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后生火起,捋了捋袍袖,就要上前理论。
但一见狗蛋那歪瓜裂枣的凶相,胆子自是怯了,其中一人说道:“走走走,君子动口不动手,别跟这种土包子计较,我们换个地方看看。你看,你看,王仆射那个最小的姬妾,那半跪着的模样,真是爱煞人了。”
“不对不对,那个稍大的美妾,才漂亮,你看那高挺的胸,平时真是难得一见啊。”另一人立马摇头,提出了自己的见解。
“锵啷”,是宝剑出鞘的声音,狗蛋和蛋花下意识的警觉起来,将萧正峰围在了中间。
萧正峰斜斜地瞟了一眼旁边的女扮男装的女子,女子眼睛瞬也不瞬地望着高台,神情紧张,她腰中的宝剑已经拔出了三分。
“有没有办法救下那个老妇人和孩子?”萧正峰肃然地问道。
“嗯,凭我们三个人----很难。”狗蛋撸了撸嘴,示意萧正峰望去。
萧正峰这时才看到行刑台的四周分列站着七八名荷矛穿甲的兵士,总共有二十八九人之多。
“嘿,要劫法场啊,我来我来。”蛋花踊跃了起来。
“呆货,你那么大声干嘛?”狗蛋骂道。
“我没有大声,我就是这个嗓门。”蛋花有点委屈。
靠近萧正峰这一侧的兵士似乎有所警觉,向人群中望来。
“既然救不了,那里的兵士似乎有觉察了。如果被他们发现了,我们就不好脱身了,道成,还是走吧!”狗蛋神色凝重地说道。
萧正峰似有不忍,蛋花无声地牵了牵萧正峰的衣袖,示意萧正峰作出决定,劫还是走?萧正峰长出了一口气,“走吧!”既然救不了,他可不想看到人头落地的场景。
萧正峰一行三人退出了人群,狗蛋悄悄地对两人说:“有人跟踪我们。”萧正峰和蛋花会意,三人加快了步伐,一会儿的功夫,转到了一条小巷里。
“站住!”一声娇喝突兀地响起。
萧正峰回头一看,狗蛋和蛋花立刻摆出阵势。声音原来是刚刚那个女扮男装的女子发出的,萧正峰摆了摆手,示意狗蛋和蛋花先别动手。
“敢问高士大名,为何想劫法场又不付出行动。”女子的声音怒气中含着几分埋怨。
这没来由的话劈头就问,萧正峰被弄得有点莫名其妙,心念急转,他才缓缓答道:“我叫萧正峰,字道成。这位是狗蛋,这位是蛋花。”
指了指身边的狗蛋和蛋花,萧正峰继续说道“姑娘,至于劫法场,我们虽出于义愤,可怜那老妇人和那母子几人。但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不知姑娘贵姓?因何知道我们要劫法场?”
萧正峰暗暗握紧了拳,一旦这女子要告发他们,说不得也要在这女子身上打上一炮了。虽然这三皇炮拳还未小成,但是按照运功套路出拳,比胡乱出拳还是要强上一点的。
“你怎么知道我是女儿身?”女子紧张了起来,腰中的宝剑不自然地又拔出了稍许。萧正峰眼睛乜了狗蛋和蛋花一眼,两人立马从两旁,以犄角之势将女子围了起来。
女子冷冷一笑,反而放松了下来,“看来你们不是朝廷的鹰犬。”
“哦,姑娘何以见得?”萧正峰话说得轻松,却紧绷着身体,看来这女子是大有来历啊。
“如果你们是朝廷的人,见到我,早就上来抓我了,何必这样紧张地防备着我。看来你们真是有心劫法场,而不是引我出来。不过我还是想问你,你是怎么看破我的伪装的?”女子依旧不依不饶地向萧正峰问道。
“姑娘身怀异香,沁人心脾,不难猜出你是女子。”萧正峰听完女子的话,面色一缓,淡淡笑道,“想那当朝男子,纵然涂脂抹粉,但身上散发的气味,也如乡下的清泥,虽有青草的清香,同时也掺和着牛羊屎的臭气。哪如姑娘身上的香气,清新脱俗,如水般直教人感到清爽。”萧正峰微微闭上眼睛,嗅了一口,作沉吟状。
狗蛋突然感到一阵恶寒,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蛋花却是若有所思,这道成闻香识女人要比自己摸屁股识女人高明多了,看样子,以后还要向道成多多请教才是。
女子听罢,脸上起了一片红霞,强打起精神,依旧压着嗓子,如男子般拱手说道:“小女子王婧,乃是当今司徒王谧的女儿,”
“哦,你是司徒之女?!”三人听了王婧的话,又紧张了起来,这女的说到底还是朝廷的人啊。自己三个反贼,那是老鼠见猫,不由得不紧张啊。
“你们别误会,我与当今朝廷势不两立。”看到三人的反应,王婧急忙解释。
“哦,原来姑娘是同道中人啊。”蛋花放松了下来。狗蛋虽放下了战斗的姿态,仍暗暗警惕着。
王婧心道这一次冒险总算赌对了,这三人行为怪异,也许真能为己所用。但嘴上一时不知如何开口,只好说些“久仰了”之类的客套话。
“嘿嘿,客气,客气。”蛋花挠了一下自己的胳肢窝,笑道。
“只是不知道姑娘,如何这样痛恨朝廷啊?”萧正峰问道。
“唉,那刑场高台之上要被处斩的犯人,乃是我堂兄王国宝一家。王国宝死不足惜,只可惜了我那舅母、嫂子和几个年幼的侄儿。”王婧说罢,眼圈红了起来。
“那王国宝,是个仆射,他犯了啥事啊,要被砍头?”蛋花扣了扣鼻子,问道。
王婧看了眼蛋花,缓缓说道;“当今圣上昏聩无用,吃饭穿衣尚不能自理,军政大权都归了皇叔会稽王司马道子。可是时任青、兖二州刺史的国舅王恭,不满会稽王的执政,但又不好明摆着针对司马道子,只好拿司马道子的宠臣,我的堂兄王国宝开刀。”
“原来王国宝是个替死鬼啊,真是个冤大头。”蛋花擤了下鼻子。
“嗯,这位好汉说得没错。”王婧点了点头,“他们列举了王国宝的几大罪状,兴兵来犯,要求清君侧。荆州刺史殷仲堪也在荆州豪族桓玄的鼓动下,响应王恭。而司马道子不敢对抗两路大军,又见王恭的矛头指向的是王国宝而不是自己,决定丢车保帅,派谯王司马尚之逮捕王国宝,移送廷尉审判。”
“上位者为了息事宁人,你兄也只能当做替罪羊被推出去了。”狗蛋插了一句。
“没错,王恭起兵十日之后,我那堂兄就被判了死刑。可恨王国宝至死还不知道悔悟,只知道伴着宠妾做女儿般哭啼,真是丢尽了王家人的脸。”王婧扼腕道。
“妻子儿女犹不顾,只与宠姬女儿啼。”萧正峰叹道。
“啥,啥,道成你说得啥?”蛋花跳了起来,他对萧正峰是越来越佩服了,说出的话真是顺口啊,就是不知道是啥玩意。
“唉,我那堂兄啊,既沉迷于女色又耽权。爹爹也曾多次劝说堂兄不要弄权,可是堂兄不但不听,反而以为爹爹阻碍他仕途发达。”王婧的眼圈慢慢湿润了起来。
“王国宝后来专事谄媚司马道子,可是司马道子又岂是好东西。唉,落得这般下场,也是他咎由自取。只可惜我那几个年幼的侄儿,小小年纪就要命赴黄泉了。”说到这,王婧再也没能忍住,轻轻啜泣了起来。
萧正峰轻叹一声,移了几步,挨近王婧,微微弯身,用手轻轻拍了拍王婧的香肩。触手柔若无骨,这让萧正峰心中不禁一荡,一时竟呆住了。
“哼!哼!”狗蛋用拳呵着嘴咳了两声,他可没忘记圣姑的嘱托,果然这萧道成一不留神就不老实。
“那么令尊贵为司徒,就不设法救一救令表兄吗?”萧正峰直起身子正色道。
“贵为司徒?”王婧凄然一笑。“爹爹名为司徒,但是有职无权,济不了事的。况且司马道子为了保全自身,怎么可能听我爹爹的话。我爹求情不成,说了气话,王氏族人几辈子为司马皇家挣天下,稳天下,他现在年老力衰,想要归于田园,祈求朝廷恩准。”
“恐怕此话一出,你爹也要跟着倒霉了吧。”狗蛋叉着腰说道。
“没错!司马道子这个酒徒,一听我爹爹的话就火了。他本身顾忌我爹爹的清誉,没对我家下手,这下他一不做二不休,干脆连我爹爹连同家人奴仆也关了起来。还好朝中有几个故人,及时通知家里,家母才遣走了我,让我去搬救兵。”
“搬救兵?”萧正峰疑惑地问道。
“豫州刺史庾楷,与我爹爹相交莫逆。如果他举兵威逼朝廷,相信那司马酒鬼在大兵压境之下,也会放了我爹爹。”王婧神色坚定地说道。
“可是朝廷搜索我甚急,本待想个办法混出城去,就看到堂兄全家被斩。这可恶的司马家,终有一天,定会被推翻。”王婧面有戚容,但更多的是愤恨。
“嗯,想必朝廷摄于令尊与豫州刺史虞楷的交情,投鼠忌器,拿王司徒一时半会也不会怎么样。”狗蛋边扭着腰边说道。
“那姑娘接下来想怎么办?”萧正峰问道。
“三位壮士,”王婧突然跪了下来,“从你们想劫法场开始,我就知道你们个个义士。现在城门墙头都张贴着通缉我的告示,小女子孤身一人难以出城。如果你们能带我去豫州,请得庾楷将军发兵,救出我爹爹。到时候无论是金银富贵,还是功名地位,相信我爹爹也一定会满足你们的。”
“快快请起,快快请起,王姑娘不可行此大礼啊。”萧正峰赶紧扶起王婧,趁机在王婧的臂弯处捏了几下,脂脂嫩嫩的,甚有弹性,不觉心中得意,正要说什么,却听见狗蛋哼了两声。
“蛋哥,你嗓子疼啊。”蛋花笑着对狗蛋说道。
“你才嗓子疼呢。”狗蛋瞪了蛋花一眼。蛋花抹了一把脸,不知道狗蛋干嘛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