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一个小白点,慢慢地,越来越大。
“银月!”夭夭柳眉上扬,喜色毫无遮掩。
夭夭展开双臂,银月瞧准时机,纵身一跃,想要扑个满怀,熟料,半路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玉手,毫无预兆的向银月挥去。
“咣咚——”某个重物落地的声音,高空坠落,一摔,摔得不轻!
银月:“……”
夭夭:“……”
银月魅惑的狐狸眼含着泪光,一闪一闪的,可怜兮兮的模样,惹得夭夭的慈悲之心泛滥。银月的狐尾摇一摇,随即又耷拉下来,狐尾不忘蹭一蹭摔得生疼生疼的屁|股。走路一簸一簸的,莫不是……后肢伤着了!
夭夭顿时就心疼了,向前快走,欲要抱着银月,却被横空的一只手阻挡,拎着灵狐的狐尾,一个倒立,疼得银月龇牙咧嘴。
“吱吱!吱!吱吱吱!!(坏人!疼!干什么!!)”一堆的狐狸语叫得男子耳边震震,愈发对银月不满。
“公子!”害怕男子手松开,夭夭喊道,声音急促。
银月动了动身子,拽住的狐尾,松开手了,灵巧地在空中翻个身,四肢轻然落地,还不忘,甩甩漂亮的狐尾,耀武扬威。
“记得我说过……”男子不予理会银月的挑衅,说道,“回给你惊喜。”
夭夭眸色“唰”地一下,就亮晶晶的了。
“什么惊喜?”
“换上男裳,我带你出去。”
什么?出去!夭夭的心,一阵激动。
确实,在宅子里,失去了自由,她这半个月以来,犹如失去了半条命,除了吃,就是睡,跟一个失去灵魂的躯壳有什么区别?夭夭的本性,是向往蓝天,向往自然,骨子里的桀骜不羁,不曾掩盖。脚上了,染上风寒了,静养于床上,枯燥无味,束缚了她,束缚了她的灵魂。
“景澜……”不知不觉,唤出了他的名,想要说出口的话,堵在了唇间,怎么也开不了口,最终,只是沿着回屋的路,转身,走了。
你对我,真好。
平常不过的五个字,可她,终究留下一个背影,没留下一个字。
夭夭转身的刹那,没有看见,男子眼中的失落。他以为,她会说什么,其实,是他的奢望了!
男子失神的片刻,银月一收嚣张气焰,悄悄跟在女子身后,神不知鬼不觉。
“姑娘,您……”守在屋外的晴冬,见一会子的功夫,夭夭回来了,惊讶道。
“换装,出宅!”
“是。”
这是……又要出去么?
晴冬心下好奇,却不敢多问一星半点,本本分分地挑了一件红色长袍,没有任何地点缀修饰,只是,衣口处的半朵桃花和眉心间的半朵,相呼相应。花,魅人;人,魅心。
用月白簪子别着的几缕青丝,顺势滑下,轻轻柔柔,宛若瀑布一般。晴冬心灵手巧,指尖,穿梭于发丝。不过一会,束发,男子的发式,成行。
“姑娘,好了!”晴冬看着自己的手艺,笑了笑。
“你先出去,本姑娘要准备准备!”
“……”
姑娘,您要准备什么?一没钱二没钱三还是没钱,不过,主子就是主子,晴冬心里再纳闷,只得遵从,不得违抗。
再怎么样,是个孩子罢了。夭夭望着晴冬离开的身影,想清了一点。双八年华尚过,不比她,千年花妖,顾虑得太多,有些事,不是自己想怎么就怎么样。
门,慢慢关上。
铜镜中的一张脸,绝色倾城,肤如凝脂,尤其是那一双眼睛,清澈得不染一丝尘埃,让人只可远观,不可亵渎。眉心半朵桃花,说是半朵,有所不符,总觉得怪异,但有一股惊心动魄的美,仿佛一瞬间,心,就已经沉沦,无法自拔。
纯净与妖媚,净的,纯粹;媚的,彻底。
夭夭抚摸自己的轮廓,似乎,从她出现在人界,就从未仔细地瞧瞧自己的脸蛋儿,如今,端详一番,她,不禁也为自己着迷。精雕细琢的脸,好像就是上天的宠儿,没有谁能够比拟。
视线,转移到了一旁的魔琴之上。
它的到来,是一场劫难,还是一个福音?
不得而知。
她平静的生活,因为它,被打破。对前世一张白纸的她,逐渐被所谓的“魔琴”染上黑色墨汁,梦中的一幕幕,无时无刻不在警戒她。她怕,今生升仙的信念,她会放弃!
“夭夭!”妖识传来声音,女子娇嫩的双耳微微一动,“回头,在你的身后!”
“银月?”突然现身的一个雪白色的身影,不是灵狐又是谁!
微弱的光芒笼罩,银月被包裹其中,身体诡异的多了三条狐尾,毛绒绒的。
“这是……”夭夭指了指四条狐尾。
“妖力增长,修为突破!”
夭夭兴致盎然,伸出纤细的手指戳了戳,还陷下去,看不出来,挺有感觉的,证明了银月的狐尾是真的……多了三条。
银月本就是遇到瓶颈,迟迟未突破,只是时机不够成熟,加之前世镜一事,她早有预感。来到江南水乡,灵力猛地暴增。江南人杰地灵,山清水秀,她,不足为奇。寻着好时机,找到一个好地方,结果,果真没有令她失望。
光芒一现,原本的四尾又变成一尾。若是平常人,还把她当做温驯的家猫,谁曾想到,这是灵狐!
“如何?”
“不如何……”夭夭摇摇头,下一句把银月气得够呛,“还不是狐狸!”
“……”
狐狸有大量,不跟你个人不人,妖不妖的计较!
“银月,前世镜你可熟知?”
“怎会问此事?”
“记得那日,我们在陌府发现的一处隐蔽的洞穴,吸收天地之气,导致灵力增进,随后未有久留,就离开了。离开后,我……经常陷入自己的梦境,偏偏今生都没经历,可又那么真实,真实到仿佛自己亲身经历。前世镜一说,我怀疑……梦中的景象,就是我的前世!但那洞穴,并无前世镜踪影!所以,只是怀疑。”
“不必怀疑,前世镜已被毁灭,你的梦境,就是你的前世!”
世间万物,或神,或佛,或魔,亦或是其他,只要有生命,有情感,都逃不开前世镜对前世的窥探。银月此时有绝对的把握,前世镜,不仅仅是探测前世那么简单。
“但梦,时断时续……为何……”
“……”
银月沉思,不知是否该讲不该讲。
对于前世镜,她略有耳闻。也许,她知道的,远比人界的传闻还要多。
人的心中,总会有心中放不下的人。一生的寻寻觅觅,一生的漂泊摆渡,有一个人,是心尖碰不得的。前世镜,亦是如此。假使有人,让你欢心,让你悲伤,让你痛苦,让你……彻彻底底的沦陷!这一个人,就是心尖上的人!
而在镜子里的景象,一分为二,两个人,若是前世中,在世间茫茫人海中遇见,相爱一生。“我心匪石,不可转也”,彼此的幻境,分落于两人,前世的所有,若于今生有缘,必会再次相逢,心灵的触碰,又一次的相爱。
“所以……我的有缘人……是谁?”
“……”
夭夭喃喃自语,一时间,竟然出了声。
“前世的梦……那个男子……是谁?”
“……”
门,开了。
清冷高贵的身影,容不得夭夭视而不见。眼中的慌张之色一闪而过,随即镇定,面色无异,但袖中的手,慢慢握紧,又松开。
“公子?”夭夭讶异,暗想晴冬这人也不通知她一声,目光就朝着屋外望去,却是空无一人。奇怪,自己明明叫她在门外等着的,她,跑去哪里了?
“我让她先行退下,不必再找了。”看着女子东张西望的脑袋不停地朝屋外望去,男子清清淡淡的嗓音响起。
男子的神情轻松,夭夭紧绷着的那颗心,也就冷静下来。她不知道男子在屋外站了多久,也不知他是不是巧合,听进去了多少,还是一字未听。赌注太大,而她要承担的,要超出她的想象。
银月早在门开的刹那,闪身消失。
“走吧!”夭夭环住男子的臂膀,笑道。
男子盯着她的如花笑靥,静默,由着女子挽着他的臂膀,不反握着她的手,也不拒绝她的靠近。
“本姑娘知道,出了宅子,要称你为‘兰锦公子’!”夭夭扬了扬下巴,佩服自己的记忆,向着男子邀功论赏。
“……”
远处的两人,挨着彼此,尤其身着红衣,笑得张狂,好不得意。
晴冬叹息一声,姑娘如火的性格,怎么就是融化不了主子这座“万年冰山”,她在远处,都能感受到主子的彻骨寒意了。
“公子……”晴冬行礼,“周围……”
担心主子的安危,特别是姑娘的生命。自从魔琴落入他们手中,各个帮派蠢蠢欲动,逮着空子,就要下手。现下,主子还和姑娘出门游玩,无疑是下手的绝妙良机。
“走偏门!”
晴冬一愣,难道不是后门么?
转念一想,前门堵截的大有人在,个个是走在江湖刀刃上的,只埋伏在前门而忘记了后门,怕只有傻子才做的出来。偏门,熟悉宅子的情况,方可知晓确切位置,极其不易被找到。主子不愧是主子,深谋远虑,晴冬的态度,更为恭敬。
夭夭察觉到空气中隐藏的危险,暗流涌动,气氛异常压抑。回想道前不久在寻欢楼中一举多得魔琴,楼中的人无不双眼森森,绿光幽幽,仿佛,她就是他们的盘中餐,下一刻,就被他们拆入腹中。
寒光一逝,她非常惜命,在一切事情没有弄清楚之前,想送死的找上她,她不介意送他们去西天,好好欣赏沿途的风景。
“主子!”
偏门一侧,暗夜把手。
暗夜点头,示意门外无人,十分安全。
陌景澜和夭夭先跨出一步,身后的晴冬和暗夜紧紧跟随,步履匆匆。
暗自隐蔽地守在前门后门的各方人士,仍然蒙在鼓里,不曾知晓他们要捉的人,早早地离开。而他们,傻乎乎地“守株待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