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甫臣断吼一声:“给本官住口。”
刘胜顿时不敢作声,面色死灰的坐回去。
张甫臣吩咐差役道:“再传令下去,任何人严守岗位,没有本官的命令,不得妄动。”
差役称是,躬身退去。
张甫臣侧耳倾听,牢房之外已是乱成一片,于是坐了下来,沉思不语起来。就在此时,一名身着裘服的青年走进了打牢,正是金堂县县令王戎,众衙役齐齐行礼。张甫臣见了也是起身行礼道:“有劳王大人挂念!不知外面情形如何了?”
王戎摆了摆手,示意无须多礼,道:“外面虽然混乱,但也不至于将整个县衙都给烧了,本官关心的是你们这里,千万别中了人家调虎离山之计。”
张甫臣道:“大人高见!”
王戎笑道:“三岁小娃都知道的计谋,何来高见?”
张甫臣微笑着摸了摸下颔的胡须,没有接话。
王戎道:“想必你们已经很是疲累,本官特意让下人给你们砌上了上好的碧螺春,提提神也是好的,来人呢,上茶和糕点。”
张甫臣心中好笑,心想:“都什么时候了,哪还有心思喝茶?”不过王戎一番美意也不好拒绝。
两个青衣小帽托着茶盘,走到众衙役身侧,示意每人取一杯茶水。
众衙役不敢乱动,都转眼看了看张甫臣,张甫臣看了看王戎一脸殷切之意,当下也是取了一杯,小口小口的喝着。
众衙役自然是上行下效,纷纷喝起茶来。
王戎微微一笑,找了把椅子,也是坐了下来,道:“张大人,今个儿本官陪你一道看守。”
张甫臣躬身称谢。
二人坐下,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明日怎么审理之事,时间不知不觉的过去,外面也是变得安静下来。
又过了一更时分,临近拂晓,隐隐听见公鸡打鸣之声。
张甫臣和王戎听了都不由自主的松了口气。
王戎起身,伸了个懒腰,道:“一夜无事,虚惊一场,本官得补补觉了,张大人,你辛苦些,熬到到辰牌时分,我们开堂审案。”
张甫臣起身道:“这是在下应该做的,王大人辛苦了一晚上,还是早些歇息吧。”
王戎辞了张甫臣,出得牢房,见天色微明,摇了摇头径直到卧房睡觉去了。
王戎一走,张甫臣靠在太师椅上,小寐片刻。
一缕异香钻进了鼻孔,张甫臣忽的惊觉,起身喝道:“怎么回事?谁在燃香?”
一名差役道:“禀报大人,无人燃香,只是昨夜烧了好几处木亭,木亭都是香木所铸,残垣之上绕自冒着香烟,这不,今早起了南风,吹了进来。”
张甫臣闻言,不觉有疑,点了点头,再次坐了下来。
不一时,县衙里的下人送来了早饭。经过一夜折腾,高度紧张的众衙役皆是疲乏之极,吃起酒饭来。
张甫臣自语道:“这么平安度过,好像不是他薛霸的行事风格啊。”
虽然还未想通其中关窍,腹中也甚是饥饿,起身吃饭。
吃饭之前,专门请来仵作验过,酒菜之中并未被人下毒。
但是,待众人吃了饭后都觉得困倦无比,张甫臣也是张不开眼,心中雪亮道:“不好,还是中了那奸贼的道了,真是该死。”
看着众衙役纷纷睡到,张甫臣极力摇头抹脸,想给自己提提神,但所种迷药甚是厉害,不小十息,张甫臣也是躺在太师椅上。
刘胜没有喝酒吃菜,并未被迷倒,见了众人昏厥,大惊失色的喊道:“来人啊,救命啊!有刺客。”
此时的牢房里外躺着数十人,只见两道黑影一闪而逝,进入牢房之中。径直飘入牢房最深处,高大身影在张甫臣身上点了两点,这才放心。示意一旁的娇小身影立即行动。
娇小身影闪到栅栏边,单手一挥,十余道寒光射出,钉在了刘胜惊恐万分的面颊之上,立马气绝而亡。
二人互视一眼,便矮身飞掠而去,出了牢房,几个纵跃,跳出围墙,化为两个黑点,消失在晨雾之中。
天边晨曦将起,渐渐驱散了晨雾,一缕阳光洒在县衙大院之中,几处烧毁的阁楼冒着青烟,三三两两的衙役或坐或躺的沉沉睡去。
......
李元昨夜进入酒楼,自斟自饮,满腹心事划着数斤酒量,直到陆成将爷孙二人送走,回到酒楼,将沉醉不醒的李元扛回了小院。
阳光已经洒在床上,李元睁开睡眼,好似做了个梦,梦中有铜锣之声,夹杂着众人大声呼喊。
李元坐起,揉了揉太阳穴,起身更衣洗漱一番。正准备在院中打套拳,舒展一下筋骨,只听得院门被拍得山响。
李元皱起眉头,走到院门,拉开门轩,大声喝道:“他妈的是谁,如此惶急?”
门外站着陆成,陆成自知情急之下,胡乱拍门,惊扰了李元的清梦,大为不安。
看着陆成局促的模样,道:“昨夜是你送我回来的?”
陆成立马道:“昨夜,小人买了一辆马车,用去三两银子,接着还雇了一名赶夫,有用了二两,直将那爷孙二人送到......”
李元抬脚在陆成屁股上一踹,喝道:“大清早的和我算账呢?这么急着来所为何事?”
陆成好似生怕李元和自己算账,逼出自己私自吞下的几两银子,见李元不计较这些小事,心中甚乐。笑道:“不好了,作业县衙打牢被强人攻了,薛霸卖毒盐一案的关键证人被人杀了,连张大人也被人点了穴道。这不,王大人派我来喊您老过去呢。”
李元闻言微惊,点了点头道:“你赶紧回去禀报王大人,说本官随后就到。”
......
换了一身官服的李元出现在县衙大牢之中,此时众衙役已经醒转,都是露出颓然之色。一见李元到来,都投以好奇目光,兀自打量着李元。
王戎满面愁容的站在大牢里长吁短叹,旁边站着面色阴沉的张甫臣。张甫臣见了李元,双手微微拱起,算是见过礼了。
李元点了点头,便径直走向已经死了不能再死的刘胜,看着其满面针孔,甚是恐怖。李元单手从刘胜面颊上拔出一根金针,仔细端详起来。
金针细如牛毛,一寸有余,上面喂有毒药。李元站了起来道:“听说你们被迷药迷倒?可有此事?”
张甫臣并未言语,王戎接腔道:“这就是最奇怪之事了,明明早饭酒菜之中并没有毒,怎会迷倒众人呢?”
李元走到一张木桌前,提起还剩半壶酒的酒壶,放到鼻尖闻了闻,并放回原处。深深吸了一口气道:“是了,原来用的是‘美人醉’,看样子刺客来头不小啊。”
张甫臣和王戎皆是一惊,向李元投来询问之色。王戎性子急躁,道:“李大人莫非有什么线索?”
李元道:“那杀死这名囚犯的金针名为‘梨花针’,江湖上能使得这般极耗内劲的暗器之人本就不多,而且一次能同时激发十余枚,定是绝顶的高手。”
看着李元侃侃而谈,王、张二人越来对李元说得感兴趣。而站立一旁的数位衙役也是侧耳倾听着,深怕漏掉一句。
李元接着道:“这种高手愿意成为刺客,收钱买命的只能出自一个叫做‘燕子’的组织。”
张甫臣道:“这不见得吧,江湖高手何其多,能这般用内劲激发暗器的人也是不少,张某不才,也听说过几人,却并非是什么刺客。”
王戎见张甫臣反驳李元,面色颇为古怪,只是二人都是自己的左膀右臂,一时间没有开口,深知李元必有下文。
李元微微一笑道:“张大人说的极是,本来李某看到金针也是这般猜测罢了,不过迷倒你们的迷药却一定是‘美人醉’,这种‘美人醉’香气浓郁,与那沉香木的味道很像,这沉香木也就是牢房外的几座凉亭的木材,王大人说是也不是?”
王戎道:“不错,那几处凉亭的确是用沉香木所建,这做不了假,唉,可惜了这等好材料了。”
李元微微一笑道:“这名为‘美人醉’的迷药很香,但却不能迷倒人。”
李元的话语让众人有些糊涂了。
李元道:“这‘美人醉’本身香气四溢,但本身不能迷倒人,但是闻香之人一喝酒,毒性就会发作。想必今日晨间,你们定闻到一股香味,当时以张大人的警觉定会怀疑是不是有人下了迷药,后来确认是外面沉香木上冒的青烟,所以未加理会,到后来,酒菜上来,众人疲累,喝点酒解解乏也是应该,更重要的是这酒菜被仵作检验过,没有被下毒,所以大家放心的喝了,至于后来也不用我多说什么了吧。”
李元侃侃而谈,犹如亲见,王戎望向张甫臣,只见张甫臣颓然的点了点头,李大人说得全部对的上。
王戎面露惊异,看向李元道:“难道这‘美人醉’是那个什么劳什子‘燕子’中的独门迷药?”
李元双手一拱,道“大人高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