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渐西陲天空也慢慢地暗了下来,远处天面飘动着一片片红红的火烧云将天空点缀的霎时美丽。
一处处战场上的枪炮声也渐渐开始,徐州大地的战火的到了短暂的平息,狼藉的战地可以说是一片废墟,兵痞们无力的软倒在阵地上休息着,一个个背靠着死去的袍泽坦然的抽着香烟,毫无表情的脸上只有平静一片,有的劫后余生的士兵则所在战壕里低声痛哭着,在心中悻悻着自己活了下来。
“快,来个人帮忙!”陈烬背着一个人步履蹒跚的走了过来,一边喊着人帮忙。
老羊倌和四眼急忙赶上来将陈烬背上的人给搬了下来,老羊倌问道:“这啥人呢?”
陈烬将背上的陈默涵平放在了地上扯开了他的外衣,陈默涵此时十分狼狈脸上都是灰尘和鲜血,被鲜血沁透的衣物呈现出诡异的暗红色,陈默涵的衣服被陈烬迅速撕开了,露出了腹部上狰狞的弹孔,子弹穿过了陈默涵的腹部,看样子似乎是击中了肝脏。
陈默涵在之前疯狂的射击中被日军手雷的弹片给击中了腹部,现在他的肚子上两个裂开创口不断地向外面涌出鲜血,陈烬慌忙的说道:“四眼、老羊倌你们摁住他的伤口别让他这么出血了。”
两人迅速摁住了此时正在抽搐的陈默涵,老羊倌一双粗糙的手掌缓缓的擦去陈默涵脸上的血迹。
周围的老毛和辣子以及那些兵痞们都围了上来关切的看着,陈烬快速的翻开急救包取出几包止血粉,四眼和老羊倌满脸慌忙的尽全力压住伤口想止住血,可伤口还是往外不停的冒着血,陈烬扯开一袋止血粉擦去陈默涵腹部上的那片鲜血一股脑的把止血粉给倒了上去,可是涌出的鲜血又将止血粉给冲散,老羊倌和四眼也拿过两包止血匆忙撕开,其他兵痞则帮忙摁住伤口想止血,陈烬不停地将止血粉倒上去却丝毫不见成效,受伤的陈默涵嘴里涌出一口鲜血,模糊的说道:“长官....长官...”
陈烬听道陈默涵的话连忙上去抱起陈默涵的偷将耳朵俯下去仔细地听起来,其他人还在尽其所能的想止血,陈默涵模模糊糊的说道:“长官,我...口袋里有封...信...请帮我送到她手里....向她...说声...对不起....”
陈烬使劲的点着头,说道:“没问题,一定帮你送到,还有什么事情吗?能帮到的我决不推辞!”
陈默涵口里不断的涌出浓黑的鲜血,断断续续的说道:“没了....长官....我不怪你.....只怪我运气不好.....运气...”
陈默涵还没能将话说完便断气了,一双平静的瞳孔扩散着无神的望着天空,腹部上的伤口也停住了失血,众人失落的将手松开了,四眼用力的将头上的钢盔摔在地上:“这他妈的,什么世道!”
甩完钢盔四眼便猫在一旁默默哀伤着,其他兵痞都是一副兔死狐悲的神情,陈烬默默将陈默涵睁着的双眼轻轻抚上,从陈默涵胸上的那个口袋里取出一封占着鲜血的信封默默的放在了自己最贴身的口袋里藏着,无力的说道:“抬到那边和阵亡的弟兄们放在一起吧!”
陈默涵的死去让阵地上活下来的人们蒙上了一层悲伤,每个人都默默的赶着自己的事情不让自己去想起那些死去的袍泽,陈烬向老羊倌问道:“伤亡怎么样?”
老羊倌一脸失落的说道:“伤呢八个,轻伤三个重伤五个,阵亡二十八个,还能动的加上你也只有三十个呢!子弹炮弹也打得差不多呢。”
听完之后陈烬脸上充满了心酸之色,仅仅只是一次冲锋自己手下就已经伤亡过半了,而且自己所面对的日军起码有两个大队近千人的兵力,下次的进攻自己还能撑得住吗?这么伤亡下去真的值得吗?
陈烬走进了指挥所里,现在的指挥所内放了七八个轻重伤兵还有几十具尸体,伤兵们因为疼痛而低声的呻吟着,指挥所内也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气味,陈烬翻开急救包取出最后一盒吗啡全倒了出来,给那些伤兵喂上一片磺胺在扎上一剂吗啡就算是完事了,毕竟陈烬也不是受过专业培训的医护兵,伤病们在吗啡的麻醉作用下停止了呻吟安静的休息着。
陈烬心力憔悴的拿起了桌子上的电话拨通了营部,电话线奇迹般的没有被炸断,营部那边那位少校的声音响起了:“喂,我是营部指挥所!”
陈烬淡淡的说道:“喂,我是陈烬。”
少校问道:“是陈中尉吗?”
陈烬道:“嗯,我就是!”
少校有些惊喜的味道:“太好啦你们终于有消息了,阵地怎么样?”
陈烬有些失落的答道:“阵地还在,只不过我手下的人已经伤亡过半了,弹药也消耗的差不多了,我们面对的日军至少有两个大队的兵力上千人,一次进攻我们就快撑不住了!”
少校听到陈烬的话极为吃惊:“什么竟然有这么多日军?现在的情况怎样?”
陈烬答道:“现在情况很不妙,所幸是天快黑了日军没有再进攻,如果没有支援的话阵地明天天亮之后就会失守,长官,我们人太少了!”
少校似乎再考虑什么,好一会儿才说道:“一定要撑住,派去给你们送补给车也差不多快到了,援军也会有的,在这之前你们一定要守住阵地直至一兵一卒!”
陈烬没有得到准确的答案少校的回答只能算是菱模两可,失落的答道:“了解,我尽力而为吧!”
走出指挥所陈烬找了个地方默默抽着之前剩下的半截烟头,缓缓的深吸一口香烟头绽放出绚烂的火光映出陈烬那张沧桑的脸庞,烟雾顺着气管涌入肺部尼古丁开始麻醉了陈烬的感官,轻松的感觉从肺部开始弥漫至全身,脑海中弥漫着那些袍泽死前的身影还有自己杀死的那些人的面孔,对陈默涵的愧疚;对死去袍泽的悲伤;对死在自己手下那些日本人血腥回忆,一幕幕如同走马灯一般从脑海中闪过,随着呼吸又有新的尼古丁麻醉自己那些杂乱的念头也随之消去。
香烟很快就燃尽了淡淡的火星开始渐渐熄灭,失去了尼古丁的麻醉陈烬的思维又开始返回现实了,慢慢拿起手中的步枪开始熟悉它的结构和性能,在之前的战斗之中陈烬对这支半自动步枪很满意,射速高后坐力小重量轻,只可惜消耗起子弹来太快了一百多发子弹仅仅两个小时的作战就消耗殆尽了,手枪弹还剩了两个弹夹十几发子弹,手雷一个也没有了,可以说这次完全使用弹药将日本人压下去的,这种消耗连陈烬都无法承受。
老毛在战壕里抱着机枪仔细的擦拭着,在瞄准卡尺上吐着口水擦了一遍又一遍,小萝卜头则在一旁往子弹链上插着子弹,一下午仅仅是老毛的机枪就消耗了近一千多发子弹打空了三四个弹药箱,其他两厅机枪也都是吃货吃起子弹来极不客气,转战过的机枪阵地里四处都是一堆堆的弹壳,小胖的迫击炮早就打光了炮弹愁眉苦脸的坐在迫击炮旁边发着愁,近五十发炮弹辣子都背折了腰,小胖一股脑的全砸日本人脑袋上去了,没小胖这门炮压制着日本人也许阵地早就崩溃了。
黑脸机枪手跑到老毛这边问他要起了子弹:“老毛,还有子弹没,有就给点我那都打光了!”
老毛一脸的无奈,不耐烦道:“你那玩意儿用的是七点九二口径的,我的是七点六二,就算有给你也用不了更不用说我还没有!”
老羊倌和四眼将剩下的步枪弹和干粮全分了下去,每个人都分了两三个弹夹和一份饼干,所有人一拿到吃的便就这水壶里的水将就着吃了起来,整个战壕里都充斥着咀嚼的声音。
夕阳西下吃完晚餐的士兵们带在战壕里背靠着背欣赏着天边的斜阳和火烧云,平静下来的士兵们安安静静的看着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熟悉的则相互整理着对方的衣服互相分享着香烟罐头之类的私货,淡然的老兵们都不愿去想象明天自己是否还会活着,在乎的只是现在而已。
“叭~叭...”阵地后的村庄外围响起了车辆的喇叭声,运送补给的车辆已经来到了,陈烬带着人去接应运送的车辆其余的人则待在阵地内警戒。
村庄外面已经停了一辆卡车和一辆野战吉普,卡车上下来了不少士兵看来这就是营部少校所说的援军了,一名风尘仆仆的少尉下了吉普车,陈烬见到了援军心中宽慰不少连忙迎了上去。
少尉远远见到了陈烬的中尉领章便敬了一个礼,道:“中尉,这是物资补给和援军,叫你的人赶紧卸下来吧,我们还得去其他阵地运补给呢。”
陈烬像模像样的还了一个军礼,说道:“多谢了!”
陈烬安排四眼和老羊倌去接受那些援军安排到阵地去,其他人负责搬东西。
一箱箱子弹机枪弹还有所需的汽油玻璃瓶还有照明弹和四十五毫米炮弹迫击炮炮弹都运了过来,老毛喜滋滋的搬着一个个沉沉的箱子往下丢,压缩饼干罐头和饮用水都运了不少其他的就是急救包防毒面具和一些替换枪械,陈烬赶紧安排人迅速运到了阵地上去发给了士兵们剩下的则由老羊倌和四眼管着,伤员也运上了卡车准备送到后方接受治疗。
机枪手们喜滋滋的领到了一箱箱的机枪弹,那两个炮手也把那门小山炮补上了轮子,这次的四十五毫米炮弹总共运了十六发,这种冷门的小口径炮弹国防军的后勤部也能找到,这着实令陈烬吃惊了一把,小胖喜冲冲的带着臭着脸的辣子过来搬炮弹,卡车上卸下来的近百发六十毫米迫击炮炮弹让小胖笑开了花,辣子则跟死了爹一样的愁眉苦脸的。
援军来了,四十多个原中央军的溃兵,士气低迷,但也好过于弹尽援绝吧。
陈烬拿着一个罐头默默的走道指挥所里内,两个士兵登记完死者姓名正抬着陈默涵的尸体到卡车那里去,陈烬拦住了他们默默将罐头塞进陈默涵冰冷的怀里,喃喃道:“答应你的罐头,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