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
“钰儿,这里是皇宫,不是自己家,你可别惹事啊。”傅夫人语重深长地教导着身边一袭白衣、俊美非凡的翩翩少年。
傅钰耷拉着脑袋,漫不经心地应着,“是是是,娘,我知道了,你这话都说了八百次了,我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声音很好听,略显低沉,明明顶着一张稚气未脱的俏脸,却因这声音而显出几分沉稳。
傅夫人侧头,见傅钰脸上隐忍的不耐烦,没好气地戳戳傅钰的额头,语气尽是宠溺:“你这不省心的孩子,能让娘放心吗?”说着,抬眼环视四周,附在他耳边低声说,“你的身份特殊,万事得小心。”
傅钰抬眼看母亲,见母亲眉宇间露出淡淡的忧愁,觉得她杞人忧天了,“娘,放心吧,我不会暴露自己的身份的,这十六年来不都没事吗?”
傅钰有个不能说的身份,想到这个身份就欲哭无泪,明明是个美女子,却要装纯爷们,这一装就是十六年,说话还得压着嗓子,这事除了父母亲没人知道,就连亲姐姐都不知道。
帝都第一才子,不但才华横溢,而且还有着如画般的面容,一袭白衣,风姿绰约,迷倒万千少女。可竟是个女的,真真是太暴殄天物了,而造就这一切的竟是她的爹爹傅丞相。
那时,她娘亲和秦将军的娘子同时怀孕,她爹跟死对头秦将军在互踩,傅丞相说文官比武官重要,秦将军则相反。
这下,二人的娘子都怀孕了,他们就说等老天爷告诉他们究竟是文官重要还是武官重要,若是对方生了女儿那就得承认文官比武官重要(武官比文官重要)。
秦将军的夫人先生产,是个公子,后生产的傅丞相夫人的肚子不争气,生了个千金。傅丞相一时气不过,硬是对外界声称是个公子,这个公子也成为他唯一的“儿子”。
二人走着,傅夫人遇上其他大臣的夫人,互相寒暄着,听女人间的家常话,傅钰觉着无趣,随便找了个借口走了。
今天宫里举办宴会,几乎是走到哪都能遇上认识她的人。有不少大臣的儿子上前搭讪巴结,原因无他,只因她是傅丞相的“独子”,姐姐是镇国公夫人,太后的外孙媳妇。这样显赫的家世谁不想巴结?
傅钰着实不想应付那些人,只好找个没人的地方待着,这么走着,在一座假山那里一拐弯就重重的撞上一个姑娘。
那姑娘没留神,被她撞得往后跌,傅钰眼疾手快,一揪揪住姑娘胸前的衣服那姑娘才没跌倒。
下一刻,傅钰感到一股冷漠气息迎面而来,微微抬头,迎上姑娘冰冷的眸光。
傅钰自认自己的身高在女子中算高挑,可是这姑娘竟然比自己高出一个头,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自己,冰冷的眸光,震慑力极强,让傅钰微微一愣。
“你的手不想要了么?”冷清却不失磁性的声音从头顶响起。
傅钰才蓦地发现自己的一双咸猪手正揪着人家胸前的衣服。她垂眸,看着自己的双手,感觉自己手下的一马平川,傅钰禁不住嘀咕了句“这胸部也太小了吧,跟没有似的。”然后悻悻的抽回手。
那姑娘凤眼微眯,狭长的眼睛透着危险的气息,“你说什么?”
一股无形的威压劈头盖脸的压下来,傅钰顿觉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忽然怂了,简单地打量了下那姑娘后笑容可掬地回道:“没啊,在下是说姑娘长得太美了,简直是美若天仙,就像仙女下凡。”
除却胸部小那不足之处以外,那姑娘的确很美,身材高挑,脸型完美得无可挑剔,白皙的肌肤,眉眼如画,鼻梁笔直,丹唇外朗,眉宇间还透着一股英气。头上头饰不多,但却件件精致,且不显单调,好像每一件都是为她打造的,一身白色坠地留仙裙衬托得她更出尘。
说完,傅钰笑意盈然地看着那姑娘,她现在这个角度可以看到姑娘优美的下颌,目光再往上移只见那姑娘秀眉微蹙,面色不虞地睥睨着自己。
傅钰纳闷了。只要是个女的,不管她本尊是美是丑,只要被人夸她美,她都会眉开眼笑,或者娇羞地低着头不说话,这姑娘这算什么表情?难不成是自己说的没诚意?
想到这里,傅钰凝视着她的眼睛,一脸真诚地说:“姑娘,在下是说真的,你真的很美,若是你尚未婚配,我还想把你娶回家当二十八房小妾呢。”
得!这话无疑就是火上浇油,人家姑娘听了她这赞美中带羞辱这话,脸唰的全黑了。
傅钰微怔,回想一下方才的话,觉得有点不妥,忙道:“姑……姑娘,你别误会啊,在下不是说要你当小妾的意思,姑娘你这容貌怎么也得当正妻啊。”
什么叫说多错多,傅钰这样便是。
人家姑娘听了,一脸盛怒,怒斥一声:“放肆!”然后接着扬起手掌,一个巴掌向傅钰的脸劈下来。
傅钰借着男的身份,没少跟她姐夫学武功,遇上高手还能过招,更何况对方是个姑娘,而且一看就是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这还能被打那她傅钰的武功就白学了。
等那巴掌快要打到她时,傅钰勾唇一笑,伸手握住那姑娘的手腕,戏谑地看着那姑娘,“呀!姑娘家家的,动粗多不好啊。”
那姑娘一时气结,想要抽回手,奈何傅钰握得太紧了,她只好冷睨着傅钰,一副想要爆发,却又隐忍的样子。
傅钰玩心大起,嬉皮笑脸地调弄道:“姑娘,生气容易老,来,笑一个,俗话说笑一笑,十年少。姑娘这般倾国倾城的美人儿,嫣然一笑百花也失色。”
那姑娘见她一脸无赖地调弄自己,垂眸,恰好掩盖住那一闪而逝的杀意,抬眸时已是一双怒目,冷声道:“放手!”
那姑娘的骨骼较大,那手腕握起来也不舒服,傅钰忙笑道:“放,放,我这就放,姑娘莫气,人家大夫可说了,生气伤肝。”然后放了她的手。
那姑娘的手重获自由后,嗤笑一声,眼眸中冷意不减,问:“那你家大夫有没有跟你说,五马分尸可还有法子治?”
傅钰故作沉思,半晌后回道:“哎,这个嘛,倒是没听他说过,不过姑娘若是想知道,待我回去问问他可好?”
那姑娘又道:“那公子最好也一并问问株连九族怎么治?”这次她的语气虽平缓,但带着危险气息。
傅钰微怔,不明所以,但还是油腔滑调地回应着:“姑娘想的真是周到,那,请问姑娘急吗?若是急用,在下马上就去乡下寻来我家大夫替姑娘看诊,姑娘放心,我家大夫医术高明,就算不能根治,也一定替姑娘把九族控制住,一定不会恶化到十族去。”
那姑娘的怒气慢慢消散,继而似笑非笑地看着傅钰,眼底的冷意也似是从未出现过般,眸中闪过不明意味的精光,“看来那大夫真是医术高明,不知公子怎么称呼,家住何方?改日送上薄礼向你家大夫致谢。”
傅钰闻言,面皮一抖,笑容有点挂不住,这姑娘变脸也太快了,前一刻还冷冰冰的。以往她或许会报上姓名,可这姑娘这哪里是想致谢啊?分明是想找自己算账,可自己也不是傻子,才不给她这机会呢。
傅钰回道:“姑娘客气了,区区小事,何足挂齿,举手之劳,不必言谢。”
说完,正想想个理由脱身,却从南面传来一道年轻的男音。
“傅钰,原来你在这儿啊?可叫我好找啊。”
傅钰循声望去,只见一个一身蓝色锦袍的年轻公子正朝自己走来。那公子面如冠玉,嘴角挂着一抹浅笑,浑身散发着儒雅的气息,微风拂过,几缕发丝随风而起,令他看起来更为好看。
此人是她的发小,无话不说的好友,御史大夫的公子,冉逸辰。
傅钰忽然喜笑颜开地看着他,那热切的眼神如同看一个救世主,完全忘了人家喊出她的名字让那姑娘听见了。心里嘀咕道:冉逸辰啊冉逸辰,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是及时雨呢?
等冉逸辰走近了,傅钰睁大眼睛说瞎话,“逸辰,我也找你好久了。”
冉逸辰用怀疑的目光瞥了傅钰一眼,然后把目光落在那姑娘身上,他眼中乍现惊艳之色,目光不由得在她脸上巡视片刻后移开,询问:“阿钰,这位姑娘是?”
这个姑娘长得好美,那是一种不同于一般美人那种娇柔的美,柔中带刚。
傅钰见冉逸辰出现少有的惊艳之色,想要捉弄他一下,便将明眸转向那姑娘,笑盈盈地看着她,然后靠近冉逸辰低声献宝似的说道:“这是仰慕我的姑娘,怎么样?漂亮吧?刚刚我还说要娶她呢。”
冉逸辰闻言,脸色变了变,见傅钰不像开玩笑,不确定地问:“你……阿钰,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傅钰以为他见美人名花有主而失落,立即板着脸,严肃地回道:“我何时用这种事开玩笑了?”
说罢转眼看那姑娘,见姑娘勾唇一笑,唇微张,柔和中带着磁性的声音自唇齿间流出:“傅钰,傅公子,我记住你了。”
明明是美人嫣然一笑,傅钰却觉得瘆人,当人家姑娘喊出她名字时,顿觉整个人都不好了,她笑容一僵,“姑娘怎知在下的名字?”
那姑娘目光转向冉逸辰。
傅钰了然,对姑娘说了句告辞,随即对冉逸辰说:“逸辰啊,宴会快要开始了,我们走吧。”然后拽着冉逸辰走。
冉逸辰问:“那姑娘是谁?”
想起姑娘那瘆人的笑意,傅钰就觉得心里发毛,撇撇嘴,道:“不知道,别管她了。凶的跟母老虎似的,日后肯定嫁不出去!”
此时,傅钰完全忘了方才自己是怎么献宝似的跟冉逸辰说自己要娶那姑娘,只记得她那瘆人的笑。
方才还说人家漂亮呢,现在就说人家是母老虎。冉逸辰侧目,见傅钰噘着嘴,好像受委屈的是她,好笑道:“是吗?我怎么感觉是你惹人家姑娘生气了。”
傅钰不满地剜了他一眼,“哎,你怎么说话的?我一个爷们儿用得着跟一个小女人计较吗?”
冉逸辰莞尔一笑,回道:“这可就难说了。不过我可告诉你,今天能参加宴会的人,都不可得罪,你别给傅丞相添麻烦。”
“你怎么跟我娘一样?”
“什么?”
“罗里吧嗦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