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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金蝉计

2016-08-24发布 3211字

在粱帝还在苦心孤诣的计划如何打压林淼堂的亲信势力时,林淼堂就给长安城中所有密切着关注他的人来了一手——他在狱中畏罪自杀了。

得到消息之后,靳清沉默的把手里的账本束之高阁。杨定平走到靳清身后,靳清漫不经心的看了他一眼,问道:“都准备好了?”

杨定平回答道:“仵作已经在刑部验尸了。林淼堂做得很干净,他自己应该有一种可以让自己状若毒发的药物,仵作想必看不出来什么。林淼堂也留下了血书,痛呈自己的罪记。无论事实如何,都已经给了陛下,给了满朝文武,给了悠悠众口一个交代。”

靳清叹道:“这不就是陛下想要的吗?”

杨定平避开这个话题:“现在看来,只要仵作那边的消息确定,陛下也不会在这件事情上多做纠缠。林淼堂所有的身份都被剥夺,尸体也不能回祖坟安葬,必然是乱葬岗几捧黄土匆匆掩埋的下场。等到夜深人静,我就会安排他走,中途会转换一次人手。”

靳清道:“这件事情你来安排就可以了,他到了地方告诉我一声。”

杨定平恭声应下,靳清又问道:“宫里的消息你知道了吗?”

杨定平知道靳清说的是什么。最近粱帝日日驾临赵贵妃的春长宫,赵贵妃风头一时无两,宫里宫外都对这件事颇有微词,皇后更是几度大发雷霆。最近甚至传出消息,粱帝已经在与礼部商量册封赵贵妃为皇贵妃的事宜。

贵妃与皇贵妃,虽然只有一字之差,身份却是天翻地覆的转变。皇贵妃在大梁位同副后,甚至可以干涉后宫事物的处理。若是君王宠爱更甚,甚至有可能压过皇后在后宫的权威。只是皇后也并非任人欺凌的软柿子,可以让人随意揉捏。这些天后宫每日的请安都是唇枪舌战,好不热闹。只是林淼堂一倒,皇后就没有了一直以来最稳固的支持,处境水深火热,现在也不敢大肆针对赵贵妃。但是长此以往,后宫必生事端。

看着杨定平的脸色,靳清就知道他必然是已经知道了。他看似不经意的问道:“昭华郡主对这件事怎么看?”

杨定平索性明说:“陛下确实与礼部商议过此事,但是现在赵贵妃一来没有再有身孕,二来于社稷无功,三来母族未有封赏,此时晋封,名不正言不顺。而且秋猎将至,礼部需要准备的事宜也是不少,这件事情便被压下了。”

靳清冷哼一声:“陛下的心意,还要什么名正言顺?”

杨定平不说话,这个话题并不适合他和靳清讨论。靳清也不再纠缠,挥手示意杨定平可以走了。

在整个朝堂都密切关注着粱帝会怎么样打压林淼堂的旧部这件事的时候,粱帝却表现的无比平静,好像他根本没有这个打算一样。这当然不会是粱帝真正的想法,但是让粱帝束手无策的,是朝堂中根本没有可用之人。所以在左思右想之后,粱帝还是决定顺其自然,静静的观看着靳清和司马兴义对于那些林淼堂旧部的争夺。粱帝很清楚,这个时候,林淼堂的势力已经成不了气候,他便也没有在上面下多大心思。

粱帝虽然有坐山观虎斗的心思,靳清和司马兴义却都没有鹬蚌相争的想法。二人依旧沉默的如同一潭死水,连一星半点的水花都没有。唯一让人津津乐道的就是司马兴义深夜前往代王府这件事。虽然长安城中的人还不知道关于此事确切的消息,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们对于此事作出猜测。毕竟一国宰相深夜拜访皇子府,本身就是一桩不小的事情。

而在司马兴义与代王的关系吸引了整个朝堂的时候,靳清也悄悄的出手,有选择的吸收了林淼堂的旧部。除此之外,二人都没有大的动作。但是大梁的朝堂,从来不会缺少让人措手不及的消息。

远在封地的三皇子冼王,就为这一潭死水激起了波澜。

三皇子冼王,乃贤妃纳兰氏之女。贤妃在宫里并不受粱帝宠爱,甚至因为语言风俗不通等习惯被粱帝厌恶。如果不是贤妃身份特殊,乃是东蕃献女,怎么也不会依旧位列四妃之一。所以在三皇子冼王刚刚成年没有多久,他就被粱帝派往了封地。而且封地并不在与冼王有着千丝万缕的东蕃附近,而是将他派往了与他没有半点关联的西蕃附近的宜州。

宜州接近西蕃,原本只算是边陲之地,但是在冼王接手之后,却以极快的速度蓬勃发展起来。冼王虽然没有绝对的军事自主权,却拥有着封王理应拥有的政治权力,有很高的自治权。在他的统治下,宜州内修盐铁桑榆,外通西域贸易,多年来政绩不俗,年年赋税为大梁最高。这一次,冼王也确实带来了好消息。

西蕃地大物博,并不由一个国家所统领,而是众多西域国家统称西蕃。冼王自从上任之后,极为注意与西蕃的通商往来,物质与文化进一步交融和碰撞。尤其是距离宜州最近的图钰国,更是多年来一直与宜州交好,贸易通商,以物易物之事数不胜数。这一次也是他们通过冼王上表,欲前往长安拜见梁皇,共修两国之好,与大梁进行大量通商贸易。

这一封上表可谓是让粱帝龙颜大悦。原本梁朝贵为王朝,周边各国一直都和大梁交好,贸易往来都是寻常之事。但是自从粱帝祖父执政开始,大梁的弊端就在慢慢的显露。落后的制度,不严的法度,昏庸的统治,商业发展的落后,经济的难以发展,每一项都让大梁的光芒慢慢失去色彩。东蕃还因为地理位置时常与大梁往来通商,但是西蕃却很久都没有与大梁进行以国家为单位的交流了。所以可想而知,粱帝在接到这一消息时的心情之愉悦。

在粱帝亲自下召大肆嘉奖代王的同时,礼部的工作量也再度直线上升。好在秋猎和接待外国使臣通商需要准备的事情虽然繁琐,但是一直都有较为完备的流程,所以礼部也算是忙而不乱,一切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贺州。

高华郡主连通报也免了,直接走入屈淮帐中。他们在路上耽搁了不少时间,到现在终于是到了贺州。待会还有进入长安城之前的最后一场演练,高华郡主和屈淮将会同时出面。但是高华郡主急匆匆的赶来,可不是为了这件事的。

高华郡主把自从自己不再回复昭华郡主之后收到的第一封来自昭华郡主的密信摔在屈淮的桌子上,问道:“你们的人?怎么回事?”

屈淮淡定的把信件打开看完,镇静的回答高华郡主:“我不知道。”

高华郡主一屁股坐在屈淮对面的椅子上:“不是镇北候府的人,不是平南王府府人,不是长公主府的人,不是总帅府的人,也不是九州元帅府的人,你告诉我是哪的人啊?”

屈淮道:“我也收到了消息,秋猎的场所有外人混入,但是确实不是我们的安排。我们没有这么做的必要。”

高华郡主你把一只脚踩在椅子上:“不管这群人他娘的是谁的人,把你告诉老娘他们混进秋猎的场地是要干什么?”

屈淮很正经的回答:“不知道。”

高华郡主发泄似的一脚踢在桌子上:“祖宗的,这不是长公主府的事情吗。”

屈淮继续看他的地图:“你既然知道这是长公主府的事情,就乖乖等着。距离秋猎不是还有几天吗,长安都不急,我们急什么?”

长公主府密室。

曲容端坐在主位上,面色沉重的看着密室里来来回回走动的人影。张叔把一摞书卷放在曲容面前的几案上,曲容抬起头看着他:“有眉目了?”

张叔摇摇头,这是一个书生模样的人走的曲容身前,对着曲容行礼说道:“禀告长公主,禁军没有异常。”

曲容点头,又问:“军令司那边呢?有消息吗?”

张叔答道:“杨总帅刚刚派人来报,军令司内也没有异常。”

曲容皱眉:“怪事。秋猎即将开始,皇兄已经命令禁军将秋猎场所层层保护。为什么我们都能发现的事情,禁军和军令司却没有一点消息传出来?”

张叔问道:“长公主,那我们要不要推波助澜?”

曲容赶紧抬手阻止了张叔还要继续说的话:“不行,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在形势没有明朗之前,我们绝对不能轻举妄动。”

张叔欲言又止,终于还是把话语吞了下去。曲容用手轻轻揉捏着太阳穴,她在思索,这件事情疑点重重,并不能太快下定结论。

朝中现在备受瞩目的势力,是靳清和司马兴义。集中在司马兴义身上的目标何其多,有关他的任何一点风水草动都会被放大无数倍,这件事情如果是司马兴义干的,那司马兴义就太恐怖了。但是这种可能性不大。如果司马兴义已经有了这种本事,又何必在这些日子里惺惺作态?

那么靳清呢?曲容随即也否定了这个想法,靳清参与党争的做法一直不是这样。而且靳清手里也没有禁军和军令司的势力,并不能做得如此天衣无缝。三家的势力曲容也一一排查过,镇北候府的人还没有到达长安,也没有听说有什么计划。平南王府的势力更甚一直都在眼皮子底下待着,长公主府更不可能。

那还有谁,可以把瞒天过海运用到如此极致,连军令司和禁军都瞒了过去?

粱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