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换作是别人说了那么只有一个好字的一句话,耿直肯定只当是信口开河。
可说话的人却是聂庄。
哪怕聂庄只是回答了一个好字,耿直依然深信不疑。
当日魍魉与柳蕙天网大战,耿直同样与魍魉的人和魔尸奋战到底,身在事中,最后也亲眼见到整座柳蕙城于顷刻间毁灭的场景,那等绝世无匹的强大力量,实在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就算是林大人和无眉邪仙交战之时所产生的余波也止不过破坏了柳蕙城的十分之一。可想而知,如若一个人想要翻手间毁去占地方圆十里的柳蕙城,需要多么可怕的力量。
然而,这种事居然真真切切地发生了,还是身边的聂庄所为!
这些天每当回想起那日的场景,耿直便心惊胆颤,要不是当时聂庄及时将他们一干人震飞退出了柳蕙城,后果就如柳蕙城一样,不会好到哪里去。不仅是他一个人这么想,风波平定后,连同其他的伙伴也纷纷谈论过此事,说是一开始就让深藏不露的聂庄爆发出那一下,是不是他们无需损伤一兵一卒,甚至连出场都省去了,魍魉的余孽和那群刀枪不入的难缠魔尸便灰飞烟灭了?
在聂庄昏迷的十天时间里,他本人或许不知道,但耿直却是知情人,那些天有关聂庄的种种传闻不胫而走,几乎只要有人一谈起魍魉与柳蕙天网的激烈大战,必定会提起聂庄那一刻惊天地泣鬼神之举,这个话题远远胜过大战的火热谈资。
关于聂庄的身世和来历,有人试着去查过,可怎么也查不出个具体明细来,只有草草的事迹写明,全是鸡皮蒜事,无关紧要。之后,很多人在猜测聂庄的出身,有人说是哪位高人的门下亲传弟子,也有说是隐世大家的子弟,众云纷纷。耿直对此其实也颇为好奇,但他拿不准,自从那天他和聂庄进入柳蕙天网后,彼此走得最近,关系处得也算最好。可即便如此,耿直仍旧不清楚聂庄的真实来历,虽然曾提问过此事,但聂庄只是说自己与一位不知道名字的中年男子学过一些年月的武功,前不久才告别下山入世,再就是谈及到了身世,聂庄仅以两个字回复:孤儿。问到这里,耿直当时就没再继续追问下去。
事到如今,每次回忆那日的场景,耿直经常会这么想,聂庄口中那个教他一身本事的人,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竟然可以教出聂庄这般用妖孽都无法形容的变态。是聂庄的天赋无与伦比?不可能,在这世上天赋异禀的纵世骄子不计其数,可从未听说过有哪位能像聂庄这般年纪便拥有如此可怕的力量和实力。这么一想,问题的答案自然就有出处了,十之八九是教导聂庄的授业恩师。
尽管耿直很想问问聂庄这些事情,可是不敢开口,他想聂庄之所以会选择不辞而别、悄声无息地离开柳蕙,仅是留下了三两封书信,大概就是不想让人在他醒来后询问自身的那些秘密。
耿直本性虽然大大咧咧了一些,性子也耿直了点,但心思还算相对慎密,不然也不可能当得了飞捕。而此时他又思索了一下,聂庄说好,是意味着他等会上台要以一己之力抗衡其他九支队伍不成?即便过得了这一场,那接下来决定五十强队伍的几场台试该怎么办?
仅私心而言,耿直是很想晋入后面武试的决赛,可是让聂庄一个还未及冠的少年去承担压力,他未免太说不过去了,讲难听点,就是孬。再者,无论如何,耿直扪心自问,他自己也不想通过这种办法来达成目的,要是传入了柳珪和单饵衣的耳朵里,别人会怎么想?
耿直天人交战了半天,叹气道:“聂小弟,要是太为难了,咱们不如算了吧,反正后面还有武试的复活赛。到时候再试试看,要是实在进不了,那也是命,是俺自己的问题,怨不得什么。”
聂庄这会儿正和同队的刘兆、姚胜春交头接耳说些什么,然后刘姚二人点头应声离开,而聂庄走向耿直,勾手笑道:“耿大哥,不会为难,只要你听了我的计策后,肯定觉得进入武试不是什么难事。”
“哦?”
耿直讶然了一声,继而道:“愿闻其详。”
聂庄凑上前,低语道:“我已经让刘兆和姚胜春去打听第七场台试有哪些队伍了,待会儿等他们回来,你我再去拉帮结派,此时离第七场开始还有段时间,不如趁这段空隙,试试看能不能和哪些队伍联手。相信耿大哥你也清楚,光凭我们这支队伍的实力,想要在擂台上站住脚,一个字,难。”
耿直皱了皱眉头,显然有些质疑这个方法行不行得通,他们这支队伍是临时组建,拉拢入队的成员就他们四人,除了聂庄实力出众以外,他和另外两人都是不入流的货色,想要和别的队伍联手,那也得看别人愿不愿意,看不得看上他们这支队伍。
聂庄猜出了耿直所担心的事情,笑道:“耿大哥别担心,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谁不希望可以胜出?只要我们摸清楚哪些队伍实力较强,哪些队伍实力较弱,然后试着去挑那些看上去好说话的几支队伍谈谈联手的事,应该可以找得到一两支。”
耿直仍旧是心有忧虑,疑声道:“可以吗?”
聂庄习惯性地摊手、耸肩,洒然道:“试试不就知道了,眼下也没其他的好办法。实在不行,我还有一个法子,但要等到上台才行。”
耿直微微诧异,没想到在短短的时间内,聂庄居然已经想到了两个办法,顿时心生喜悦,似乎看到了希望。
可是聂庄话音突然一转,正声道:“不过,这个办法需要你们的配合,必须以我为中心,听我的指挥,不然行不通。而我担心的是刘兆和姚胜春这两个人,他们不同,不像我和耿大哥你这般熟识,难免会心存芥蒂。再怎么说,我年纪这么轻,一看就没什么威慑力,一般人都不会老老实实地听从使唤。”
耿直一听便发愁了,道:“那这咋整?”
聂庄眯上眼,小小年纪,青涩的脸上却显得有些狡诈,说道:“虽然我看上去是没什么威慑力,但是不代表在台上没有。”
耿直猜不透聂庄这句话的意思,只觉得莫名其妙地放心许多。
过了良久,刘兆和姚胜春方才悠哉悠哉地走了回来,行走之间,有说有笑。
有目的性地参加招生大会的耿直恨铁不成钢,不悦地皱了一下眉头。
聂庄倒没生气,要不是碰上了耿直,他压根不会对昆仑派的招生大会上心,纯属抱着过来耍耍的心态参加,想必刘兆和姚胜春应该也差不多,人家要怎么做,是人家的事,他们乐意,管不着,总不可能因为一己之私而上去撕破脸打骂一番,强行逼着他们配合吧?
聂庄和颜悦色地走上前,姿态仿佛居家小弟一般,笑兮兮问道:“刘哥、姚哥,怎么样?”
刘兆开口道:“我和姚兄只打听到了第七场台试的五支队伍,走到一半的时候,那边太拥挤了,索性就没再过去。”
闻言,聂庄未钻牛角尖般地斤斤计较,五支队伍就五支队伍吧,总比什么都不知道的要好,于是笑道:“那五支队伍实力如何?”
姚胜春接着回答道:“其他四支队伍整体的实力只比我们强上一点而已,倒没什么,只是有一支六人的队伍,实力最强,其中有一人修为乃是三品境,其他的不是从四品,就是正四品,最弱的也有五品实力。”
聂庄言谢一声,随后手托下巴,若有所思。
刘兆开口相问:“这位小兄弟,你让我们去打听消息,究竟是为何?”
“拉帮结派。”
聂庄从实答道。
刘兆和姚胜春面面相觑,随即彼此一笑,后者取笑道:“我说小兄弟,这事儿你就别想了,人家根本看不上我们这支队伍的。实话跟你说吧,我和刘兄来参加昆仑派的招生大会,无非是想结识一下新的朋友,并没有其他的想法。这里人才济济,想要从中脱颖而出,是难上加难,我劝你还是别妄想了。”
“刘哥、姚哥,我们不试试怎么知道?”
聂庄反驳了一句,既而道:“再者,要是真能找一两支队伍联手,岂不是可以结识更多的人嘛?”
刘兆呵呵一笑,看着聂庄摇了摇头,道:“行,既然小兄弟这么说,那么我们不妨试试看。”
聂庄假装兴奋地跳了起来,拍手叫好。
于是四人约定好了时间,随之分头行动。
为了拉拢其他队伍合作,四人一直奔波到第五场台试结束。
看来事情的困难还是超乎了预想,聂庄和耿直回来得最晚,但却是一无所获。相反,刘兆和姚胜春却出乎意料地找到了一支五人的队伍,可依旧是半斤八两的路数,实力最强的那位领队也才止不过从四品。可再小的力量拧聚成团,照样不容小觑。但聂庄考虑了一下,光凭他们两支队伍还欠缺了些,与其如此,还不如依照他的第二个办法去做,比起目前拉帮结派的结果要好多了,优胜的可能性也大。
绝非空口说大话,而是一种发自肺腑的自信。
可是事情有点意想不到,竟然有人主动找上门来了。
一支队伍气势非凡地走了过来,共有五人。
领队的是一位强壮男子,看上去三十岁左右,短发,短袖束身裤,其人刚气,眉宇轩昂。
强壮男子上来就问了一句:“你们应该也是第七场台试的队伍吧?”
聂庄等人彼此相互看了一下,纷纷点头。
“我们这边一个正三品,一个从三品,三个从四品。”
强壮男子敞开天窗说出明话,但只是含蓄道来。
此话一出,聂庄他们这边皆是瞠目结舌。
这种实力的队伍,已是足够强悍了!
聂庄有点不敢相信,再作确认道:“合作?”
强壮男子个子颇高,低头看着聂庄,微笑道:“意下如何?”
聂庄与男子相视许久。
二人不约而同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