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时口中的小住几日并没有实现,观月后,他们就离开了观月楼。
马车上,知芷安摸着发出了几声低低的哀鸣的肚子,仇时已经闭上眼休息了,她的目光在仇时的脸上转了好几圈才收回来。
他只不过是会巫术,难道一日三餐都不用吃东西吗?
真的是劫难啊!
知芷安抱起一旁的软垫放在肚子上,想要堵住她已经空空如也的胃,可是受到了挤压的刺激,她的胃高调的发出了一声哀鸣!"咕咕。"
马车虽然大,可毕竟空间还是比较密闭的。
仇时听到了那个声音以后,果然睁开了眼睛,目光在知芷安的身上悠悠的转了一圈。看的她鸡皮疙瘩都快冒出来了。
抢在仇时开口前,知芷安幽怨的说,"我饿了。"
这是她这一天里第二次对着仇时说她饿了,一想到这个,她的脸就毫无预知的烫了起来。
"车上没有吃的。"知芷安就坐在仇时对面,她的所有表情和动作都落在了他深邃的眼底。
知芷安的脸很快的红了起来,"我,我知道。"仇时就那样直直看着她,她简直想自己挖个洞跳进去了。
"仇桑,在附近的食座停下。"仇时的声音在马车里响起,惊了知芷安,她抬眸看了一眼仇时,他却已经又阖上了眼。
"公子,食座到了。"马车又飞驰了一段路,然后缓缓的停了下来。
知芷安趴在小窗上,看见夜色里马车停在了一个亮着红色灯火的石楼前,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可是巨大的烫金"仇"字却还是招摇的挂在了楼上。
"下来。"仇时已经下了马车,掀开帘子,目光浅浅的看着她。
她连忙放下手里的软垫,站起身往外走。下马车的时候,仇时的手竟然那么自然的圈住了她的腰将她半抱了下来,这个举动惊吓的知芷安半天说不出话来,还没等她推开,盘在腰间的手已经收了回去,她低着脑袋跟着他继续往前走。
沿路的这些食座都是专门为仇族的皇室建造的,不接待其他客人。所以格外的冷清。
知芷安跟着仇时在一个黑色石桌旁坐了下来,环顾了四周,发现这里并不是人少才冷清,而是,一个人都没有!
知芷安看了一眼仇时,他似乎并不感到奇怪,接过仇桑不知从哪儿端来的茶盏,淡然的就喝起茶来了。
知芷安正想开口寻问,耳边忽然奏响了乐声。
然后两个身穿绿色纱衣的女人出现在了他们的视野里,随着乐声翩然的跳起了舞。
接着,几个端着餐盘的婢女就出现了。
他们面前的石桌上很快就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菜色。知芷安闻着诱人的食物的香气,肚子里的胃简直要叫嚣了。
她偷偷的看了一眼还在品着茶的仇时,不料却撞上了他的目光。"不是饿了吗?"
"那,我开动了哦。"知芷安心下一喜,握着银筷早就蠢蠢欲动的手,终于伸向了那一桌美味。
"公子,仇浔将军也在。"
仇时手里的茶盏终于放了下来,他看了一眼快要把脸塞进碗里的知芷安,转身走开了。
食座的二楼最右边的包房外站着一群身着紫衣守卫,见到仇时纷纷跪了下来,"参见公子"
房里的人似乎听见了门外的动静,匆匆的打开了门。
开门的是仇浔的贴身侍卫,"臣拜见公子。"
仇时缓缓的从他身边走过,包房的里面已经布好了一桌酒菜,一个身着紫衣的男人正坐在餐桌旁,面前的酒杯已经空了。
仇时走过去举起一旁的酒壶,身后的侍卫静静的退了出去。
"臣不敢。"仇浔接过酒壶匆匆的将面前的酒杯添满,又端起,面朝着仇时笑道。"臣敬公子!"烈酒过喉,仇浔却只觉得自己左边的胸腔像烈火在炙烤着,眼前的男人却从始至终安静的站着,高高在上的站着,不管从什么角度看,他都像个笑话。
仇浔第二次添满酒杯的时候,仇时坐了下来。伸手举起了自己面前添满酒的杯子,"后悔了?"
闻言,仇浔丢开面前的酒杯,打开酒壶用力的灌了一大口酒,笑了起来,"臣没有资格后悔。"
"你认为夜族还会让重病的公主送来贺礼吗?"仇时抿了一口杯中的酒,又轻轻的皱起了眉。
"公子?"
"据说再过不久,夜族就会和翎族结盟,翎族的公子自小就对~"仇时并没有回答仇浔的问题,也刻意忽略了落在地上的那只酒壶,他只是看着一桌还未动的酒菜忽然就想到了楼下的那只饿死鬼。
"公子,臣求您了,臣后悔了,臣后悔了!"仇浔竟然就那样跪了下来,膝盖落在酒壶的碎片上,鲜红的血淌了一地。
仇时仿若看不见一般,依旧面色如常的玩弄着手里的酒杯。
"臣愿意出征!公子求您救救夜筝!"仇浔看着自己的血在地上蜿蜒,却没有一丝痛感,胸腔里的那块巨石压的他四肢麻木,他现在只想骑上战马,去到她的身边,他要带她离开,带她去一个没有杀戮的地方。
"父王的生辰我会向翎幻求婚。"
"公子,谢公子!"仇浔俯下身,声音压的很低很低,似乎有什么东西快要冲出他的身体。
仇时放下杯子,转身走出了包房。
仇浔是三年前仇族派在夜族的驻军,和夜族的公主夜筝私定了终身。
一年前,仇时亲自带人追击夜梵的那日,仇浔被召回了仇国,夜筝曾说要跟着他一起离开,可是他为了自己的将军之职,拒绝了。此后他们两人就断了联系。
仇浔是仇国最年轻的将军,回到仇国以后却日日以病推脱军务,甚至请求王撤除他的职位。
仇时无疑是狠狠的抓住了他的软肋。
目前就七族的关系,只有翎族会和夜族结盟。而各族的公主是只能嫁给结盟国的公子的,若仇族抢先一步和翎族结盟,那么至少,夜筝就不用嫁到翎族去了。
而仇浔,要出征夜族。
楼下。
知芷安从碗里抬起头的时候,只看见了站在一旁的仇桑。"你们公子去哪了?"
仇桑依旧是说了那三个字,"臣不知。"
知芷安放下手里的银筷,起身往外走。仇桑追了两歩拦住她,"知小姐,请在这儿等公子。"
"我想走一走,消消食。"知芷安摸着自己鼓起来的肚子,抬头对仇桑灿烂的一笑。眼角却瞥见了从二楼走下来的白色身影,仇桑回过头低低的喊了声,"公子。"
"你要去哪儿?"仇时站在知芷安面前,眯着眼看着她一副心虚的模样,眉角轻轻的扬了起来。
知芷安背过身,走回餐桌,"我只是要出去走一走。"
"这附近都是仇族的守卫,即便你逃了出去,恐怕也活不下去。"
仇时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压在知芷安的脑海,是,她想逃,明知道逃出去的处境不会更好,她也还是想试一试。
仇时抓住她垂在身侧的左手,"留在我身边是你最好的选择。"
"这里不是我的世界!"知芷安咬着牙要挣脱手上那只紧紧禁锢着她的手,可是手背上那若隐若现的符文,夺去了她所有的注意,"这是什么?"
"你对我做了什么?你不是说夜族的诅咒没了吗?"
那若隐若现的红色符文终于像一个纹身那样印在她白皙的手背上,知芷安看见了那个字,是一个字!
"这个宿字是什么意思?"
"竹林里那棵倒下的竹子上的字?"
仇时只是紧紧的抓着她的手,眸光清浅。
"这也是个诅咒吗?"
"嗯。"仇时应了一声,便迈开长腿拉着知芷安往外走。
"你这个骗子!"
"你要做什么!放开我!"
门外的一匹战马似乎感应到了他们,忽然挥了挥背上的翅膀,"哒哒"的马蹄声停在了知芷安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