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看见竹田工一步步走出实验室，张莹莹才慢慢站起来，腰有点痛，她知道身后的谷月一一定比她更难受，她转头看向谷月一，由于长时间的不动，谷月一的额头已经渗出点点汗珠。

“没事吧，真的撑不住的话......”张莹莹关切的问，但同时也在思索一个问题，谷月一要是真的挺不住了，自己该把她安排在哪里呢？

谷月一倔强的摇摇头，一边费力的站起来，一边摸索着前方有没有什么埋伏，然后说莹莹姐，我没事，咱们现在是不是该跟上去。

张莹莹点了点头，穿过一片草丛很快赶上了竹田工的步伐，谷月一因为埋伏的技巧不是很好，索性在附近宰了一个鬼子，然后换上他的衣服大摇大摆走了出去。

“站住，什么滴干活。”谷月一像模像样的挑起长枪，黑洞洞的枪口对着张莹莹。

“去......”张莹莹无力的摆摆手，刚从腰间拔出的手枪也停了一下，“再快点儿你这头就......不准这样了。”

谷月一一边笑着一边收起手里的枪，同时也在心里赞叹张莹莹的枪法，这要是自己这话再晚一会儿，估计就......

一边说着一边走，两个人跟着竹田工的脚步很快就到了关押野村浩二的地方，这个地方以前是厨房，张莹莹也很熟，以前她总爱去厨房偷好吃的，她在厨房墙角的缸那里挖了个地洞，通过地洞能从墙边直接进入厨房，出口也就是那口缸。

摸索了一会儿，张盈盈很快潜进了地洞，地道的出口被堵死了，想必是小鬼子进来之后把她那口特制的缸给换了，不过这样没关系，厨房的土质疏松，加上她所在的土地又打了地洞，张莹莹就在上头开了几个小口透气，也用来传声，小洞不大不小，正好可以承受两只脚的重量，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张莹莹也渐渐停止了动作，准备听竹田工说话。

竹田工现在很高兴，自己刚刚发现霍乱的纯度还可以再上升五个百分比，这就是说药效可以变得更猛烈，或许再努力一下，让霍乱提升十个百分比，就能让支那人在半个小时内全部死去。到时候不要说山东地区了，整个中国都会在大日本帝国的掌控之下。

竹田工是仁慈的，但这仁慈仅仅是对自己人，显然竹田工并没有把眼前这个绑在柱子上的中年人当做自己人。

“野村君，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竹田工默念着，手里的日本武士刀转了转，在阳光的反射下变换着妖异的色彩。

“八格牙路......”刚刚被竹田工派去的士兵虐待了一顿，野村浩二的牙齿已经渗出了血，他的身子都因为疼痛——或者说是因为愤怒而颤动。

“那些士兵竟然这样对您，我敬爱的老师。嘶......”竹田工的嘴角划过一道月牙，他眸中闪过一丝冷冽，那像是怜悯，却更像是嘲笑，“你说，我们是不是该遵从野村老师的意见，杀了他们呢？”

说话间，扳机已经扣动，只等下一秒子弹飞出枪膛。竹田工不说话，只是把枪口顶在野村浩二的眉心上，放肆的，放肆的笑着。

“你这样做，你这样做裕仁天皇是不会放过你的......”野村浩二还在挣扎着，他的手臂在抽搐，他似乎想要把手从铁链上扒出来，然后他低声说，“我可是......我可是特高科最强的教官，我可是大日本帝国精心培养的人才，你认为杀了我，你会有好果子吃吗？”

“我这样做的时候，早就已经想好了所有的退路，我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不劳野村老师费心了，我的......老师？”

然后子弹在屋顶爆炸了，子弹的弹渣落在了野村浩二的头顶，望着竹田工的背影，野村低低的问：“为什么。”

那声音很低很低，甚至野村浩二自己都听不见，可是竹田工还是听到了，他转过身，用他冰冷如恶狼的目光望着野村的脸：

“我还不想让你就这样死去......”竹田工说，“我要一点一点的，一点一点的折磨死你。”

听着竹田工的脚步远了，张莹莹才尝试从地底钻出来，可是上头不知道顶了什么，张莹莹再怎么用力也出不去。

然后张莹莹就听到了来自头顶的，粗重的呼吸声。张莹莹明白了，原来自己头顶顶着的不是别的东西，帮着野村浩二的木桩。

这样一想张莹莹也就不打算顶木桩了，刚刚打的几个洞本来就被竹田工的踩踏变的疏松不堪，张莹莹只稍微用力便冲了出去。

“你是谁......”野村浩二被这个从土里蹦出来的女人下了一跳，但是从她的装束也看的出来她不是日本人，他很快反应过来，“你是......支那人？”

野村浩二的中文说的还可以，勉强跟得上张莹莹的东北家乡话。张莹莹点点头：“我是不忍心看你就这么死在这里，我觉得你这样的人才应该有更大的用处，所以我就想来救你。”

但是野村浩二并不愿意相信张莹莹的话，他头一别，眼神竟变的很决绝：“我是骄傲的大日本帝国军人，我不会背叛自己的国家。”

“这不是背叛自己的国家，”张莹莹耐心的解释，“我是真的不甘您这样的人才被竹田工折磨，您应该在前线运筹帷幄，您应该守卫这个世界的和平，您应该让战斗尽早结束不是吗？”

“哼，鬼才信你们的花言巧语......”野村浩二冷哼一声，对张莹莹的解释表示不屑，“我是野村家族的独子，我从小就接受着来自大日本帝国的最崇高的武士教养，我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你们支那人是邪恶的，无恶不作的恶魔，我们大日本帝国只是替世界清扫你们这些废物，支那人的存在就是个错误。我们......我们的行为才是正确的。”

如果说是在平时，张莹莹肯定不愿意听一个日本人在这里谈论中国人是有多么无能，多么混蛋，可是今天不一样，野村浩二出身于大家族，他从小看到的听到的可以代表某些日本高官的看法，但是这些看法从何而来呢？很显然是从自己的国民素质而来。

李鸿章主办的洋务运动，把中国人一批又一批的带往世界各地，也许正是因为这些留学生在日本的行为愚蠢又恶劣，才会使得日本人对我国人产生种种负面的看法吧。

“我也有家人，我也想让战争早点结束，所以我才来到了这里，我想赶紧消灭支那人然后过上好的日子......”

野村浩二一边说这，一边哭泣着，张莹莹也许不能理解这种心情，也许能理解，但理解的肯定没有他透彻，她只知道，自己的哥哥，丈夫，还有丈夫的哥哥，还有自己龙湖寨的几千兄弟们全都是死在外国人手里，她又何尝不对这帮外国佬充满了仇恨。

“我能懂，我能懂......”张莹莹慢慢地说，“可是请野村先生相信我们，既然我们的目标相同，为什么我们就不能合作，您在这里，本意是想让战斗尽快结束，但是他们都想要了您的命。您加入我们，我们一定会重用您，您是个人才，是个可以让战争结束的人才，我们都不会亏待您的。”

我知道您是放不下您大日本帝国的家族情结，可是您知道吗？负责传递消息的情报员早就死在了竹田工的手上，所以您到达这里的消息裕仁天皇永远不会知道了，就算裕仁天皇有天想到了您，给您拍电报，他竹田工也可以假扮您不是吗？今天躺在这里的是情报员，明天黄河中的一粒尘埃就是您的骨灰啊。

野村将军，一二七独立团团长张莹莹正式企求您考虑一下，可是就算您不同意，我也不能让您在这里等死，我会先把您救出去，如果您真的不愿意帮助我们，我们会安排您的车，把您安全送回大日本帝国，我会伪造好您的一切信息，让您放心出国。

这么说着，张莹莹已经开始解野村浩二的绳子了，野村浩二想要反抗，但是双手早就因为长时间的捆绑完全失力，只能任凭张莹莹把他推进地洞。

就在这个时候，门响了，门口站着两个手持电棍的日本士兵，其中一个还搬着老虎凳，看起来他们是想继续折磨野村浩二。

张莹莹愣在了原地，他看了一眼已经进入地洞的野村浩二，默默地叹了口气。

也罢，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接下来就全看谷月一那个小丫头的了，她会轻功，应该不会出什么岔子。至于自己。

“什么滴干活。”两个士兵问，他们其实还有有些忌惮眼前的这个女人的，因为她身上浑身都是武器，所以尽管他们有电棍，在看到这一幕的时候也还是退了退。

但是下一幕让他们震惊。

张莹莹从背后抽出大刀，望着刀刃笑了笑，刀刃上映照着她的脸庞，有些憔悴，但还是很漂亮的，有一种病态的美。

“哥，苏砚，苏武哥，龙湖寨的兄弟们，二当家的找你们来了。”

血，从张莹莹的脖子出喷涌而出，染红了她的衣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