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名刺客面色漠然,二话不说,双双举起蓝汪汪的宝剑向黑衣大汉刺去。
李元见了,双眼一眯,叫道:“兄台小心,剑上有毒。”话音未落,李元已经跃到二人身后,双手持刀,斩向两名刺客后背脊梁。
乃是围魏救赵之计,李元双刀猛斩之下,二人定会缩身避让自救,这样就解了大汉之围。李元是这么想的,黑衣大汉和武三想的也是如此这般,但出乎三人意料之外的是,两名刺客却是对李元的攻击不管不问,攻向黑衣大汉的剑光反而更加迅捷了数分。
黑衣大汉大惊,就地一滚,堪堪避过双剑的夹击,但胸口衣衫已然被划破,留下两道血痕。黑衣大汉想起刚才李元的警醒之语,顿时如坠冰窟一般绝望。
然而避也不避的两名刺客,在李元的大力猛斩之下都只是一个踉跄,并未受伤。李元直到此时如何不知二人身穿软丝护甲。一瞥之下,见黑衣大汉已经七窍流血,一手扶着酒桌,跪倒在地,已然气绝。
李元眼中寒光爆闪,盯着两名刺客,犹如看着死人一般。两名刺客同时打了个激灵,想夺路而去。一片刀光掠过,将二人拦在门口,不得出去。只见武三双手握刀,站在门口,眼中充满杀气的看着二人。
武三精瘦的身体变得高大了许多,但起伏不定的胸膛明明白白告诉他人,刚才那一刀用上了平生之力,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武三是否是强弩之末,李元不在乎,只要这一息的空隙就已足够。
两名刺客,本来怒视武三,只听到嗡嗡之声响起,二人猛一回头,只见两个银色的圆轮向自己电射飞卷而来,速度之快,让人顿生绝望,避无可避。
二人连举剑格挡的姿势都没有做出,两颗头颅便滚落一旁,两具无头尸体晃了几晃后便栽倒在地,血水遍地横流。三具尸体死相恐怖之极,血腥味夹着酒肆的霉味之中,让见惯了血雨腥风的武三都难以忍受,呕吐了一地。
李元上前一把将武三拉进酒肆,关上了大门,对着武三道:“赶紧找个地方将三人掩埋了,不然你脱不了干系,我倒是可以拍拍屁股走人。”
武三擦去挂在口角的痰液,白了一眼李元,道:“我这酒肆里又不是第一次死人,我都不怕,你为我想那么多干嘛?”
李元冷哼一声:“不知好歹的糟老头子,要不是见你刚才在门口舞的那一刀,小爷我还真懒得搭理你。”
武三也不搭理李元,用刀拨了拨三具尸体,转头看着李元道:“喂,这几个死尸很重,你不是要我这个糟老头子一个人搬吧?”
李元无奈,只得和武三二人合力将三具尸体搬到了后院天井,再等挨到午夜时分,二人将三具尸体移到酒肆之后的一处荒林之中。
不消半个时辰,李元用铁锨挖了个深坑,准备将三人掩埋。武三上前一步道:“兄弟,别介,这三人都是不凡之辈,身上定有些盘缠之类的,埋了可惜了了。”
武三说着话,手里却没停下,在三人身上摸索了起来。不一时,武三在两名无头刺客怀中摸出几张银票和一些散碎银子,并剥去二人身上的软丝护甲。在黑衣大汉腰间衣馕中摸出一封信笺和十余两银子。
武三神情专注,旁若无人的从死人身上摸财物。李元冷声道:“我说武老头,这种事你没少做吧?”
武三头也不回,一边就着月光打开信笺,一边答道:“你以为呢,我的那间酒肆生意那么惨淡,不赚点外快,怎么能养活自个儿?不过我可从来没有主动害过人。啊啊,我的老天爷啊,这次闯下了泼天大祸了。”
武三手握信笺,不停的颤抖着。
李元也是被武三一惊一乍的吓了一跳,上前一步,伸手抢过信笺,凝神看去,不禁讶然。
一轮圆月挂在空中,时有乌云掩月,没有一丝风,整个荒林之中唯有李元武三两个活人和三具死相难看的尸体。
嘎嘎
乌鸦从林间飞出,惊得武三打了个激灵,信笺中写道:“擢龙虎军仁勇校尉李元即日前往益州金堂县到任县尉,从七品,领食禄两百石,缎五匹。”
武三惊就惊在居然有一名朝廷命官横死在自己的酒肆之中,就算身上长满嘴也说不清了,不冤死才怪。
李元更是讶然,没曾想这黑衣大汉居然和自己同名同姓,而且明眼人都能看出黑衣大汉的身才样貌和李元有几分相似。
显然武三就是一个明眼人,眼睛乱转,跳了起来,轻声道:“和你一起刀口上舔血老半天了,还不知兄弟你高姓大名呢?”
李元道:“叫我李元就成。”
武三闻言睁大了眼睛,一拍大腿,笑道:“果然是同道之人,连这等妙计也同时想出来,看你与这县尉李元有几分相似,来个偷龙转凤再合适不过了,哈哈哈,以后武三就喊你老人家为李大人了,到时候李大人可别忘了今日的情谊。”
李元见武三居然想起这等馊主意,当下准备拒绝,一想到自己死囚出身,要想在江湖之中,朝堂之上有所作为,眼下不正是一个千载难逢的绝好机会?而且还可以利用县尉职权查访那人所在。李元缓缓卷起信笺,收到怀中,冷眼看着武三。
武三浑身一个激灵,当下跨步退到丈许开外,道:“你小子可不要过河拆桥,干出那等杀人灭口的事来。”
李元喝道:“废什么话?还不赶紧的将这三具死体埋了,难道要本大人我亲自动手不曾?”
武三闻言为之一窒,冷冷道:“哼,李大人,你好大的官威啊。”
李元笑道:“知道就好,如果今日之事走出半点讯息,我李元定饶你不得。”
看着李元自称李元这么顺嘴,武三气不打一处来,不过日间见识了李元的高明功夫,便是忍气吞声的将三人埋了去。
时值深秋,武三在忙活了近一个时辰后,便扛起铁锨,收了银两,来到抬头望天的李元身旁,单手虚引,道:“李大人,请吧。我那店里还有几斤陈年好酒,今晚都献出了孝敬您这个大老爷。”
李元笑道:“甚好,不敢不从。”
……
二人回到店中,武三下得厨房,炒了几个下酒菜,烫了一壶酒,在昏暗烛火之下,二人痛饮起来。
武三将单脚架在木凳之上,举着空杯道:“李大人,你明日赴任本县县尉,就由武三给你好好讲讲这金堂县的地理风物,人情世故如何?”
李元给武三空杯斟满了酒,笑道:“说吧,老子听着呢。”
武三讨了个没趣,道:“这金堂县,乃是成都城治下最大的县,县令王大人却是一个士族出生的文士,年不过二十,整天只会之乎者也,泛泛空谈,对一县事务从不过问,清闲得紧。另外就是县丞张大人,本来只主管文书、仓库和监狱,哪曾想王大人不问县务,县尉也没有到任,所以金堂县上上下下的大权为张大人一人独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