练,敏捷无比。
就在众人还沉浸在方才巨大的震惊中时,却见吧台的位置一团白雾升起,闪电般向屋外射去。
青年诧异的望着消失原地的司徒冼,默思片刻,嘴角牵起一抹莫名的笑容,却也没追出去,戴上了白手套,走出了酒屋。
酒屋外,四处都传来了惊叫声,斥骂声。小小的一个商圈,此刻火光弥漫,浓烟四起。一队五十人的军队整装待命,一名俏丽女子越众而出,道:“大人,其余地点已经开始扫荡,请下指示。”
青年淡淡道:“这个酒屋内出言不逊的人已经不存在了,那……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是,大人。”女子领命后,迟疑的问了一句:“方才酒屋内窜出的那团白雾,身法与大人极其相似,下官误以为是大人,没有派人追踪,是我的失职,还请大人责罚。”
青年目光望向树林深处,道:“即便是追了,你们也是追不上的,责罚就免了,执行命令吧。”
是夜,渭城三十里外,火光冲天,浓烟滚滚。
许多年后,该地形成了规模及其庞大的城镇。世人都知道,很多事,是从这里开始的。一个平凡无奇的旅人歇脚的去处,却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历史的长河,激荡起滔天巨浪。酒屋遗址流传了下来,并按照当初的模样重新建造一个,作为一个时代的起点,供世人瞻仰。事情并没像酒保说的那样,微醺的大汉为了保命而求饶。相反,他们按照自己不久前说的那样,与宁国的正规军拼到最后一人,尽管这些人的力量在军队眼中微不足道,却是被作为忠义的象征万古流芳。
司徒冼一口气跑出很远方才停下,这身法是师傅教给他的第一项技能,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打得过,打!打不过,跑!!!
停下来的他有些迷茫,这种被师傅说成不传之秘的东西怎么刚出门就见到了……难道师傅太久没从山里出来,不了解外边的形势,其实他口里的不传之秘已经烂大街了?司徒冼这般想着,总结下来的观点就是了解时事动态是多么重要的一件事……
司徒冼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方才亲眼目睹了历史的发生,而自己是唯一……哦不对,是唯二两个逃出来的人(另一个是酒保),他只是木讷的想着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办。想了半天他分析出来,今天的事,就是宁国的战争信号,坊间传言宁国的目标是西边洛兰,如若传言属实,而自己计划的目的地也是西边的洛兰,那自己身后可就多了一个讨厌的追命鬼,一部恐怖的战争机器,自己要快点走。如果传言是假的,宁国目标不是洛兰,那……自己就不用走太快了。
对于酒馆剩下人的命运,他有些无能为力,只能暗暗祈祷他们有那么一丝可能逃得生天。这年代,连自己的命运都不握在自己手里,何况他人。此刻放松下来,司徒冼才想起来一天没吃东西了,简单糊弄一口干粮,就合着水咽下去,便起身西进。回头东望,掩在夜色下的断蕲山更是被大团的黑色浓烟遮挡,扑朔迷离的火光将夜空照的越发妖艳,光怪陆离下的断蕲山,在司徒冼眼中,第一次陌生了起来。
后世史学家就宁国入侵并未做太多评价,因为纵观这段时间,青炎国力空虚,身为第一大强国的宁国必然会趁虚而入,除掉横亘在大陆中央的青炎,改变东土大陆三国鼎立相互牵制的局面,从而直接与潜在的威胁——金国对峙沙场。
史学家的重点放在了宁国所采取的战术上。包括酒屋驿站这场基本属于屠杀的战争开端上。知道基本军事常识的人都会懂得,兵者,其疾如风,而风过无声。搞个突袭什么的都得人衔枚马裹蹄,而我们看看宁国是怎么做的。他们所采用的是目前军事领域比较原始的做法,以绝对的兵力携裹雷霆万钧之势,将一众平民杀得昏天暗地,并且,将在战斗中没用光的精力放在了放火上,乐此不疲,自得其中。然而事实上,宁国确实有能力如此有恃无恐。坐拥东土大陆八十万最强步兵力量以及十万重骑兵二十万轻骑兵,并加以连发弩,重型连发弩,破城流木云梯等领先技术所辅佐,这些足以使得宁国所向披靡,战无不胜。纵观战局可以看出,即便是整体战略宁国的采用的依然是前面说过的,军事上最原始的做法,以绝对的力量硬撼之。但是战略上的死板不代表战术上的局限,上兵伐谋,显然宁国的将领有人没意识到这一点。乃曰:夫将者,国之辅也,辅周则国必强,辅隙则国必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