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长安城中的众人都预料到了让九州元帅屈淮来审理两州州王的案子,效果和审理方式应该都会非常的不同寻常,但是他们都没有预料到,屈淮已经无法无天到了这个程度。
屈淮经过仔细的推敲和严密的推断之后,发现两州州王这个案子在结案上完全拖不得,那么能拖得就只有流程了。所以在给粱帝打了预防针之后,屈淮如同死猪不怕开水烫一般以毫无顾忌的方式开始了第一天的审理。
按照大梁审理案件的流程,第一天是传犯人入大理寺,由刑部控告犯人所犯罪行,大理寺确定罪名是否有成立可能。在这一天除了几个主要审理官和两位州王以外甚至不会有其余人进入大理寺。从第二天往后开始才是屈淮查验证据,确认罪名和做出判决的主场。但是从第一天起,屈淮就让他的助手邢刚和赵坤很是崩溃。
一般来讲,无论是京兆尹邢刚还是刑部尚书赵坤都用不着亲自协同审理案件。但是两州州王之案非同小可,粱帝为了保险,还是让这两位做了本案的陪审。现在,这两位就有一种撞墙的冲动。
屈淮穿着便服,两条腿搭在面前的桌子上,手里握着一个酒壶,云湘站在他身边,手里拿着一个类似于账本的东西,此时正和屈淮讨价还价着。全然不顾大理寺内一众陪审官员和刚刚被请上来的两位前州王脸色有多么难看。
“这帐不是这么算的吧?”屈淮听着云湘一条条的报价,实在不知道为什么价格高的离谱,只好出言询问。
云湘把账本合上:“在铜雀楼,每一个歌姬舞姬进门都会有专人评估。评价越高,价格自然也就越高。我一进来评的是第一等,虽然日后跟了你,一直没有上过台,但是价格也没有减下去。所以我的价格很高。”
屈淮自认为自己在这方面也算是个老手:“头牌的价格也没有这么高吧。”
云湘回答:“青楼和歌舞坊可不一样,青楼过夜是按过夜费,我们可是按舞曲的时间来算的。一晚上大曲差不多五支,小曲已经几十支了。我们明标价码的,童叟无欺。”
屈淮愕然:“怎么没人告诉我?”
云湘道:“这是常识,要不然你以为你们这些权贵真的是尊重我们歌舞之人才不过夜?只不过为了说出来好听罢了。其实是太贵,他们付不起。”
赵坤赶紧出来扭转话题:“屈元帅,云姑娘,我们先听正事。这种私事两位下去以后再讨论怎么样?”
屈淮故意找茬:“赵大人,你官职高还是我官职高?轮到你教我做事了?”
赵坤哑然,他的官职的确没有屈淮高,但是屈淮这样子也做不了事啊。屈淮一向无法无天,粱帝估计也不会为了这件事情罚他。但是他赵坤可没有屈淮得宠,到时候粱帝要交代,一定是他和邢刚两个做替死鬼啊。
邢刚也想到这一点,一咬牙就准备上去再劝。但是在这个时候,凉州王说话了。
“屈淮,再怎么样你也是小辈,现在是不是太无法无天了。”
凉州王看起来五十多岁,身体看起来很是硬朗,身形如青竹松柏,神态若巍峨泰山。单凭样貌,屈淮还真看不出来这位州王可能与渝国有联系。与他相比,一旁的湖州王就显得畏畏缩缩,满身的肥肉也在不停的往下流汗,毫无办点封王气概。
屈淮笑笑,把腿从桌子上拿下来,走到两位州王所坐的桌子旁边,弯下腰,对着凉州王耳语:“凉州王,现在你的罪名还不确定,还要等我们调查之后再做判断。叫您老人家从封地来京城,也不过是为了给两党一个交代。就算你们的罪名成立,也罪不至死,我当然不会怠慢你们。但是如果有别的事情被翻出来了,谁也保不了你们。所以,你们也要当心。”
说完,屈淮伸手用力的拍了拍一旁浑身肥肉都在不停颤抖的湖州王,大笑一声就坐回了主位。云湘端上一盘瓜果放到屈淮嘴边,屈淮随手拿起一个放进嘴里,看着邢刚:“你现在可以说了。”
邢刚答应一声就要说话,屈淮却又转头看着云湘:“你也继续。”
云湘拿起刚刚被自己放在桌子上的账本,继续和屈淮算账。邢刚赶紧叫了一声:“屈元帅!”
屈淮一拍桌子:“你烦不烦,我就不能一边听你说一边听她说?是不是我不看着你你就不会说话了!”
“屈元帅息怒,屈元帅息怒。”赵坤赶紧出来缓和场面。幸好今天只是走个过场,现在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排场,要不然传出去就不好看了。
“屈淮!”凉州王忍无可忍,拍案站起。
“凉州王!”屈淮以更强烈的语气压下凉州王的气势,他再次走到两位州王面前,光明正大的说道:“我现在已经很有态度,否则我就是不出面你们也拿我没办法。你们如果还想舒服一点,就好好的配合。要不然,鬼知道我会做出什么。”
说完,屈淮拂袖而去。云湘跟上,却被赵坤拦住。
形势比人强,赵坤只能陪着笑脸对云湘说道:“云姑娘,能不能麻烦你......”
云湘拿出来她一贯待人的冷淡态度:“赵上述,我奉劝你还是歇歇。屈淮的脾气你应该很清楚,这个时候你要是再不识抬举,我也不知道他会做什么。”
赵坤心里怒火升腾,屈淮对他的态度他没有办法,现在云湘也不把他放在眼里。不过他这么多年来一直在朝廷中和稀泥,现在也没有发作,而是笑眯眯的从身上取出一个荷包放进云湘手里:“云姑娘,您就行行好。”
云湘故意把荷包抛了抛:“到有分量,可惜,没有我从屈淮那拿到的多。”
“诶呦。”赵坤一听这句话就知道有戏,赶紧再加把劲:“云姑娘,我们这小门小户的当然不比你跟着屈元帅风光了,但是这多收一点总没关系的。屈元帅也不会因为你自己有点添置首饰的钱就怪你吧。”
“那我恭敬不如从命,收下了。今天下午把要说的事情写出来送到铜雀楼,我帮你劝。”
说完,云湘立马出门坐上了屈淮的马车。等到马车走远,赵坤才一口痰狠狠吐到地上:“呸,什么东西。”
马车上。
云湘撩开帘子看着很久没有目睹的长安街道,屈淮斜靠在座位上假寐。
“怎么样?”屈淮问道。
云湘把帘子放下来:“赵坤和邢刚下午会把东西送到铜雀楼。”
“长公主那边呢?”
“还是没有消息。”
长公主府。
看着张叔一脸为难的走进来,曲容就知道是什么情况了。
“还是没查到?”
张叔无奈的点点头:“长公主,老奴觉得那边一定是得到了什么风声,要不然不至于我们到现在一点线索都没有。”
“现在才几天,没有消息很正常。林淼堂在朝堂上失了利,自然会警告两州州王,让他们小心一点。现在不止我们一拨人在查那边的事情,大理寺那边怎么样?”
张叔道:“根据我们的消息,大理寺也是至今一无所获。而且,我们的人觉得有另外一股势力在帮着两州州王掩盖事情。”
曲容冷哼:“让我们的人转地方吧,别在两州查了。去溯叶湖,那里应该会有我们想要的东西。至于那股势力,我想你们查清楚了溯叶湖也就知道了。”
张叔奇怪:“长公主的意思是要我们放手,把两州州王的事情交给大理寺来查?”
曲容笑:“张叔放心吧,不会有问题。两州州王实在是掩盖的太干净了,连什么克扣军饷的问题都查不到。大理寺和我们不一样,两州州王一点油水不放看,大理寺为了自己也得拼命的查。这种事情,总要放一点马脚让人家抓,本来就是来挑刺的,现在两州州王收拾的这么干净,什么找不到,大理寺不一定翻出什么来呢。”
张叔很是犹豫:“可是我们什么都不管,是不是太不保险了?”
曲容叹气:“张叔,我们现在的主要任务已经不是查林淼堂和两州州王之间会有什么关联,而是他们有没有和渝国以及天狼部落联系起来。只要查到了这个,屈淮就知道应该怎么做了,之后的事情才是探究到底有什么关联。现在时间紧张,我们必须选择分量最重的事情来做。”
张叔苦笑:“这都是第几次,原本排在首位的事情一下子就到了第二位,还有一些因为各种原因一下子就搁置的事情。真是......”
“我们的任务不就是这样子吗,好了,平南王府那边有什么消息?”曲容打断张叔的话。
“长公主今天称病,没有进宫去参加太后的花会,昭华郡主已经去了。但是高华郡主并没有一起,而是独自一人去了城外。”
“城外?我知道了,你下去吧。”曲容挥手让张叔下去,自己站起来在室内来来回回的走动着。
昭华郡主去参加太后的花会,是为了接触代王妃。可将烈今天也没有出城,高华郡主出去是为了什么?还有张叔说的那股势力,会不会真的和自己想的一样,是渝国的人?
想到这里,曲容立马唤道:“苏娘。”
苏娘走进来,曲容吩咐道:“苏娘,我要见向哲。”
苏娘毫不意外曲容的要求,弯腰回答道:“长公主,国师说了,暂时不会见您。”
“不见我?”曲容顿觉好笑,向哲这可是第一次拒绝见她。
不打自招,曲容在心里暗道。