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千凝抬头,笑着说道:“我不是从婚宴上回来的么,那里是满桌的山珍海味,应有尽有的,你怕我吃不好么?”
晓薇笑道:“是,那里的食物是海洋一般的多,端的是酒海肉山,然而是不是合夫人的胃口呀?奴婢还是担心的,那样味道厚重的食物,怕夫人吃不惯,也怕夫人不喜欢吃,更怕夫人吃了身体不舒服。不及我们院子里的食物,是按照夫人喜欢的方式做的,清淡可口,没有那样肥厚的口味,也营养丰富,适合夫人。”红梅这般细心,令岳千凝心中喜欢。
其实,岳千凝身边的人,又有哪一个不好呢?尽管王府中有许多不尽人意的地方,但她身边这些人,对她是真正的好,还是令她深感欣慰。岳千凝赞许地点头:“劳你费心了,我从那样大的筵席中出来,你还担心我吃喝不好,真正难为你了。”
被岳千凝如此夸赞,晓薇红了脸,不好意思道:“为夫人着想,为夫人做点什么,是奴婢应该的呀。”
不想冷了晓薇一片炽热心肠,岳千凝吩咐她道:“把你做的粥给我端一碗过来,我还是真的想吃你做的粥。”
晓薇脸上的红色闪亮如镀了光,答道:“是,夫人。”随后转身,迈着轻捷的步子走开,她那脚步轻快的如同在唱一首欢快的歌曲。
春桃有些不解,疑惑着:“夫人,二王爷的婚宴,难道那些食物都是夫人不爱吃的么?”她的言下之意是岳千凝在常怀德的婚宴上是不是没有吃东西,不然也不至于在刚刚踏进房间就要吃粥。
岳千凝知道淑晴不明白,给了春桃一个笑容,说道:“二王爷的婚宴自然是丰盛,然而我们院子里的人做的东西,无论哪一样都比婚宴上的食物更好吃,明白么?婚宴上的食物是好吃,但那是做给宾客们用的,是给所有人用的。而我们院子里的食物,是做给我的,是专心一意为我,是我们为我的心意,是你们对我的好,我怎么会不爱吃?”
春桃的眼睛里涌起特殊的光泽,躬身施礼:“夫人,奴婢明白。奴婢会精心服伺夫人。”
岳千凝缓缓点头:“晓得。”
无论那一个主子,若身边都是忠心为他的奴才,那么就是他的福分,这一点,岳千凝绝不否认。古往今来,有多少奴欺主奴害主的事情发生啊,尤其在这饮食上,是最为厉害最难防范的,若是哪一个近身的奴才想要在你的食物中下毒害主子,都比旁人要容易的多。
岳千凝想起了邢夫人身边的小兰,实在是可怕的一个女子。虽然邢夫人那次流产并不真正是她下手做的,但她就那样潜伏在邢夫人的身边,时日久长下去,就算邢夫人不是在她动手之前早早流产了,也难保她不做手脚,能让邢夫人平安。想想……真是觉得心有余悸。
岳千凝所说的,不是危言耸听,而是实话。身边的人存了谋害主人的心,他们最容易得手,主人是最难防范的。他们--就是埋在主人身边的不定时炸弹,主人随时有危险,随时有被炸得粉身碎骨的可能。
而她,岳千凝觉得她还是有福气的,就算外面有人处心积虑要害她,她身边的人是保护她的,对她的忠心天可以作证,他们为了我可以牺牲自己的性命,这是岳千凝永远都感动的。
晓夏的死,就是岳千凝永远不能忘的例子。岳千凝相信她身边的人,对他们,她也尽己所能对他们好。人心,有时候也是互换的。
时间不长,晓薇就为岳千凝端来稠浓的粥,飘散着香甜的气息,岳千凝赞许地点头,然后用银勺大口地吃,仿佛她真的没有在常怀德的婚宴上吃过东西一样。认真说起来,岳千凝在那婚宴上是真正没有吃什么食物的,哪怕她觉得可口,因为她知道那是一个混杂的时候,若是有人对她不利,就是一个最容易下手的机会,因此她防范。而她院子里的人为她做的食物,哪怕不好,她也是可以放心大胆来食用的。
就这样,岳千凝将晓薇端给我的粥全部吃下去,然后还觉得意犹未尽。春桃很急地问我:“夫人,还要别的东西么?”
岳千凝摇头,笑道:“已经好了。”
腹中觉得饱,不如在地上走动比较好,岳千凝拒绝了她们要她上床休息的建议,而是在地上轻轻走了几个来回,然后坐在椅子上和她们说笑。
就在此时,门外的丫环来报:“夫人,舅老爷到了。”
岳千凝忙说:“里面有请。”
须臾,岳宇涵走进来,岳千凝起身,看着他微笑:“哥哥,妹妹在等你,请坐。”她是在等待他的,方才与念真晓薇她们一起说笑,还有不去内室歇息,都是为了等他。岳千凝害怕等待的时间太长,令她忧心,因此她做别的事情转移注意力。
岳宇涵,终于在她的等待中出现,并没有让她觉得太过于焦虑,岳千凝深感安慰。
在岳千凝与他认识以后,所有的事情中,他们之间除了他没有为她赎身这件事情之外,其余的,他都没有令她失望。
岳千凝不觉笑容满面,吩咐念真:“念真,上茶,西湖龙井。”
念真同样的喜逐颜开:“是,小姐。”说着忙匆匆出去。
往昔岳千凝和岳宇涵在一起的时候,听他说过他对西湖龙井的评论,知道他喜欢的是这种茶。念真也是知道,因此岳千凝想念真也早有准备。
须臾,念真将茶端上来,殷勤地对岳宇涵说道:“岳公子,请。”那副殷勤看上去分外亲切。
岳宇涵抬头对念真笑笑:“谢念真姑娘。”岳宇涵看念真的眼神是平和的,温情的。
岳千凝和念真在他的宅子里住了那么久,她与念真形影不离,她与岳宇涵相见的时候,念真多半也陪着她,因此,岳宇涵和念真没有丝毫陌生,而是多了许多的亲切和随和,岳千凝都知道。
念真听岳宇涵说出此话,面露流霞,脸上是春意盎然的笑容:“岳公子何许对奴婢客气,一切都是奴婢该做的。”
岳宇涵不禁笑出了声:“你对你家小姐尚且极少自称奴婢的,何况我是一个外人,反倒而客气起来了。”
念真有些羞涩,脸上的红晕越发浓烈:“那是小姐对我的偏爱,我原本就是小姐的奴婢。”
岳千凝笑着对念真说道:“念真,你且下去,准备那些哥哥爱吃的糕点,一定要做得精致,一会儿给哥哥带回去用。”
岳千凝是吩咐念真出力做事的,念真却好像岳千凝在奖赏她一样,欢喜道:“是,遵小姐之命。”
岳千凝又对其余人说道:“你们也下去吧。”
“是,夫人。”
众人下去,房间里只余岳千凝和岳宇涵了,岳千凝才正色道:“哥哥,许久都不见你,你还好么?”在常怀德的婚礼上,他们虽然早说过许多话,却都是匆匆忙忙的,哪里能够自如。此地才属于他们,完全可以放松心情说些真正彼此关心的话。
岳宇涵抬头看岳千凝,目光温和亲切:“千凝,我很好呀。你的身体,哦,你的手臂可是完全都好了么?”他看着岳千凝,殷殷之意在目光中展露无余。
他的话极其普通,岳千凝却明白他是真正关心她的,不带一丝泛泛的客气。岳千凝举起双臂摇摇,对他笑道:“哥哥,你看,全好了。”岳千凝想要她看到,她是完全没事的,省得他总是挂念。
岳宇涵松一口气,点头道:“好,只要你没事,我也就放心了。”又是普通的话语,却是深深的情意。他说他放心了,也可见之前的他有多担心。有许多时候,他的话语并不多,也不见得是多么深刻的语言,却总是包含太多的内容,令岳千凝颇多思量。
岳千凝还没有开口,岳宇涵又问:“千凝,其余的那些,你在这王府里,都好么?”
岳千凝点头:“好,劳哥哥挂怀。只是,哥哥你呢,你又如何?”岳千凝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一个人的他,过得好么?孤单么?只是这些话,岳千凝不知道该怎么问的出口,更不知道该怎么问。
岳宇涵展颜一笑:“我么我是一个人,没什么的,自然很好……要是妹妹这里一切都好,哥哥也就没有多少挂念的。千凝,你只管将你自己照顾得方方面面都妥当,我不用你操心,也就放心的。至于我……我是男子,会照顾好我的。”
岳千凝凝视他,终于说道:“哥哥,正因为你是一个人,妹妹才更为担心了。你真的……好好为自己选择一个女子,有一个女子在你身边照顾,温饱冷暖,都有人照顾,你也少了孤单,这样,我才更安心。”
岳千凝想,她已经是将为人母的人了,这些话,该说与他知晓,也让他晓得她有多担心他。他们两个,见面的机会不多,自由交谈的时间更是不多,若她总是遮遮掩掩,这些话何时才是适当的机会说与他知晓呢。这一次相见之后,下一次相见指不定是什么时候呢,岳千凝不想再隐瞒什么了。
岳千凝这样的话,想来他是毫不在意的,他笑道:“你不是不明白,我不想要许多牵挂,一个人就很好。我一个人,走到哪里都无牵无挂,自由自在,不是更好么?”笑容在他脸上敛去,“我明白你的意思,只是我不想随便。婚姻与我来说,是严肃的事情,不是随便有一个女子在身边就是婚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