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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噩梦

2016-08-14发布 2189字

怅然走进自己的闺房,金小姐平日常挂眉梢的嬉笑之意全然不见,一双亮澈的眸子里下尽是深深的失落和懊悔。

“小姐,你回来了!”丫鬟秋月见她回来,忙上前伺候。

“嗯。”心不在焉地搭了一句,方才离别时的场景依然嵌在她烦乱的心中,不愿抹去。

“今天玩的怎么样?”将她身上淡青色棉衣解下,秋月又端来清水让她净了手。

盆中的热水似乎把金小姐身上和心里的寒意微微驱散些许。接过秋月递来的手帕将一双柔荑擦干,她兀自嗔道:“这个呆子,真是气死我了!”

见她此刻愁眉锁眼,又想到临出门时她的兴高采烈,秋月不由心中揶揄。倒了一杯茶,她轻轻递到金小姐面前:“出去时不还好好的么?如今怎么苦着脸了?”

闻着手中蜜茶的清甜,金小姐轻轻哀叹,蹙着新月细眉将今日的事情从头到尾地说了一遍。

秋月听罢靥如花,一丝不以为然的神色轻掠脸颊。

“小姐既然知道他是个实在人,何必还逗他呢?”

“小时候总在一块玩儿,玩笑更甚,也没见他顾忌呀!”金小姐吹了吹杯中的茶气,又仰首让蜜茶轻轻沾了沾朱唇,“今日看完戏逗了他一下,谁知他竟上心了。”

嘴角一弯,秋月眨了眨她那圆溜溜的大眼睛:“那是以前!如今都大了,自然男女有别。小姐那样说,他当然上心了。”

微点着头放下暖烘烘的茶杯,金小姐转身摘下蝴蝶钗,一头秀发蓦然垂下,散落腰间。

“怕是我这样一说,他日后便不出来了。”

“要我说不出来更好。小姐也老大不小了,正好专心待字闺中,赶明儿让老爷给寻门好亲事,远远地嫁走,大家省心。”看着金小姐背上柔丝,秋月坏坏地笑着。

这句话仿佛拨动了金小姐的心弦,酸甜苦辣,五味杂陈一齐涌了上来,使那颗原本就忐忑不安的心更加惶然。

转过头看着不怀好意的秋月,她开口笑骂道:“你这该死的小蹄子!巴不得我赶紧嫁人吧?等我出了门,没人管着你,你也好上街去找你的情哥哥。”

一席话说得秋月红了脸。走到金小姐身旁,她冤相毕露。

“我哪有情哥哥啊?再说了,小姐就是出了阁,我不也得过去伺候嘛!我只是担心,小姐你都十七了,再不……”

“好了!比我娘话还多。”秋月的话让一缕烦乱拂过金小姐的花容玉貌。受不住那句句诛心的唠叨,她赶忙打断。

“小姐,老爷和夫人们让您过去吃饭。”

正焦躁间,她忽听见一婆子忽在门外回事。

“知道了。”

玩了一天,她的肚子早已像河边的青蛙一样咕咕叫个不停。拉着秋月跑到厅堂,她见父亲已和几位夫人姨娘都已在圆桌前坐定。

见女儿急三火四地进来,金道荣不由面生愠色。

“怎么这么迟?就等你一个人!”

金小姐是金道荣的独女,平日娇生惯养,受不得半点委屈。此时见父亲沉着脸,她不由眼圈一红,顶撞起来。

“那么凶做什么?我又不知什么时候开饭。”

“你今日干什么去了?”看女儿与自己顶嘴,金道荣气得一拍桌子,“几时回来的?”

一桌子人都被突如其来的声响吓得一抖。

“我……我出去玩了……”见父亲动了真怒,金小姐忽地鼻子发酸,委屈的眼泪在眼圈里来回打转,就要掉了下来。

“一天就知道出去玩!哪还像个女孩子!”金道荣色怒声高,吓得旁人不敢插言。

“就是出去玩儿嘛!”虽然心中害怕,可金小姐还是把嘴撅得高高的,一点服软的意思都没有。

生母沈氏见状,忙硬着头皮来打圆场:“老爷!人都回来了,快吃饭吧!”

“吃饭!”虽口上这么说,可金道荣脸上的怒气还是难以消平。

沈氏拉着金小姐坐在自己身边,一家人开始吃饭。

别别扭扭地吃了几口,金小姐便和秋月回到房中。天色已晚,她让秋月服侍着洗漱梳头,又和她说了一会子话,便酣然睡下。

也不知过了多久,屋外一阵噪杂声使倏然她惊醒。慌忙睁开眼睛,她屏住呼吸静静地听着外面的动静。旋即,两个男子争吵的声音清晰地传入她耳中。

都这个时辰了,是谁在外面大喊大叫?秋月呢?怎么听不见她的声音?

一丝疑惑淡淡涌上眉头,她悄然起身来到屋外,竟见中元和父亲正在大吵。两个人仿佛为了一件什么事情,争得面红耳赤。

这个呆子!这么晚了来干什么?怎么还和父亲吵起来了?左思右想了闹不明白,她正要上前劝解,却突然看见父亲不知从哪抽出一把刀,对着中元猛砍过去。中元似乎始料未及,慌忙伸手一挡,右手的中指竟生生地被削掉了一截,鲜红的血液顿喷得满地都是。

那股钻心的剧痛使中元脸色煞白,可他却顾不得逃命,竟将那断了指的手伸到了金小姐的眼前。

“你看看!你看看!”惊恐、悲伤、愤怒一股脑地出现在中元急迫的声音里。

被这血淋淋的场面和中元那狰狞可怖的面孔吓得不知所措,一声发自心底的呼喊从她的喉咙起一跃而出。

“不要!”

猛地一惊,她从床上坐了起来,漆黑一片的屋子里什么也看不见,也什么都听不见,唯一只能感受到的只是冰凉的额头上缓缓滑落的细细汗珠。

清净片刻她才幡然醒悟。原来这只是个梦。

房门微动,秋月拿着一根蜡烛走了进来。睡眼惺忪的她摇摇晃晃,手中的蜡烛也随着她飘忽的脚步摇曳忽闪。

“小姐你怎么了?我听你又喊又叫的,是不是做噩梦了?”她的手透过肚兜放在金小姐的腰间,摸到的竟是一身冷汗。

“没什么,只是做了个梦……”喘着粗气,金小姐脸上的惊恐依然未去。

秋月不甚放心,把褪在金小姐膝盖的被子围在她冰冷的腰间:“你究竟梦到什么了?我听你一会儿喊老爷,一会儿又喊书呆子的。到底怎么回事?”

“没事儿,你去睡吧。”娇喘半晌,金小姐呼吸渐渐平稳下来。

“哦,那有事叫我啊!”见金小姐并无大碍,秋月便扶她躺下,转身退下。

一缕月光冲破云层洒向金小姐的闺房。躺在床上,回想起方才的噩梦,她不禁又是心神不宁。放眼望着夜空中已不再圆满的月亮,她喃喃自语:“这梦怎么那么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