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倩一马当先的来到马前,停住脚步,凝视着马上马下的二人,眼角泛着泪花,不知说什么才好?
空气中弥漫着怪异的氛围。
张甫臣从背后看着钟倩僵硬的背影,也好似感受到某种怪异的气氛。
张洛滚下马,投入钟倩怀中,喊了一声:“娘!”
钟倩拉着张洛向院门走去,不敢多看一眼李元。
张甫臣看着李元道了一声:“谢谢你。”
李元点了点头,翻身上马,扬鞭策马而去,长街上的马蹄声悠扬远去,一道道马蹄声砸入李元的心中,砸入钟倩的心中,砸入张甫臣的心中。
......
李元没有回自己的小院,而是径直往镇外的酒肆行去。
已经是子牌时分,武三还是给李元开了门,没有多问,烫了一壶酒,炒了一碟花生米。
酒肆里没有点燃烛火,在靠窗的一处桌子上,借着月光,二人对桌而饮。
月光清冷,李元的心中更是无比苍凉。
武三没有做声,因为等着李元先开口。
“可以确认,张洛是我的骨肉。”李元突如其来的说道。
武三没有丝毫的惊讶,道:“恩,想想也是,眉目之间和你确实很像。”
李元一脸惊讶的看着武三,好似在说,原来你早就看出来了。
武三接着道:“你想怎么样?张大人可是正人君子啊,而且还是个好人。”
李元没有做声,看着窗外的月光,陷入沉思之中,不知为何,此时他的脑海中出现了嬉笑调皮,阳光可爱的程遥佳,嘴角不由得泛起一阵苦笑。
苦笑中竟有些欢愉之色。
武三见了面色复杂不已。
......
张甫臣坐在书房之中,对面坐着钟倩。
很少喝酒的张甫臣居然拿着一个酒壶,双眼迷离的道:“夫人,你的过去我从没有问过,我也不想多问,可是自这李元与你在薛家庄见第一面后,你好像愁闷了许多。”
钟倩闻言身躯微震,抬起低着的粉颈道:“官人想多了,我不认得李大人的。”
张甫臣再也忍耐不住,将酒壶狠狠砸在了地上,溅起一蓬碎片,整个书房中弥漫着酒气。
张甫臣红着双眼道:“你还要瞒我到几时,你以为我傻子么,以为读书读成了书呆子不成,以为我看不出来么?”
深爱着一个人,在乎一个人的时候,直觉是最真切的,直觉告诉张甫臣,李元和钟倩很早就认识,而且他们之间有很多纠缠。不过聊表欣慰的是,直觉也告诉张甫臣,钟倩对自己的爱也是真实的。
钟倩缓缓起身,走到墙角,拿着扫帚,轻轻的扫着碎酒瓶片,一边扫一边道:“官人只要知道一点就是了,那就是我永远不会离开官人和张洛。”
张甫臣颓然的坐倒在太师椅上,钟倩没有否认自己与李元之间有瓜葛,这让他心中莫名的有些痛。
看着钟倩满面泪痕的打扫着书房,心中有些怜惜。
不过男人的自尊还是占据了上风,冷冷道:“以后我就睡书房了。”
钟倩身躯一震,嗯了一声道:“我去给官人拿被褥。”
看着钟倩离去的身影,张甫臣心中顿时觉得空落落的。
......
李元带着四大捕快径直走到薛家庄,在薛家庄内,听潮亭内,李元对着薛霸道:“我是来拿人的,请薛庄主交出赖三。”
薛霸笑道:“赖三?薛某也正在找他,居然瞒着我在外胡作非为,一等薛某找到赖三,薛某会将赖三亲自送到县府大牢中的。”
李元哈哈笑道:“哦?薛庄主真是大义灭亲,这赖三是你奴才,一介泼皮无赖,何以能整出神仙洞这般大阵仗,想必有人给他撑腰吧?”
薛霸道:“李大人,捉贼拿赃,捉奸拿双,这个浅显的道理李大人应该懂吧?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啊。”
李元笑道:“薛庄主何以较真,本官只不过是猜测,猜测而已。好了,不打搅薛庄主赏景了,李某告辞。”
“不送。”
李元出了薛家庄,对着陈立道:“赖三已经被杀人灭口了,不用再找了。你速去县府军中調来一百步军,陆成你去将所有衙役和捕快召集起来,在镇上集合。”
二人领命而去。
李元回首望了一眼薛家庄门楣上“蟠龙山庄”四个大字,冷笑了一声,双腿一夹,纵马而去。
待李元离去,欧阳乾对着薛霸道:“听闻这李元昨日向王戎讨了一份手谕,虽不知内容,一定是对我们不利的。”
薛霸道:“哼,郭胜不日就要到任,谅他也翻不起什么大浪了。”
欧阳乾道:“还是做些提防为好,我看这李元现在就是一头疯狗,遇到人就咬。”
薛霸道:“让他咬,到时候崩断他一嘴狗牙。”
金堂县金堂镇中,红日当空,一百步军和八十衙役捕快严阵以待,众百姓见了,凭空的多出几分炎热。
李元此时在一间酒楼二楼之上凭栏而坐,右手提着一个酒壶,左手捏着一个玉石酒杯,自饮自醉,瞥了一眼所有步军和衙役,向着躬身立在身侧的陈立、陆成等人道:“三间烟馆,必须在晌午之前查抄完毕,凡阻碍公务者杀无赦。”
众人称诺。
“还有,记得把三间烟馆的账本给我取过来。”李元补充道。
众人领命而去。
金堂县金堂镇三间开了近十年的烟馆于这一日被查抄,就地格杀阻碍查抄的泼皮无赖十三人,搜出神花烟膏二十余箱,白银三万余两,还有三本账册。
李元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三本账册,嘴角泛起冷笑道:“来呀,发出告示于明日午时在县衙大门口将所有缴获的大烟和一应烟具焚烧殆尽,另外这三万两白银一律充公。”
“砰”的一声,一只盖碗被摔碎在地,薛霸怒气冲冲的在书房内来回走动,大声道:“这个李元,真是欺人太甚,欺人太甚,老虎不发威,把薛某人当病猫了,来呀,带人随我去将这批烟土给抢回来。”
欧阳乾沉声道:“李元既然发出告示烧烟,说明他准备了后手。现在账本在他手中,正要来兴师问罪,我们更不能主动送上门,而且主人应该暂时避其锋芒才是。”
薛霸道:“什么,你说什么?我怕了他不成?”
欧阳乾道:“他李元左手持有王大人的手谕,右手凭借朝廷禁烟的法旨,占尽上风,正等着主人投案呢。”
薛霸颓然的坐了下来道:“那账册在他手中,迟早会找上门来,到那时,真的要和他干个鱼死网破不成?”
欧阳乾道:“账册中记录的所有银子流入盛隆号薛家的户头,想必盛隆钱庄不会让其查账的,所以短期内不必担心,怕就怕,他李元把事情闹大,咬着不放,一封奏折告上朝廷,到时候就凭盛隆钱庄也招架不住。所以当务之急是知会京城里面的人,打点好上下,让他的奏折石沉大海,倒时候新任县令到来,怎么处置这件事都是轻而易举,手到擒来。”
薛霸冷静了下来,唯有点了点头,道:“你亲自去一趟流云谷,停止所有熬制神花烟膏的事项,必要时全部转移,这个时候,一旦被李元摸到流云谷,那就是将我们薛家釜底抽薪了。”
欧阳乾立马离去,不见了踪影。
薛霸快速拟好一封书信,落上红蜡后,道:“来人。”
一名黑影闪进了书房。
薛霸将信件递给黑影道:“将此信亲自交到洛阳贾大人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