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去高敬鸿便着手整理家里的那些物品,孩子要吃的、要玩的,都理出来放一边;食材之类的基本不带走,分成三份,一份留给父母,一份准备一会带去给彭美珍,那多半都是阿李那里拿下来的没有用完的特产,还有一份留给阿李,那多半都是外边买的尤其是张梓虹带回来的,呆会阿李来了后一起搬到他车上去;另外就是父女两人的衣物和个人生活用品,基本都要带走。
张梓虹帮忙折叠着两人的衣物,看到天如的衣服都感叹她长得好快,之前给她买的衣服都还那么点长。高敬鸿犹豫了一下,他买的那个亲子装的羽绒要不要带下去。想了想,就从叠好的衣服堆里扯出来,挂回橱柜去,一边忙一边解释说在这边穿的时间都很少,深圳基本用不上,懒得带了,留在家里以后回来还可以穿。张梓虹也不以为意,就由他去了。
两人忙了一气,差不多9点已经忙完,各自洗漱后,高敬鸿一起边吃着零食一边看电视,督促磨磨蹭蹭的妻子撰写计划书。张梓虹知道逃不过,只好勉为其难地对着电脑缴脑汁。
不久阿李的电话来了。
高敬鸿叫他在楼下等,他马上下来。他给张梓虹说了阿李来送行的事,提了给他的物品准备下去,因为东西还不少,他一个人两个手还真不够用,张梓虹便主动来帮忙,也提了两手一起下去了。
虽然推除了很久,终于阿李还是接受了老友的心意,何况他又特意带了好东西给老友:一大桶,足有20斤自己酿的高纯度米酒和一罐至少五六斤的陈年蜂蜜酒,一大袋的新出迟种(晚季)花生和一口袋的冬菇木耳,都是专门给他带下去慢慢吃的。阿李特意说起他的胃,说:“这个新种的红衣花生比较补血,你早上起来喝点温水后空腹吃10-12个花生米,可以缓解你的胃毛病;坚持半年时间,你的胃基本都不会痛了。”
张梓虹非常内疚地立在一边,无语:一起这么些年,她竟然从来不知道他的胃有毛病;他也从来没在她面前表现过。
对于老友特意准备的东西,高敬鸿没有推辞,照单全收。他叫张梓虹开了后箱,直接就把所有珍品全转移过去了。张梓虹一再表示感谢,阿李叫她不要客气,说和阿鸿就是兄弟一样的。
按照高敬鸿的意思,三人再回到雅居苑稍座。本来阿李是说不上来了,怕打扰他们,是高敬鸿坚持,说还有东西要搬下去,最终才一起上来了。
阿李也是很有心的人,稍一看高敬鸿说的那些要搬的东西,他就知道老友的心意了。刚进门,他屁股都不沾凳,只在厅中打了个转,二话没说撸起袖管便开始打包,打好又不等老友自己先提了两大袋噔噔而去。
高敬鸿对老友摇摇头,给张梓虹说她就不用下去了,好好写她的计划,写好才可以去睡。他和阿李一起出去汇合几个同学聚下,晚上几点回来不确定,她不用等。张梓虹在这些方面还是相当地宽容大度,叫丈夫尽管去,回来了大半年,是要和老朋友聚聚好好告个别的。
阿李提了扎实的两大袋后剩下来需要高敬鸿提下去的东西已经不算多,体积大也不算重的,就两手提了下去。
阿李一直候在自己的车尾旁等着老友。
两人一上车,阿李一边发动车子一边似不经意地问:“送过去就走还是——”
高敬鸿笑笑说:“不走。还有几件事要做。”
阿李诡秘地看他一眼:“你在那里做你的事,我留下干嘛呀?”
高敬鸿笃定地说:“你走不了。”
福华园的老区没有地下停车场,车子可以直接开到楼下。两人各提了东西直接上三楼。
虽然没有提前约定,但是彭美珍就像他们预见的那样,就在家等着他们。她见他们提了那么几大袋东西进门,也没多说什么,只招呼两人落座。
阿李是第一次来,好奇地打量着这个源江第一批真正意义上的商品房。
刚一坐下,高敬鸿便看着彭美珍问:“你这还有酒吗?”
彭美珍有点狐疑地看着他,想一下说:“好像有,但是不记得放哪里了。”
高敬鸿指指厨房的箱柜。
彭美珍便去找了。
阿李不解地看老友:“你想在这里喝酒?”
高敬鸿笑笑:“刚刚在我家和我堂弟及一些叔伯喝酒了,不够,再来和你一起喝——以前,她说,不知道我这样的人喝醉酒是什么样子,今天给她看一下。”
阿李扭头去看看还在厨房找酒的彭美珍,看回老友说:“或者她这里没有。我去拿,我车里还有。”
“你那是别人订的嘛,要送货的——不担心,她有,还全是好酒。”
彭美珍果然找出好几支白兰地来,先提了两瓶带了三个高脚杯出来,一边派杯子一边说:“想喝酒不提前说声,我好做点准备。现在这没什么好酒,,只有这样的;也没什么下酒的。”
高敬鸿笑笑,拿了水果刀切瓶口,启开锡锋,一边倒她跟前的杯子一边说:“没关系,有酒就成了。”他特意只给她倒了小半杯,而他自己的和阿李的就是大半杯。
阿李说:“你让他喝寡酒都成的——你说从没见他喝醉过酒,他打算今晚醉给你看。”
彭美珍不知真假,求证般地看往高敬鸿。
高敬鸿瞋瞋眉毛,举起杯子:“这样吧。不刻意求醉,说成什么样就什么样吧;你俩呢,就点到为止。但是呢,我有那么多的理由要干杯,所以我就要干杯!等我所有都干完,不知道会不会醉。没醉就没醉,清醒地告别;醉了就醉了,阿李就送我回去,好吧?”
彭美珍竖起手掌:“等等。”她奔回厨房,拿出一支红酒和两罐干果,分别是开心果和腰果。阿李协助她一一摆好。
高敬鸿把杯子和两人示意:“这第一杯,我要感谢和两位的相识。虽然你们是一男一女,但都是我贴心的人。我为这辈子认识你们,感到荣幸。我干了,你们随意!”说着话的他就感觉到喉头发硬,趁他们发现之前他赶忙地仰起脖子一口干了。
看他那样子,彭美珍有点着急,想去阻止他,被阿李摇手阻止。
两人陪着喝了一小口。阿李说:“你随他去吧,他不会喝坏的。我们认识十几年,他哪次不是把别人喝倒自己在那得意的。”
彭美珍这才放心,就把自己杯里的都倒进高敬鸿的杯里,说自己还是换红酒好了,问阿李。阿李说,喝完这杯他也喝红酒。
高敬鸿无所谓他们喝什么,丢了两个腰果嚼了,又端起杯子:“这第二杯,我要对这个女人说,对不起!本来说好我去谈的,但是没成,还被她策反了——或者,正面地说,是我还有一线希望,对过去几年付出的感情和心血,我多少还是希望有回报。所以,我给张梓虹,也是给我自己机会,阿珍可以理解我吗?阿李呢?”见两人都无声地点头,他便一仰而尽。
放下杯子,等彭美珍倒酒的时候他说:“你过了年记得去报瑜伽班——那件羽绒我不带下去了,你洗你这件的时候,记得帮我一起洗下,好吗?”
彭美珍点点头,有点哀伤地看着他。
高敬鸿也看看她报以看得开的一笑,又举杯了:“这第三杯,我要敬你,这个勇敢的女人!是你的勇气和果敢,敲开了我的家门,才让我有这个福气走近你身边,让我过了一段我发梦都不会想象到的美好生活,提高了我的认识,让我清晰了我以后要过的生活方式是什么样子的。我不知道日后下去我会不会还有机会过这样的生活。有,就有,我就那边过去了,阿珍你就别等我了,该怎么地怎么地——你们可能已经发现,我其实不是那么挑的人;但凡能过下去,我不会有二心的。没有的话,好女人,你等着我回来!我一定会回来找你!还要正儿八经地娶你!给你和你的家人一个正式的交代!我不会耽误你太长时间,阿珍,最迟半年见分晓。同意吗?”
阿李看这个架势,便悄悄地起身,亮亮手里的烟盒和火机,往阳台去了。
彭美珍眼眶发红,看着他点头:“我不是跟你说过吗?别说半年,就是一辈子,只要你给我希望,我都会一直等。我的生活,在没有你的日子里,就是这样的;多一份希望等着,我会过得更充实!我当然会去做瑜伽,会一直做,就像和你一起运动。”
高敬鸿一直理解她的真心实意。她一直是那么想的,也是那么说来;不会玩弄,不会花假。他看着她,内疚异常,“我自己跟别人过成双对的生活去,却让你在这里等着——其实这样,我都觉得这样很自私;我也想过不应该拖住你,但是我真的希望,只要有一点机会,我都会争取和你一起生活下去……”
彭美珍却只是点头说我懂。
高敬鸿不再说了,只是举杯和她碰了,然后一口闷掉。彭美珍又给他倒了半杯。
停了一会,兀自想了想,高敬鸿却又自己摇头。
彭美珍奇怪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