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承林抬起头看了看天色,天边的夕阳只留下少半轮了,在极目远望的尽头燃烧着最后的余晖,缓缓的消默了色彩。几点星光在夕阳里明亮的闪烁着,仿佛在颂扬着夜的即将降临。
“停跑喽——”
一声沧桑的吆喝声从他的喉间吼出,悠远而绵长。
在一阵急促的马铃声后,马队停下了,杨承林安排众人今夜就先在这里落脚歇息,明天一大早就走。
夕阳最终沉入了天边遥远的土地里,天色渐渐淡去,只留下些许光晕在天际的尽头流浪着。
几堆篝火在平原上熊熊燃烧着,借着山口子吹来的大风正噼啪作响。荒野被笼罩在一片朦胧的夜色里,唯有满天的繁星清晰明亮。夜色的浓重下,荒野寂静而深邃,不时的几声野兽的嚎叫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像是这寂静里的黑暗呓语一样,将夜色修饰的暗沉而令人恐惧。
众人围在篝火堆旁匆匆吃了点东西便打开铺盖和衣而睡了,女眷们被马队包围在正中间,男人们则分几批人轮流睡觉,剩下的人就负责队伍外围的安全。毕竟夜色正浓,黑暗才是野兽出没的时候,饿狼吃人的事件也屡见不鲜,夜晚的安全就尤为重要。
篝火在队伍中间随风摇曳着,将火光轻轻的洒在安睡的众人脸庞上,留下一股暖色在黑暗中跳跃着。荒野里黑暗沉静,没有丝毫的亮光闪烁,像是一块巨大的黑石将大地装饰。篝火堆的光亮在黑暗中耀眼而明亮,远远的望去,像是天边的星辰一样,在大地的黑暗里明灭闪烁着。
山口子的风吹了一整夜,直到拂晓将散时才安息下来。太阳在山头上悄悄的爬起,将清晨的阳光轻洒在地面上,清淡而安然。
人们从睡梦中被阳光唤醒,醒来时才发现自己的脸上已被凌晨的露水打湿,在阳光下清清凉凉的。篝火堆已经燃烧殆尽,在光亮下飘出几缕袅袅的青烟,随即消失在天空中。
众人们打理好自己的东西后,随便吃了些东西,在沧桑的吆喝声后,朝平原的尽头走去。
清晨的阳光惬意而温柔,像是一位害羞的花季少女一样绽放着略带青涩的微笑。整个平原都被她温柔的阳光笼罩着,在清晨的时光里,清静而美好。
下午时分,太阳渐渐偏斜,马队从平原走出,艰难的攀爬着一处低矮的土坡,微风习习,将矮坡上的草木吹的轻轻摇摆着。杨承林迎着吹来的风,第一个到达了矮坡的顶端,他微微放慢了马,向天边的尽头眺望着,午后的阳光热烈而奔放的照耀着大地,他不得不用手遮住刺眼的阳光。天边隐隐约约像是蒸腾而起的热浪里,一片黑点错落点缀在黄土上,杨承林的嘴角微微浮现出了微笑,终于在长途跋涉过后,他来到了这个古老而传奇的地方,风中吹过的味道,仿佛参杂着这里千百年的风土人情,参杂着黄色的浑浊和滚滚的浪涛。
马队从矮坡上下来,没一会儿就到了坡底,朝远方远远的望去,那天际尽头群山连绵,在阳光下安静的氤氲在一片朦胧里,黑幽幽的山体像是一条条匍匐在大地上的巨蟒,真安静的沉睡。
队伍在矮坡间的平地上慢慢走着,路途也不再像山里那般荒凉,宽敞的商道上偶尔会有人匆匆而过,他们都驻足看着这支长长的马队,眼里好奇而惊讶。看得出这里的大路常常有人行走,虽然道路两旁的杂草也渐渐蔓延开来,但这里的人气却依然不失以前的色彩。
渐渐的,眼前的景色越来越明朗起来,一个不小的镇子坐落在前面的平地上,互相拥挤错落着,村子依着不远处流淌的黄河而建,那河水在阳光下泛起耀眼的光芒,阵阵浑浊的水流从河道上肆虐而过,在河中心掀起几片浪花,哗哗的声音不绝于耳。一阵河风吹过岸边树林,淡淡的腥味和厚重的黄土味迎面扑来,杨承林细细闻了下,表情当然的朝前面走去。
路过小镇后,黄河的模样终于在马队面前被展现的一览无余。阳光轻轻的洒在河面上,不像清水江流那般波光闪耀斑驳,黄河的波光在阳光下昏沉而厚重,就如同在河中流动的浑黄河水一样,随流动朦胧而沉浊。平静的河面上不时掀起几多浪花,在光芒里闪出耀眼的白色。河水滚滚向东流去,在表面的平静下是暗流的汹涌肆虐,浑黄的河水夹杂着阵阵浮起的波纹随风儿渐渐飘向远方,在天边的尽头消失在一片朦胧的雾霭里。河面宽阔而磅礴,遥遥的眺望能看出对岸的群山起起伏伏,在淡淡的雾色里安沉而静默。
马队在黄河岸边的一处平地停下,杨承林面色安静的眺望着远方的群山,志远第一次看到黄河,驱马来到队伍的前面,像是一个小孩一样好奇的看着眼前流动的黄河水,那沉沉的黄土色深深的印在了他的心里。
这里就是风陵渡,自古以来连接山西、陕西、河南的交通要道。而黄河的对岸就是山西境内了,不知有多少人为了这个古渡口而在这里生死拼杀。曾有金人赵子贞《题风陵渡》就有一句:“一水分南北,中原气自全。云山连晋壤,烟树入秦川。”的大气诗句,这里自古以来就是黄河上最大的渡口,渡船头的传统随着奔涌流过的黄河,在历史的长篇里已经走过了千年的岁月。
迎面吹来的河风让人安然而惬意,杨承林带着马队来到渡口,几个船工见生意来了,都凑上前热情的和他打着招呼。他下了马,看着眼前流动的河水,与船工们问起价来。
“黄河路宽,人多势众,连马带人都要到岸前,来上九桩木的大漂子!(来个最大的船)”杨承林看着身边的船工,娓娓道来,熟练的说着渡船的行话。
几个船工听到他的话后无奈的摇了摇头走开了,还有三个渡头在场中。杨承林分别给三个人抱拳行礼后,那三人按着行礼的顺序说起了自家的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