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一慌了，匆忙洗漱了一番，急匆匆赶往医院。

医院的事已经全部处置妥当，凡一和继锋的爸妈都已经回家去了。

那个女人的丈夫还在，看起来年龄比自己刚去世的老婆大很多，背佝偻着。钟一注意到，他对凡一的态度很友善。

这个可怜的男人有哮喘病，一到冬天喘得厉害，什么也干不了，但是他对凡一的亲妈是非常好的。

凡一对他说不上冷淡，也谈不上热情，只觉得陌生。

那男人几次想开口对凡一说点什么，但是凡一都没给他机会。

晚上再回到钟一定的宾馆，继锋也跟着一起来了。

凡一问继锋：“你早就知道了？”眼神犀利，眼中含有强烈的不满和责怪之意。

“是。”继锋心虚，小声说。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没想到青梅竹马的男友，会是个叛徒。

自己毫无保留，全身心信任的人，多年来竟藏匿着惊天隐情。

“上小学的时候，无意中听我爸妈讲的。”继锋决定和盘托出，事到如今，再不隐瞒。

“我这么些年拿你当我的家人一样，你怎么可以这样？看着我像傻瓜一样，很好玩是吗？”凡一气愤，有种被背叛了的感觉。

钟一赶紧站出来：“凡一，你别闹了，继锋还不是为你好！”

“不用他为我好！”凡一并不领情，神情冷淡，扭头坐在一边。

气氛瞬间僵硬，三人谁都不语。

静默了一瞬，继锋打起精神，笑嘻嘻朝凡一扮了个鬼脸，试图逗她开心。

凡一狠狠打了他一拳，继锋也不计较，反而握住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知不知道，你对我有多么重要么？这么多年，你爸妈对你怎样？你知道了又能如何，只会白白增添烦恼。倘若你早就知道了真相，也许就没有现在这么开朗的你了。”

凡一不语，过了一会儿，凡一语气弱下来，问继锋：“那我的亲生父亲又是谁？”

“这个我们也不清楚？我也是前几天才接到你爸妈的电话，说你的亲妈快不行了，临终，想见见你，想亲口跟你道歉。”

“道歉有用么？既然已经舍弃了我，为什么不干脆就彻底放弃，现在这算是什么？临走了，才让我知道，她是我亲妈，早干嘛去了？”凡一泣不成声。

房间里只有凡一的哭泣声，继锋和钟一面面相觑，知道任何安慰的话，都不懂修补凡一心里伤痕。

等到凡一终于安静下来，继锋说学校还有事情，他说自己是擅自跑出来的。为了不被发现，要先回去，跟老师打个招呼。

然后，继峰就惴惴不安，不放心地告辞离开了。

凡一赌气，没跟他说一句话。

继锋知道，凡一早晚会转过弯来，以他对她的了解，她早晚会变回，那个小燕子般叽叽喳喳的凡一。

凡一没有去见自己的爸妈，她没有勇气。

一下子知道自己并非爸妈的亲生女儿，她非常难受，忽然感觉自己将二十年的生命如此可笑，好像每天都生活在谎言里。她感觉自己头顶的这片天灰蒙蒙的，周围的一切都失去了原有的颜色。

几天后，她和钟一一道乘飞机赶回Q大。

一路上，凡一都沉默不语，默默看着机舱外翻滚的白云。钟一几次把饮料果汁等递到她手上，她摇摇头，继续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