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李佑那群孩子终于从监狱中走了出来,见到了铁墙外的阳光。监狱里可以说就是一个小型社会,李佑经过这些日子的历练,虽吃了不少苦,但也变得更加成熟稳重,现在回想起当时的冲动行径,他自己都为自己捏一把汗,对于母亲与武叔更是愧疚有加。
不过祸福参半,要是没有这件惊动整个深圳的“大事”,皮博山那狗官又怎会下马,自己又怎会与母亲重逢呢?
监狱外停了一辆黑色林肯,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光彩夺目,颇显高贵,李佑和几个兄弟正议论着这车必价格不菲,心中满是艳羡之情,这时从车上走下一位一身笔挺黑色西服的中年男子,容貌成熟俊美,他迈着优雅的步伐走到车的另一侧,打开车门,从里面走出一名女子,竟也是倾城之色,那人不好意思地谢了谢为她开启车门的男子,便疾步朝监狱这边走来。
李佑这才反应过来,那不正是自己的母亲吗?他欣喜若狂地奔了过去,可随即又减慢了脚步,为母亲开门的那个男人又是谁呢?
晨玉一把抱住李佑,激动得热泪盈眶,仰视着他,用手轻柔地抚摸他的脸颊,颤声道:“孩子,妈妈来接你了,这段日子你没少吃苦吧,看你又瘦了……走,回去妈妈给你做好吃的……”晨玉又转向其他孩子,“这段日子谢谢你们一直陪着我儿子,来,跟阿姨一起去吃大餐庆祝庆祝!”
那几个孩子笑得合不拢嘴,其中一个一拍李佑的肩膀,“大哥,你在狱里的时候干嘛扯白呀?你家这么有钱,难道怕被人晓得了去……”
李佑立马大声驳斥道:“我没有骗你们,我家在浙江诸暨,那个男人也不是我爸爸!”
晨玉愣在当场,这时钟文见他们还不过来,便向这边招了招手。
“妈妈,那个男人是谁?”李佑逼视着晨玉的双眼。
晨玉不自然地笑了笑,摸着李佑的头发道:“孩子,你别误会了,是那个人好心将我收留,供我吃住,又送我去学校学习,要不是他,我现在还真不知道会成什么样了呢…你要好好谢谢这位钟叔叔,啊…”
李佑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不过他又小声问道:“他没对你做什么过分的事儿吧?”
晨玉猛地打了一下他的后脑勺,假怒道:“臭小子,你想到哪儿去了?就算他有非分之想,以妈妈的手段还摆不平呀?”
李佑尴尬地笑了笑,便没再说什么,一群小伙子跟着晨玉上了那辆奢豪的林肯,个个脸上都堆满了笑。
车上那几个小伙子忙着享受坐豪车的韵味,这儿看看瞧瞧,那儿摆弄摆弄,不住发出惊讶的呼声,他们的无拘无束倒让李佑颇为难堪,可他又忙于观察钟文与母亲的关系,根本无暇顾及他们。
那个男人对他很是热情,一路问长问短,可李佑听得出来那些都是他出于客套才问的,也许是仗着母亲的面子?不过根据他看母亲的眼神,并没有多少爱慕之意,反而像是一种不知缘何而来的紧张与在乎。
这让李佑十分困惑,以他所见,这城市里的人都忠于自私自利,人性中的朴素与热情都已所剩无几,他如此不惜重金地来帮助他们母子俩,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不过他最终还是摒弃了这个势利现实的想法,也许是自己太过多心了,这城市里也不是没有善人呀,武叔不正是其中一个吗?
那几个好兄弟还真是不客气,一口气就叫了十几个菜,以他们的话说“谁叫他这么有钱的?咱们几个兄弟今天得好好搓他一顿,以后可就没这个机会了!”,面对如此过分的要求,钟文也只是客气地笑了笑,“只要你们吃得开心,点多少无所谓,今天你们刚出狱嘛,自然要好好滋补一下!”倒是晨玉有些为难了,她朝李佑使了个眼色,李佑便一把将菜单夺过来,“你们还吃呢,都不怕把自己给撑死!”那些个兄弟撅着嘴瞪了他一眼,也只好作罢。
饭后大家伙都喝得有点过头了,李佑他们便说起了武叔的事儿,钟文这才知道为什么自己派属下找了那么多天都没找到李佑,原来他人在沙头角,那里归香港管辖。
钟文开车把他们送到沙头角,武叔正站在街边等他们呢,他向钟文感激地挥了挥手,和李佑依依不舍地惜别,已是老泪纵横,两人站在街边聊了许久才终于道别,这时晨玉下车将这些日子自己出去打工赚来的工钱全塞给了武叔,叫他给几个孩子多买些好吃的,也算是他好心救助李佑的酬劳,武叔死也不肯要,晨玉就把钱往他衣服里一塞,转身跑回车上叫钟文赶紧开车了。
回去的路上,母子俩不停说着知心话,李佑得知母亲的遭遇后心痛不已,但同时又对钟文万分感激,之前的偏见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反而对他肃然起敬。
他郑重地向钟文道谢,钟文却尴尬地笑了笑,“你不用谢我,要谢你就谢上天赐给你这么好一个母亲吧。”心里却虚虚的,他这么做也不完全是出于善心。
次日,钟文正自在办公室品茶,一名属下连门也没敲便匆匆忙忙地冲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本花花绿绿的杂志。
“老大,”那人急得气喘吁吁,神色慌张,“这本杂志……老大您自己看吧……”
那人叫杂志丢到办公桌上,封面上赫然是昨日他开着林肯去接李佑的情形,照片上的自己他一眼便认了出来,惊得呛了一口茶水,“什么?!哪个杂志社敢这么大胆?!”
在那照片上斗大的字写着“李佑之父现身,原是情迷夜总会老板钟文!”,翻开一看,钟文更是大吃一惊,从昨日自己开车去接李佑直到将他们送回家的过程竟全被跟踪抓拍,上面还添油加醋胡说八道一通,钟文登时火冒三丈:
“他妈的,敢这样玩老子?!铁定是哪个仇家在背后捣的鬼!虎子,把这杂志社的人全给我神不知鬼不觉地做了,别露痕迹!另外去查查谁是始作俑者!我钟文定叫他吃不了兜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