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旦好奇,邪念油生,轻手轻脚想过去吓她一吓,结果那人敏若狡兔,发觉有人靠近,匆忙间便起身低头一溜烟跑了。
那人郑旦看着有点眼熟,可一时想不起来到底是哪位妃嫔身边的侍女了。一后、三夫人、九嫔、二十七世妇、八十一御妻,光是想想就觉得头痛,更别说郑旦这般粗枝大叶的女子了。
走到墙边一看,郑旦发现地上有泥土翻动的痕迹,空气里还弥漫着一股香烛气味,莫不是有婢女想家到此来烧纸钱不成?
这时夕阳如火,金灿耀眼,郑旦没有多想便跑去山上看落日了。
当天夜里,夷光半睡半醒之间忽然听到一阵诡异的狞笑,一股不祥的感觉压在心头,她猛地惊醒,一翻身发现身旁的夫差不见了踪影。
这时又是一阵邪恶的狞笑,其中还夹杂着痛苦的呻吟,意识逐渐清醒后,她吃惊地发现那正是大王的声音。惊惧交加的夷光循声而去,忧心忡忡生怕大王罹遭不测。
穿过响屐廊,绕过万花园,径直来到吴王井边,眼前的一幕叫她魂飞魄散,只见越王勾践手持青铜宝剑正一刀刀狠狠扎向夫差的胸口,惨淡的月光下夫差全身沾满鲜血,胸口的大洞不断汩汩冒出鲜血,西施心如刀绞,顿时泪流满面,冲上去用自己的身躯护住了夫差。
只听得勾践在身后大笑道:“贱人,本王派你迷惑夫差,倾尽其国力,你竟背叛我大越,私通敌国,理应千刀万剐,万劫不复!”说罢高举青铜宝剑狠狠刺下,西施绝望地紧闭双眼……
“啊!不要!”夷光猛地从噩梦中惊醒,目光涣散,大汗淋漓,夫差忙起身关切询问:“夷光,怎么了?别怕,有本王在这,你很安全。”一边还像哄小孩似的将夷光抱在怀中,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在她耳边安慰呢喃。
可西施再也无法入睡,辗转反侧,直到天明,梦中的一幕不正是自己日夜忧虑的吗?她紧紧地环保住夫差,生怕失去他的温暖。
“夷光,到底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臣妾担心,终有一天大王会弃臣妾而去……”
夫差却呵呵笑着,摸着她的头发,“傻丫头,本王向你承诺,我夫差一生一世都要守护夷光……”夷光却一把堵住他的嘴,“别说了,让我多在你怀里一刻……”
可第二天夷光却头痛欲裂,全身无力,面无血色,病怏怏的样子让夫差好生怜惜,夷光每一次蹙眉每一次捧心虽美到极致,夫差却不忍目睹,他宁愿倾尽自己所有也要让夷光好好的陪在自己身边。
当天夫差推掉所有的政务,一步不离地陪在夷光身边,恍惚中夷光感受到他无数次的热吻,右手一直紧紧地被他攥在手里,身体虽痛苦莫名,心里却是温暖如春,苍白的唇角浮现一抹无力笑容的时候,夫差的心一阵绞痛。
宫里所有的御医在馆娃阁门外排起了长队,一位一位轮流诊治西施的病情,可他们都说宁嫔是身体太虚,休息不足以致招染风寒,用几副驱寒进补的药就好了,可一天天过去,一碗碗苦涩至极的药汤服下,夷光还是不见一点好转,反而身子愈发瘦弱起来。
郑旦见姐姐身体不适,也是心急如焚,她日夜为夷光煎药、擦身,无微不至地照料却换不来姐姐一丝好转。俗话说病急乱投医,一天不知哪位多嘴的丫鬟在郑旦耳边说起民间有一位名叫景公的神医,据说是名医医缓的弟子,擅长诊治疑难杂症,郑旦听后赶忙询问此人的住处。得知后便立马告诉了吴王,吴王大喜,赶紧派人前去寻找这位神医。
不出三日景公便入宫为夷光诊治,一探脉象后,景公眉头深锁,似乎十分疑惑,一旁的夫差赶紧询问夷光病情,景公再三踌躇后说道:“依在下来看,宁嫔脉象平稳,看上去并不像身患急症,病因可能还得从别处着手……”
夫差一听急了,语气也燥了起来,“那你说该如何诊治?诊治不好本王要了你的脑袋!”
可景公听后却不慌不忙慢条斯理地说道:“宁嫔可能是中了蛊!”
此语一出,满座皆惊,夫差急切问道:“这蛊该如何除去?”
“宁嫔所中之蛊非同一般,性极阴寒,怕是难以拔除,不过老夫愿尽力一试。”
这时郑旦再也忍受不了景公平缓无力的语调,她呵斥道:“老头儿,你治不好姐姐命都保不住了,此时你还有闲心说什么‘愿尽力一试’?还不赶快为我姐姐除蛊!”
“此事切不能急躁。敢问宁嫔最近可否得罪过人?”
夷光气若游丝地答道:“不曾。”
景公摸着胡须,思忖良久便从药箧中取出一个造型奇特的铜碗与一口三寸银针,那铜碗四周饰有八卦纹路,碗内壁上也刻满许多繁复符文。
“先生这是做什么?”郑旦好奇发问。
“乃寻蛊之所在。”景公继而转向夷光,请求道:“在下可否刺取宁嫔鲜血一滴?”
夫差闻言怒不可遏,“你到底在搞什么鬼?治不好宁嫔我叫你五马分尸!”
“大王息怒,一滴血算得什么,无妨,先生取来便是。”夷光劝道。
景公闻言将那口银针置于烛火之上反复烧灼,继而捏住夷光的食指,将银针刺进指端,只见从针眼沁出一滴乌血,银针竟转眼变成了乌黑之色。
接着他又取出一个竹筒,扒开塞栓,一股浓郁的酒香盈满屋子,将酒缓缓倒在铜碗中,又将银针置于酒中,景公接着取出符咒烧化,几遍咒语过后,那根银针竟浮了上来,直直地指向西边。
景公看后满意地摸了摸胡须,笑道:“现在要找出下蛊之地已非难事。”
郑旦与夫差皆十分兴奋,忙问道:“先生直言蛊在何处?”
“正如银针所指,西方乃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