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后退着,看着他们消失的背影,然后撞到了一个人。
可以说是一个很帅的男人。
我惊呼他的帅气之余,顺口说了一句,“对不起。”
那个男的对我点点头,然后朝前走去。
我看着飞机场里的人流,大学生都毕业了,该回家的回家,该回来的回来。到处都是人啊。
突然,一个人影站在我面前,我吓了一跳。昂起头,看着这个比我高出一大截的男生,颤颤巍巍的说,“你、有事吗?”
这个男的不是别人,就是我刚刚装的那个差点让我流口水的男的。尽管他带着一副墨镜。,大大的遮住了他的眼睛,可是我依然感到镜片后那灼热的目光。
我心想是不是刚刚撞疼了他,然后又赶紧说,“我跟你道歉了啊。”
那个男的缓慢的摘掉了墨镜,一双细长的丹凤眼,眯起来看着我。
我能感到,我的小心肝不由自主的颤了颤。
就这样,在我失忆之后,苏墨以这样的方式,再一次走进了我的生命。
他张着嘴,一字一顿的说,“你是?程--念--欢--”
语气像是肯定又像是试探。
我看着这个我并不认识的男生,眨巴眨巴我那不算太大的眼,最后对他说,“尽管你长的很帅,我也很想跟你认识,但是对不起。”我站直了身体,耸耸肩,“我不认识你。”
那个男的在听到我说不认识他的时候,又眯了一下他的眼睛,眼神幽远的透过我看向身后。
我往旁边挪了挪,然后趁他发愣的间隙,我跑了。我隐约听到他在说,“程念欢已经死了。”还是我听错了?
可是我的确叫程念欢啊。
我来不及多想,只想远离这个我认为很危险的男人。
这样的男人太危险。
长的帅的男人很危险。
长帅又能蛊惑人心的男人更危险。
我呼出一口气,快速的走出机场大厅。
突然一阵紧急的刹车的声音穿破我的耳膜,也就是在同时,我被一股力量狠狠的拽了回去。我的后背撞进一个有力的胸膛,我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转过头,又掉进了那细长冷峻的眸子里。
我一把挣开他的手,“哎呀你这个人烦不烦啊,你不要以为你长的好看点,就可以随便的跟我搭讪。”
他凑近我的脸,“我跟你搭讪?你有没有搞错。”
我努努嘴,的确,身份长相都很悬殊。
估计说成是我跟他搭讪还差不多。
我对他挥挥手,转身要走。
他在我身后冷冷的说,“刚刚要不是我及时拉住你,你就被撞死了。”
突然我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尖叫起来,“你才被撞死了,你全家都被撞死了。”说完看着他蹙起的眉,及时的闭了嘴。
于是我对他深深的鞠了一躬,“刚刚,谢谢你。”
他好像并不打算就这样放过我,依然冷冷的看着我,我被这种眼神弄的烦躁不安,“你到底想怎么样啊?”
“你不认识我?你真的不是程念欢?”
我无奈的叹口气,“你以为长的帅点就得全世界的人都得认识你啊,你以为你人民币啊。”说完我还翻了个白眼。
过了许久,他才幽幽的开口,像是对我说,又像是自言自语,“也许真的是我认错人了。”
然后就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留下我看着他的背影发呆。
这个背影,突然觉得很熟悉。可是,始终想不起来。
我开着沈伯伯停在机场外的车,回了家。
失忆之后唯一让我有成就感的就是,我很成功的考到了一个驾照。尽管我妈严重警告我不许乱开车,可是,我要是不开车,你说,这车怎么办呢。
哈哈••••我还是挺聪明的。
在一个红绿灯的路口,我盯着正前方的红灯,突然想到那个男的叫我的名字,他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呢。这件事情真的太奇怪了。
直到后面的车不停的按着喇叭,我才看见只剩下几秒钟的绿灯。
我把车子停在沈叔叔家门口,敲敲门,沈阿姨开门一看是我,依然没有什么好脸色,不过好歹是一起生活过的邻居,她也不好为难。
我把钥匙给她,“阿姨,我把车给你开回来了。钥匙给你。我走了。”
“等一下。”我刚下去一个台阶,沈阿姨喊住了我。我疑惑的看着她。沈阿姨走进屋里,过了一会又出来,塞给我一包东西,“喏,你最爱吃的,阿姨做的绿豆糕。”我惊喜的看着阿姨,上去亲了一口她的脸。阿姨不好意思的说一句,“这死丫头。”我拿着绿豆糕欢呼着跑回了家。
如果那个男生带给我这么不愉快和疑问的话,那么沈阿姨的这包绿豆糕就是分解我所有不愉快的催化剂。
我妈一看着绿豆糕就知道是沈阿姨做的,她在我身后说,“我也做绿豆糕,你怎么不爱吃。”我嘴里嚼着,“妈,你做的我也爱吃,如果我不假装喜欢吃沈阿姨的,以后怎么打入敌军内部啊。”我妈在我身后敲了一下我的头,我苦着脸哀怨的看着她。
我妈突然意识到,然后惊呼一声,又摸摸我的头,“妈妈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啊。”
看,这就是病人的好处。
没有沈恒的日子,的确是无聊的。
一连几天我都窝在家里,吃了睡,睡了吃。要不就翻翻漫画书,要么就看看电视。
偶尔突发奇想的跟我爸下盘棋,不过总是被打的兵败而归。
我妈总是在我爸得意的笑声里抱怨他,“念欢又不会下棋,你赢了有什么好得意的。你就不会让她一回。”
我爸挥挥手,把棋装起来,“哎呀,你不懂啦。”
“什么我不懂,我还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不就是念欢刚失忆那会,不认识你,不跟你说话,你趁机打击报复么••••••”
在我还没来的及进房间,听了我妈的话我又折了回来,眯着眼哀怨的看着我爸,“爸,你可真小气。”然后挥舞着小爪子扑向我爸。
于是我跟我爸又恶战了三百个回合。
不过这一次,我倒是侥幸的赢了两回。
我高兴的走回屋里,又听到的我爸我妈的对话。
“如果念欢一开始就是这样的性格就好了。”
“可不是么,多好一孩子。”
“唉,她以前就是太内向了.”
••••••
沈恒走的第四天,他在韩国给我打了电话,说讲座提前完成,也许明天就回来了。
我说,既然都完成了,干嘛今天不回来。
沈恒说今天才讲完,当然只能明天回去。
我是耍赖,你要给我多带点保养品,听说韩国的护肤品什么的是最好的。还有韩国的泡菜,韩国的饰品,韩国的美食,韩国••••••
我话还没说,沈恒就插进话来,韩国这么好,干脆你移民来韩国好了。
我在电话这边翻了个白眼,刚想要说要不要去机场接你的话,突然想到了前几天在机场碰到的那个长的帅的令人肝颤心跳的又极度惹人讨厌的男的。
我翻着白眼,“你都不知道,要不是看他长的帅,我早上去抽他了。”
沈恒顿了顿说,“是有多帅啊。”
我笑了一下,听着语气,感情这小子是吃醋啦??
我对着手机哈哈大笑,“没你帅啦,你快回来,请你吃娃娃鱼啊。”
“能换个其他的吃吗?”
我想了一下,说,“能!吵河粉。”
挂了电话之后,我趴在床上幻想着沈恒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然后把自己笑的前仰后合。
其实,我有的时候,没事的时候,无聊的时候,就会把床底下那些陈年旧事翻出来,尽管我对里面的东西没有任何的印象。但是有的时候,看着看着,仿佛就认识了一样。
那些曾经精彩的充斥着我20年生活的过往,到底是怎么样的。
突然,被照片里那个面无表情的少年吸引住了目光,看着看着,隐约的觉得,这个人,好像在哪里见过。
在茫茫人海之中,在混沌的梦境里,在一个转身的瞬间,也许,在不经意的某个时间段里,真的曾经有这么个人,闯进过你的世界。
想来想去,也只不过是在机场见过而已。
那个在机场见到的人,不就是照片里这个,变容冷漠,仿佛一切凡尘俗世都入不了他的眼,这个叫做苏墨的少年吗?
在我出院的那一群段时间里,沈恒对我说着我很陌生的过往。跟我讲起我的童年,我的小学,我的中学,我的高中,讲我小学是如何突然发奋图强一鼓作气考上了市里最好的那所初中,讲我上了初中之后又是如何不学无术,打架斗殴,变成了一个坏学生的。讲我是如何在最后的关头又一次的发奋图强考上了高中的。这一次他没有说是最好的高中,他说,你那破成绩,能考上就不错了。
只不过,隐约的觉得,沈恒好像故意的隐瞒了一些什么。没有友情,没有爱情。仿佛我的世界里就只有我和他。
听着他的述说,我一遍一遍的回忆着过往。就像是成熟过后的人,怎么都想不起来三岁的时候都干过些什么一样。
幼小的孩童,也是从没有记忆开始,一点点的把经历过的东西记在脑子里。可是我记了20年,却突然都没有了。比电脑删除还要快。
永远的想不通,之后就是沮丧。
沈恒回来的时候没有告诉我。
当他出现在我家门口的时候我还是一副睡眼蓬松的样子。
打开门之后,看到沈恒两只手各拎着一大包的东西,我使劲的揉了揉眼,把他让进来。还是没有精神。我走在前面,懒洋洋的对他说,“你先坐一会,我在睡一会。”
然后关上了我房间的门。
大概过了两分钟,我在床上打了个滚的时间,我就清醒了。
大脑快速的回忆刚刚发生的事。然后跑下床,打开门。看着站在门口一脸受伤的沈恒。
我很白痴的对他说,“你什么时候来的?”
沈恒依然很受伤的看着我。
我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傻笑两声,“哎呀,你知道的嘛,我有病,脑子不太好使。而且又没睡醒••••••”我看着沈恒依然受伤的表情,于是使出了我的必杀技。
“哎呀,我好饿啊,头还有点疼。好疼啊。”说着我就跳上沙发,抱着头,然后从指缝偷看沈恒。
沈恒从袋子里拿出一包零食,走到我跟前,“行啦,别装了。本来想给你一个惊喜的,看来反倒还吓着你了。”
我盯着拿包我没见过的零食一把夺过来,色色的说,“怎么没有惊喜。”
沈恒在抱着头在沙发上坐着,我坐在沙发上吃着。
后来,就没有了声音,我转过头,看着沈恒睡着了。
我看着他这样熟睡的侧脸,轻轻的皱着眉,我放下零食袋,从屋子里拿了一件毯子,盖在他的身上。
我咬着嘴唇,回忆起从我醒过来的这四年的光阴,可笑吧,我的回忆只有这么四年。
沈恒,沈恒,我对你到底是怎么样的感情。
在无数的嬉笑中,我们在大人饿眼里,仿佛就是一对意义上将会在一起的人。可是,只有我明白,我对沈恒,只有哥哥的情分。
夏天的黄昏总是很美。
偌大的一个太阳,慢慢的散发着他的温暖,透析他最后的光华。不像中午的那么毒辣,静静的那般温柔如雾,遍布在一大片天空中。
我总爱站在庆湘桥这里看落日。一种温柔细腻的美感。
我总是畅想在这片柔软的温暖中,仿佛伸手就能触碰到。
沈恒大学毕业之后,就跟着沈叔叔去了人民医院最实习医生。他忙绿的时候到单薄了我。
想着总这样闲着也不是办法,可是又实在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
脾气火爆,脑子也不怎么好使,不管到哪里,都能遭到别人的白眼。我更不想走后门,可是自己又没什么实力。
沮丧中觉得自己做人真的很失败。
不过,一次偶然的机会,倒真的让我找到了一份比较喜欢的工作。
我上网的时候搜索到,现在好多的私营企业都需要宣传,到处招临时发传单的人,一天30块钱,我一想啊,反正没事,还能到处溜达,正和我心意啊。
想到这,我还抑制不住的大笑。
第二天,便找到了惠民路那家正在做活动的婚纱影楼。我大摇大摆的走到前台,说明了我的来意。站在柜台里的靓丽的小姐上下打量我一番,冷着脸从地下搬出一摞宣传单,“这就是你今天的任务,发完这些,就可以拿30块。”
我盯着这足足有一尺高的宣传单子,彻底傻了。
凡是都没有那么简单,凡事也不应该想的那么简单。
我拿走一部分的宣传单,围着这一小片的范围,无精打采的递给每一个路过的人。
我满头大汗,手心里的那张单子都被我的汗水浸湿了。
我无精打采,有气无力。走走退退,退退走走。
突然又撞了人。没看清人就转身道歉。那人带着墨镜,一言不发的走了。
我顺手塞给他一张宣传单。
那个人走了两步退了回来,一把抓起我的手,我吓了一跳,瞪大眼看清来人。
苏墨!这个我突然间就铭记于心的名字。
但是我不确定是不是他。还是只是长的相似。
他冷冷的对我说,“你真的长的跟她很像。”
我挣开他的钳制,手里的单子掉在了地上,我没理她,弯腰去捡,苏墨制止了我的动作,拉着我就走。
我费劲的从他手中挣脱开,生气的对他的后背“神经病吧你。”
他看着我,像是要从我眼里看出点什么信息。我被他的眼神搅的一阵心乱,连忙把脸转过去。然后他从钱包中掏出几张百元大钞,递给我,“我把你这些都买了,你别在这了,回家。”
听着他命令式的口吻,心里不是滋味。
我义正言辞的对他说,“这是我的工作。”
他冷笑,“你的任务是把他发完。”
我点头,“但是不能只给你一个人啊。”
突然他不耐烦起来,夺过我手里的剩下的宣传单,走到旁边的垃圾桶扔了进去。
我瞪着眼睛看着他利落的动作,顿时火冒三丈。
“你这人真是有病。”说着我跑到垃圾桶旁边,准备往里捞。他从后面拉住了我,我回过头,“我又不认识你,你干嘛老是阻碍我。”
说着我又要去捡,这时从后边走过来一个人,往里扔了一瓶没喝完的饮料,饮料从没盖严实的瓶口里,流了出来,瞬间,那些劣质的纸张被染的五颜六色的。
我生气的盯着那个越走越远的人,然后怒不可揭的看着这个神似苏墨的男人。
他对我耸耸肩,没有说话,然后走了。
我跟在他身后,“你别走,你跟我说清楚,你是谁,你为什么老是针对我?”
他停下,然后转身,沉默了很久才说,“也许我真的有点神经过敏。”
我愣在原地,一切都于事无补,我只能怒视着他越走越远的身影。
我看着垃圾桶里那对废纸,30块又泡汤了。
现在也没心情去发什么传单了。
于是我就朝人民医院走去。然后给沈恒打电话。
“你忙完了没有?”我无精打采的问。
“没有什么忙不忙的,就是跟着我后边瞎转悠。”沈恒仿佛也是很无聊。
“那你能出来吗?”
“应该可以吧。”
“那你出来,我就在这附近,一会就到了。”
我坐在人民医院外的花坛上等沈恒。心里真是越想越郁闷。
没过多久,沈恒就来到了我身边,他看着我,说,“你怎么上这来了?”
我叹口气,“本来打算今天能挣个30块钱,请你吃点好的呢。现在30块没有了,还把我心情弄得这么糟。”
“你怎么了”?沈恒坐下来,一脸疑惑。
我烦躁的站起来,“不说了,我要回家。”
沈恒思索一下,“那你等等我,我跟我爸说一下,陪你回去。医院不是很需要我。”
沈恒把我送到家,家里没有人。
我往沙发上一倒,不禁大呼起来,“还是家里舒服啊,这大热天的,我怎么会想到要去发传单。”
“什么?你发传单?谁让你去的?”没想到沈恒听了比我还激动。我以为他会顺势夸赞我一番呢。
沈恒见自己有些激动,又淡淡的说,“我是怕外面太热,你身体不太好,不要中暑了。”
本来在来的时候,我已经忘记了发传单的那件事,一到家里环境这么舒服,又突然想起来。
我跑到卧室,从床底下拉出那一大箱子的东西,然后一件件的翻找着。
沈恒走了进来,“你找什么呢?”
我没理他,然后找到了那张初中毕业时的毕业照。
我高兴的递给他,“喏,毕业照。”
突然沈恒像触电般愣了一下,然后木讷的接过去。
“怎么你会有这些?”我没有注意到他的表情变化。
我纳闷的看着他,“我不知道啊,从床底下翻出来的。你看,这里面有我还有你。还有这么多我不认识的人。”然后我讨好似的挎着他的胳膊,笑嘻嘻的说,“沈恒,你跟我说说,他们有没有跟我玩的特别好的?”
沈恒不自然的抽走手臂,眼神闪躲,“跟你说了你也不知道,干嘛还问?”
我嘟着嘴,“你都不知道,我今天碰见一个很奇怪的人。”我指着照片上的苏墨,说:“跟这个人长的很像。他还叫我的名字,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沈恒的脸色突然变的诡异,他把我的毕业照装在口袋里,说:“都是同学,认识你也很正常。如果你以后在碰到这些怪人,就不要搭理,你现在失忆了,不要想那么多。”说完就往外走,然后突然又转身,“照片我先拿走,我的那张丢了,我去复制一份。你好好休息吧,我先走了。”
我看着沈恒仿佛逃走的背影,很是纳闷。
是不是在不经意的时候,那些想起来的,或者想不起来的,都会在某一个瞬间,或许一眨眼,或许一回头,就会突然的记起来了。
沈恒落荒而逃的样子,更让我深信不疑的对我的曾经,有着什么不可告知的秘密。
可是他们为什么不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