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时抱着她坐上了战马,"不要乱动,掉下去你的小命就不保了。"仇时低低的笑声从身后传来。
知芷安的眼泪来的猝不及防,她的左手还被仇时攥在掌心,另一只手却不得不扶住马背,所以那些滚烫的热泪,一滴一滴都落进了那匹战马白色的鬃毛里。
仇时贴着她的身子,清晰的感知到了她的情绪,眼里的坚冰在她几不可闻的抽咽中渐渐化成了潺潺的流水。"留在公子府,至少可以活着。"
"我要回家!"
知芷安转过脑袋,带着绝望又愤怒的眼神像利剑一般刺进了仇时的眼里。"我要回我自己的家!"
仇时不知为何竟觉得自己的胸腔仿佛被细小的针扎那般刺痛了起来,握住她的手慢慢的收了回来。
知芷安用被松开的左手用力的抹干了脸上的眼泪,一双哭红的大眼睛直直的看着仇时,"既然我对你都没有价值了,你就杀了我吧。我的灵魂也许就能回到现代了!"
仇时用力的压下心口的痛感,开口道,"即便你死了,你的灵魂也要留在戮世备受折磨!"
知芷安通红的眼睛再次浮出了晶亮的泪光,"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仇时的心口再次涌来细密的疼痛,他的手径自伸向她的后脑,然后低头,用力的吻了上去。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的宿命,她手背上那个宿字,仿佛也是命中注定,她是夜晗的转世,她本就属于这个世界。
她唯一的不幸,只不过是,这辈子她都只能呆在仇国,呆在公子府,呆在他身边。
公子府的门口。
仇桑已经带着众人回来了,见仇时他们还未回府,便在门口等着。
马蹄声落下的时候,仇时已经下了马,怀里抱着昏睡的知芷安。
马背上,他的吻落下的时候,她就昏过去了。
一想到这,仇时的脸色不由的沉了沉。
"公子,臣~"仇桑看着已经失去意识的知芷安,正犹豫着要不要从仇时的手里接过,
便听见仇时说了句,"不必。"
仇桑虽然清楚的知道知芷安在公子眼里只是一颗棋子,可是他却总感觉将知芷安接到公子府以后,就有什么变的不一样了。
那变化,公子肯定也知道。
仇族国主的生辰,各族都会派人前来送上贺礼,这也是月象上每年唯一一次七星相连的时刻。
尽管现在仇夜两族的关系紧张,夜族的公子还是来到了仇国。
"恭迎夜梵公子"
国主的生辰在两日后,但各族的公子和公主却都在这几日赶到了仇国,于是便在夜族的公子抵达仇国的那日举办了洗尘宴。
征麟殿里。
国主和夫人坐在首位,殿下坐着各族的公子公主。
"夜梵参见国主。"殿下的男人身着淡蓝色的长衫,镶着金边的白纹的外袍虚虚的罩在身上,显得有几分文弱。
"赐座。"
"谢国主。"男人的声音听来尽是疲惫。
"听闻仇筝身染顽疾,可有找到治愈之术?"仇岚看着已经入座的夜梵淡淡的开了口。
"夫人费心了,小妹的病虽还未找到根治的方法,但病情已经无碍。"
"那便好了。"仇岚笑了笑,看了一眼殿下左侧的空座,皱了皱眉,仇时竟然还没有到。
仇安坐在殿下右侧的第一张桌旁,正低着头看着桌上的杯盏。
忽然听见有人在喊她的名字,"仇安公主,多日不见怎么瘦了许多。"声音是从右边传来的。
仇安漫不经心的转过头,对上禾誉噙着笑意的目光,脸色突然就僵硬了起来,"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公主可是病了?"禾誉的声音压的极低,却清清楚楚的传进了仇安的耳朵,"相思病也是病啊。"
仇安狠狠的瞪了禾誉一眼,却不想他却笑的更肆意了。"仇时公子难道没给你治病吗?我可听说仇时公子的医术也是极好的。"
"你给我闭嘴!"仇安的位置离仇远和仇岚最近,她不敢大声。
可是仇岚还是注意到了这边,她看见两人在窃窃的私语,又看到了禾誉脸上洋溢的笑,便朝着仇安投去了欣慰的目光。
禾誉也察觉到了仇岚的目光,笑言,"你的母后是不是特别希望我能娶了你?"
"禾誉,你别做梦了,我是不可能嫁给你的。"仇安冷笑着转过身,不再看他。
"但是,更不可能嫁给仇时吧。"感受到了仇安再次投来的愤怒的目光,禾誉抿了一口酒,毫不在意的笑了起来,"所以,我是你的最佳选择。"
"做梦!"
仇安看了一眼对面空着的桌位,目光沉沉。
"国主,怎么迟迟未见仇时公子?"问话的人是凡族的公子凡喆。
仇远同样看了一眼那空桌,目光沉了沉,抬眸笑道,"仇时近两日身体抱恙,大家就不必等他了,来,喝酒!"
仇远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各族的公子和公主夜一同举起了酒杯,却低低的议论了起来。
"仇时身体抱恙,你这个做姐姐不会都还不知道吧。"禾誉调笑着看着面色阴沉的仇安,他注意到,她的目光在落座后不止一次的落在对面的空座上。
要么是仇远在杜撰,要么就是她和仇时的关系已经疏离到了这样的程度。
仇安从禾誉的口中听到姐姐这个词,目光冷的仿佛要将他冻结成冰。"我劝你少说话!"
"怎么?难道公主要杀人灭口吗?"
"杀你?我怕脏了我的手!"
公子府,痕阁。
知芷安推开房门正要出去走走,在长廊上,仇桑领着仇拓大夫正从长廊的另一头走来。仇桑低低的喊了一声,"知小姐。"
知芷安疑惑的看了一眼已经着急的向前奔去的仇拓,下意识的拉住了仇桑的衣袖,"发生什么事了,仇拓大夫怎么那么着急?"
"公子昨日受了重伤,现在还在昏迷之中。"
说完仇桑就走开了。
知芷安回头看了一眼长廊尽头的那间房,远远的看见,仇拓已经推开门走了进去。
他受了重伤?他不是很厉害的吗?怎么还有人伤的了他?
知芷安甩了甩脑袋,继续朝着花园的方向往前走。
身后仇舞追了上来,他们从观月楼回来之后,仇舞就被放了出来,同仇菲一起,成了她的贴身侍婢。"知小姐,厨房的粥熬好了。"
知芷安应了一声,随她回了房。
到现在还在昏迷?是很严重的伤吗?
仇菲已经添好了粥放在桌上,"知小姐,喝粥吧。"
知芷安愣愣的坐了下来,握着汤匙的手搅了搅碗里粘稠的红豆粥,脑海里忽然就浮现出仇时满身鲜血躺在地上的模样,她惊了一下,推开眼前的粥碗。
"你们家公子的武功厉害吗?"知芷安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问,当她听到自己的声音时,这句话已经从她嘴里跑出来了。
仇菲笑着说,"当然厉害!"
可是也没有厉害到金刚不坏,五毒不侵吧?知芷安呐呐的自言自语。
"这还是第一次听知小姐说起公子呢!"仇舞笑着说,她早就知道知芷安对于公子来说是特别的,她从地牢被放出来的那日,看见仇时亲自抱着知芷安回府,更印证了她的认知。
可是几日来,公子都没有再来看知小姐,知小姐也没有提到过仇时。
"我只是好奇的问问。这,这,这公子府的人都会武功吗?"知芷安慌乱的将推远的粥碗移到面前,抓着汤匙搅拌起来。
已经被搅成泥状的红豆,再次勾起了知芷安脑海里刚刚浮现的画面。
"我出去一下,不用跟着。"说完,她就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